“小九,去给我把衣服洗了。”
“小九,你在磨蹭什么呢,还不快去做饭!”
“小九,我刚刚想出几招破解道德观剑法的招式,你来和我对拆几招。”
“小九,我带你写字去!”
“小九,把我照看好炉火!”
······
宸胤离开剑阁之后最想他的人绝对是那个排行第九的师兄,宸胤是剑阁第十个弟子在剑阁当了十年的老小。老小的职责就是要供各位师兄师姐以及师父驱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说还得面带微笑。宸胤走了之后便轮到了九师兄(现在是九师弟)穆帆供各位师兄驱策。每天要面对大师兄那石雕一样一成不变的脸,要面对二师姐花样百出的练字方法,还有四师兄药房里各种奇异的药草,五师兄剑炉里高到让人汗流不止的温度。原本心宽体胖的穆帆在宸胤走后体重迅速下降,原本那圆滚滚的下巴居然开始变尖了这倒是他所始料未及的事。
穆帆一直担心宸胤在外面过得不好,因为他知道宸胤是剑阁天赋最差入门时间最短又最不肯好好学剑术的家伙。这小子平时那么精明连大师兄那么聪明的人有时候都得被他耍,相信在外面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不过要是遇到有人非要和他打架那可怎么办?师父说过外面有好多人都想打破剑阁天下行走的不败神话,真刀真枪的打架的时候耍嘴皮子可是排不上用场的。可是出了剑阁就不用再给五师兄洗衣服了诶,就算在外面真的会挨打也比给五师兄洗脏衣服好吧!穆帆就这样一边担心着宸胤一边又羡慕着宸胤,矛盾而纠结地过着一天又一天。要是穆帆知道宸胤正在巨澜城品着美酒吃着美食的话,一定会羡慕嫉妒恨到不可收拾吧!
福远阁是巨澜城仅次于将军府的庞大建筑,但是那几乎要与城墙齐高的楼层就足以让每一个外来的人赞一声好。顾平安似乎和店家很熟,一进门立马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
“顾公子您来啦,可还是在三楼靠窗的位子?”
“今天有客人一起,你给我再找一个宽敞些的地方。”
“好嘞!”
想起自己前几天来定个位子却被推到十天之后,宸胤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宾主入座之后,福远阁便开始上菜。
顾平安见青神和山根自然而然的入座愣了一下,却见宸胤没有半点不满的样子。
“宸兄不介绍一下随行的两位朋友吗?”
“这个小黑丫头是我前几天买的侍女,这个大个子是我的奴隶。”
“奴隶侍女和主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倒很是有趣,福伯你也坐下我们一起吃吧!”
“恩恩,大家一起吃饭,这多热闹!”
宸胤看了一眼一直恭恭敬敬得站着的福伯,气息悠长沉稳是个功力相当不凡的内家高手。这种人居然愿意委身为奴,顾平安的身份愈加值得玩味了。说不定真与顾剑棠有什么关系呢,取个普通点的名字也很正常啊!
“刚才还真是为宸兄的侍女捏了一把汗,那样两坛子烈酒就算是真正的酒国豪客估计都吃不住,便是酒陈自己也没有那份海量。”
“青神,我也奇怪你怎么这么能喝?”
宸胤轻轻敲了一下只顾自己夹菜的小侍女的头,满嘴食物的青神这才觉得有些失态。过惯了苦日子的青神对于满桌子从未见过的珍馐完全没有抵抗力,况且这次不是花自家的钱必然是要狠狠地吃个够本,想到这里青神甚至有些后悔昨晚上吃得太多了。
“哎,我也不知道啊,我以前都没喝过酒。”青神停止了咀嚼,满桌好奇的目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我还可以继续吃吗?”
“算了,你继续吃吧!”
宸胤见青神这般懵懵懂懂的样子知道是问不出什么的,只得将之归为天赋。能吃能喝的天赋么?看着满桌的狼藉宸胤心想。桌上众人还没有动筷子,然而满桌的食物已经快被山根和青神消灭干净了,即便是最“不拘小节”的宸胤也觉得面皮发烫。这两个家伙平时是被我禁食过么,这个时候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山根你个王八蛋怎么把脚抬那么高,还有情深你好歹也是个女儿家吃相怎么这么难看。
“呵呵,”
宸胤除了对着顾平安干笑两声,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宸兄的两位仆从也真是趣人,这般鲜明的个性都真是少见。”
“顾兄不要觉得有其仆必有其主就行了,”
“哈哈,”
虽然一顿饭下来宸胤和顾平安什么都没有吃上,但却是宾主尽欢。
“宸兄不像是要在巨澜城就留之人,不知宸兄是要去往何处?”
“去东州有些琐事要做”
“东州可是个好地方,天子脚下正是扬名立万求官问爵的好去处。”
“求官问爵扬名立万就算了,我只想四处转转好好享受一下这个花花世界。”
宸胤一副“你我都是男人,你懂得”的表情,拍了拍顾平安的肩膀笑道,“下次再聚,我请顾兄喝酒吃饭”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那两个吃货,又补了一句“绝对不带着两个家伙!”
