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正午时候我赶路赶得乏了,见路旁有一个小茶棚,便在那里叫了些吃食。我想着那十一娘的消息我是一点也没有,见着大道上人来人往,这小二哥说话老练,便问他道“小二哥生意如此红火,定是在这儿落根已久了。”“姑娘好眼力,我们这店子虽然简陋了些,营生还是可以的,这已经十多个年头了。”“哦,那小二哥肯定博文广识,对这江湖之事定然了如指掌。”“姑娘客气了,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那小二哥能否告知小女,这十一娘,小二哥可听说过,小女初来乍到又孤苦伶仃,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姨娘,所以不管是死是活,小女都想见见她。”“这可难住小的了,并未听过什么十一娘。”我心内失望,“姑娘不必担心,在有三四日行程便到了城中城了,这城主乃一代豪侠博文广识定能解姑娘疑惑”,那小二却补充道。
这时却听几声粗犷的男声传来,“耶,这荒郊野岭的,竟有这等良驹啊。”我闻声看去,见几个身带佩剑,衣着暗绿色的男子正围着念远。“小二哥可知那些是什么人?”“姑娘不识他们么?那是天鹰帮的众弟子,想必是来参加六月初六的武林大会的。”“这六月还早着呢。”“姑娘不知,这些人都是先赶去城中城拜见成洪成大侠的。”我并未听师父讲过武林中的事,也不曾听闻这成洪是何许人也,便又请教了小二哥。“当今的武林盟主名叫华天,已稳作高位许多年了,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武林大会与众英雄讨论实事和切磋武艺,姑娘好运,今年正好要举行武林大会。而这城中城则是成大侠所建,听说城里百姓都很爱戴他呢。”我心里暗想他倒是不怕棒打出头鸟啊。
“姑娘,看,天鹰帮的帮主来了。”我闻声看过去,只见几个帮徒抬着一辆大轿,那轿子四面都挂着绿色的丝绸,独正前面将绿沙挽起。轿子里坐着一位两鬓花白的老头,他以打坐的姿势坐着,整个身体看起来十分的瘦弱。“师父,我们发现了一匹千里良驹,正准备牵来与师父代步。”先前那两人马上上前跪拜道。我心想既是一派之长定不会乱取他人之物的,哪知那老头却道,“是吗?正好为师坐轿坐得乏了,把它牵过来为师瞧瞧。”只见那两人飞快的跑回去,拿了缰绳就用力的拉着念远,念远却是半步也不挪动。我见状就放好银两站起身来,“姑娘千万莫要冲动,那天鹰帮出了名的霸道,那帮主身手了得,如今又带着许多部下,姑娘单枪匹马不宜与他为难啊。”“多谢小二哥好言,只是那白马与小女命脉相连,小女不能丢了它。”说完便朝着念远那边走去,“念远,过来吧”,我朗声说道。念远听见我的呼唤,便仰天长嘶,前蹄狠狠的朝拉他得那两人腹部踢去,那两人登时倒在地上大叫连连。这样一闹,天鹰帮的所有帮众包括那帮主便都齐刷刷的朝我看来。念远跑到我的身旁,用它的头亲昵的在我身上来回触动。“若是小女的坐骑冲撞了各位前辈,还望各位海涵,野地里的马性子烈了些,小女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说着微微低了一下头,便牵着念远走了。刚转过身就听得,“慢着”,这一声呵完,我便被那些绿衣男子给围住了。不一会儿那轿子便停到了我的前面,“谁允许你走了?”,说着那些绿衣便向我袭来。我无意与他们纠缠,便使出师父教我得一招横扫落叶便将他们全都打到在地,“哟,小丫头胆子忒大,原是仗着还有几分功夫啊。”又看着他的众徒弟道,“一群饭桶。”那滚倒在地的众人忙跪在地上,齐刷刷的抱拳道“弟子无能还请师父息怒。”“那便只有老夫来讨教几招了,你们把那狗眼睁大些。”说着便从轿上径直向我飞来,我顿时觉得前方气压逼人,一瞬间眼前就出现鹰钩似的一双手,眼看就要掐住我的咽喉,我立即往右一转他便扑了个空,眨眼间便又袭回来,就这样抖了数十回合,那老者渐渐愤怒起来,随手拿起身边徒弟得长剑向我砍来,见砍不着我,便转身向念远袭去,我急忙抽出腰间的清子挡了出去,那人便弹了开去,“前辈还是住手吧,小女不过是想赶路而已”,我手持软剑恨恨的说,心里却想到,“这老头真是卑鄙,竟然对念远下手”。他并未回话又攻上来,我因为要护着念远,一时竟有些为难,正当我想着该如何脱手的时候,那人竟然将手中长剑直朝念远丢了过来,又飞快转身将他身后弟子的剑丢了过来,我心内大为光火就飞起轻轻在念远身上一点,念远向前跑出几步,我则直朝那老者飞去,瞬间我的软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今天是非要作死么?”,我大呵到。