“少将军,这个宸胤绝非庸人,为何不收为己用?”
“福伯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这次是出来散心的,不是出来招揽人才的。宸兄是我的朋友不是被招揽的对象,再说虽然相识不久但我也感觉得出他是个惫懒性子,怎么会愿意被功名束缚了手脚?”
“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人却无心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又如何,父亲一生戎马倥偬打下的赫赫威名现在不也成了他的负担。为了安抚东州的那位,我要在巨澜城做一个不继父业的纨绔,父亲要在东州做他那名不副实的异姓王。东州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父亲死后“顾”字大旗分崩离析的场景,如履薄冰却不能退后一步。”
“飞鸟尽,良弓藏。将军是荆楚最锋利的一把剑,需要的时候东州那位必然是无比倚重,不需要的时候却必然是心存芥蒂。只希望他还会顾及一点旧情,将军百年之后还可以福泽少将军。”
“福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必须接受他的施舍,我们必须把生命交给他来决断?”
“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少将军以后千万不可再说这些话,被旁人听去那就是大逆不道了。”
顾平安看着眼前这个人突然生出无穷的陌生感,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人,这个跟随父亲征战数十载的人为什么对于皇权会有那么深的敬畏?
“前几天翻看史书,我看到荆楚高祖皇帝还是平民时说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福伯你觉得如何?”
巨澜城西边的天空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铅云密布眼看着一场大雨就要来临。顾平安叹了一声不再苦苦追问,一到雨天福伯的身体就会感到不适,这是当年被埋在死人堆里留下的后遗症。“平安不该说这些,福伯不要挂在心上。”
“少将军说的其实没错,您是有大志气的人,只是没机会伸展罢了,要怪只怪这朝堂之上的那位量小容不得人。”
“什么时候去东州呢?”
山根从来不会叫宸胤主人,但是一个月来在打劫山贼中养成的默契却让宸胤知道山根是在和自己说话。
“这场雨停了的时候我们就走,你怎么比我还急一样?”
“我感觉到有天敌正在接近,所以心里很不安。”山根摸了摸自己鼻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安还可以吃那么多?”宸胤还对今天的事跟耿耿于怀,直到现在没有外人了终于有机会发泄出来。
“真是因为心里不安,所以才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嘛!”
“还有你青神,平时你都没过吃饭吗?今天简直就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我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喝了那么多酒肚子很难受的,当然要吃点东西啊,而且真的很好吃啊!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去吃一顿哦?”
“就是!真的很好吃嘛!”山根附和道。
“你们···”
“哎呀,你干嘛要和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啊,我还小啊,不懂事也正常啊,是不是?”山根已经变成了小孩一脸天真地抱着宸胤的小腿卖萌,大有“你不原谅我,我就萌死你”的架势。
“人家还是女孩子呢?你怎么可以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这么多?”原本还做委屈状的青神也摇着宸胤的胳膊撒娇,只是脸上哪里还有一丝歉意。
宸胤有些后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拿出自己凶恶的一面吓唬这两个家伙,现在哪里还有主仆之分了?现在明明就是带着两个拖油瓶闯荡江湖嘛!这样实在是有损“剑阁第一纨绔”之名。
“严肃点,至少不要在大街上这样!”
“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
“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们了。”
“这雨来得有些不寻常!”山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里面夹杂着人的痕迹,是吗?”
宸胤独自凭栏望着城外的大山悠悠地说道,青衫如洗,绰然而立。
“你怎么知道?”身后的山根很是惊奇,一直以为这些是自己才会有的本能感应。
“剑阁是一个出疯子的地方不止是剑疯子,以后有机会带你和青神回去看看你们就懂了。”
宸胤想起那个为了研究符阵而荒废剑术修行,被段君莫走过无数次还痴心不改的六师兄。虽然被六师兄的符阵吓到过,但是却是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不过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制作这样的一场雨,究竟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呢?”宸胤很是不解,“总不会是为了你吧!”
“我?”山根已经有些怕得不行了,“难怪最近老是心神不宁,我就说我感觉到了天敌的味道,哎呀,不会错的,肯定是来抓我去炼药的。怎么办,怎么办啊?”
“有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把你带走!”
“真的?”
“真的!我以我手里的剑发誓!”
宸胤摸着山根的头,无比郑重无比庄严地说道。
“我现在觉得第一次见到你那天你说的话是可能是假的,但是我很肯定这一次你说的是真的!”
“呵呵,是吗?”
宸胤无比尴尬地挠了挠头,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山魈。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哭稷山与黄尘的一场对决草草结束之后,宸胤再一次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宸胤原本一心想做一个纨绔安安稳稳地四处游玩一番便回到剑阁交差,现在却觉得也许没办法事事都随心所欲。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就算你不想惹麻烦,可是却无法保证麻烦不找上门来。管那许多作甚?真要来烦我,且一剑削平它便是。
宸胤理清了思绪便不再苦恼于那未知的麻烦,“青神,把我的酒葫芦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