那老者看着架在他脖子上的软剑,瞬间脸色苍白如纸,四周便也安静的出奇。我看一眼在一旁还没缓过神来的弟子,再重新看回他,哪知他竟吓得开始打抖,嘴里咧咧到“清…清…清子剑,是…清子剑。”我心中诧异,“你识得此剑?”。“女侠饶命,我不过是听别人提起过而已。”说完又是低头又是作揖,我一时又有些失望,原以为能有人熟识师父,却不知只不过是听说,于是拿下剑道“滚吧”,那人便携着一众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至我从四海楼走了之后已过了三日了,尽管这三日来的吃住都是挑的最便宜的,我身上的银两也所剩无多了,我拍拍念远的脖子道,“念远,我们要断粮了”。正说完便看见右前方有一棵大树从众树中冒出头来,看那大树后便没有其他树了,又在来得路上看到过河流,心想那里肯定是河边了,于是牵着念远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偌大的河面便出现在我面前,波光粼粼,清可见底。念远喝了些水就到林子里吃草去了,我开始掬水洗脸,正打算拿帕子擦擦,便赶到脑后有飞镖极速袭来,于是将身子向旁边一挪,这一挪飞镖倒是躲过了,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却原来是一枚石子,那石子溅起一大片水花,湿淋淋的水花便纷纷落在我的前襟上,白色的外衣顿时变得透明,里面粉红得胸衣一览无余,我顿时血冲大脑,从脑门刷得一下红到脖颈。“姑娘可是清子剑的传人,人都说清子剑主人是个十五六岁得姑娘,穿着特别,领着一匹千里良驹,看姑娘不正是如此吗?”,身后的大树上传来这样的男声,我怒火正盛便未做回答,却听那男子从那差不多有两丈高的大树上飞身而下,我暗暗气恼自己怎的这般大意,连树上藏着这样一个大活人都未发觉。却听那男子越走越近,于是大声道“你别过来”,哪知那男子却并未停住脚步,“姑娘莫怕,在下没有恶意的”,我心里暗骂,“流氓,还说自己没有恶意”,可又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踏脚到,“叫你别过来”,哪知这一踏踏得脚下石头滚落,我便也跟着向河中倒去。心想这下死定了,却在离河面一掌地距离的时候停下了,我回头一看,便见我右手的衣袖正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着,右肩暴露在阳光之下,粉红的胸衣也出来大半。我惊得呆住,恨恨的望回去却见那男子满脸惊诧,见我恨恨的望着他吓得将手一收,我顿时失了拉力猛向河里掉去,不一会儿我便感觉天昏地暗,呼吸困难,面向河底落去,顿时六岁那年的记忆便如这水一样全面袭来……
我正在院子里玩耍,却听得阿娘说,“离儿,快进来吃晚饭了”,“知道了,阿娘”。说完便向屋内走去,阿爹已在饭桌旁坐好,“离儿,今日可去了河边玩耍”,“听了阿爹的话,离儿便在没去了”,“嗯,河虽离得近,天气又有些炎热,离儿切不可贪凉跑到河里去”,“你阿爹说的可记好了,夏天最容易突发大水了”,“知道了,阿娘”。嘈杂的叫喊将我从睡梦中叫醒,阿爹抱着我满脸惶恐,阿娘簌簌的落着眼泪,“老爷,你快想办法啊。离儿还这么小。”“怎么了,阿爹阿娘?”“离儿别怕,阿爹在这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叫喊声越来越大,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瞬间便将我们三人淹没,阿爹抱着我,阿娘跟在后面在水中极力地游,黑暗中看到我家茅草盖住的房顶,阿爹便将我交给阿娘,使劲的从那顶上扯出一条洞来,阿爹将我举过头顶,我便从那洞中爬到了房顶上。我通过那洞向里看,却见阿娘阿爹都争执着不肯上,阿娘终于同意先走,却只能伸出一个头来,阿娘便大喊起来,“离儿快爬到最顶上,抱着那跟横梁”,说完便不见了踪影,我哭着向上爬,抱着横梁不一会儿茅屋便也跟着往下倒……
我猛的睁开开眼睛,面前是一张男子的脸,他的眉毛粗粗的,向两旁扬起,他的眼睛大而长,像噙着盈盈的湖水,又透着几分太阳的光辉,他额头紧蹙,嘴唇微张,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他的长发落在我的耳旁,伴着我所熟悉得竹子的味道,一半用一只木簪挽起,一半自由的披散着,“俊眉修目,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这些句子便出现我的脑海里。我忽地听到砰砰的心跳声,低头一看才发现我正躺在他的怀里,他一只手半抱着我,另一只手伸在我胸前的半空中,“你干什么?!”,我一下坐起来跑到一边,“你莫误会,我只是看你衣服都湿了,想帮你脱下来烤烤”,他摆着双手到,俊脸微红,“误会什么啊,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我朝他吼道,他顿时傻了眼,想是从未见过我这般不讲理的女子。他傻了一会才说道,“是在下的错,忘姑娘见谅”,“见谅有什么用啊,湿都湿了”,我又嘀咕到。“在下已生了火,姑娘过来烤烤吧”,说着指了指火堆。我悻悻的过去坐下,“我的马呢?”,“姑娘放心,在外边呢”。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会,外面天已经黑了,一股凉风吹来,我忍不住打抖。“姑娘还是将衣服换下来吧,我看姑娘背着行李,必是带了换洗得衣物了”,我随他所指看去,果然看到我的包袱,我猛的跑过去,急急忙忙打开包袱,见师父的骨灰还好好的,心内暗暗松了一口气。我看到包袱里的衣服,心内计较到,我孤身在外,又没剩多少银两,若真是着了凉反而麻烦了,“那就有劳公子为我把一下风吧”,说完四下环顾,却见这破庙之中实没有什么东西可供遮挡,便又看向他,他似乎也觉察了,起身道,“我到外面看看”,说完就出去了。
我换完衣服许久了,那男子都还没回来,我诧异,莫非他怕我怪罪跑了,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这一次我什么梦都没有。我正睡得香甜却听到有人唤道,“姑娘,姑娘”,便睁开了眼睛,却是原来那位男子,“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我看他身后的火堆上果然烤着一只兔子,便重新坐好,“我还以为你跑了呢”,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却见他也动作一滞。
剩下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我也无从考究了。睁开眼的时候天已泛着鱼肚白,正准备起身,却看到对面的男子安静的睡颜,他的睫毛一动不动的,十分可爱,亮亮的光线下才留意到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衣服,并未着外袍,他的个子很高,站起来的话,我应该只到他的脖颈,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随意又邪气。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回想昨天的事又觉得万分窘迫,于是悄悄的站起来,轻轻的拿了包袱准备逃跑。
刚到门口,手却被拉住了,“姑娘不要在下负责了,这回可是你自己要跑了哦”。这声音可不就是那男子吗,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揶揄,让我不由得很是光火,便也说道,“等小女去把那以前的各种纠缠了了,便自然会来寻公子的”,我心想,这下可吓着了吧,“哦,那到时姑娘该怎么寻我呢”,我瞬间呆愣,我随口胡诌而已,他竟接了,这人可真是狡猾,昨日也没见他有这般狡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哪知他却慢慢走到我的前面,伸手将腰间的竹笛拿下递到我面前,“诺,拿着这个来吧”。我看看他,他的嘴角上扬,眉眼舒展,看起来非常开心的样子,手上拿着一根绿油油的短笛,“我不会吹笛,多谢公子的好意”,他却硬将那笛子塞到我的手中,转身便走了,还随口叫到,“记得要来寻我哦”。那男子已走出许远来,我却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子里竟然不停的出现那男子的睡颜。我正气恼,忽听门外有人接近,心下奇怪,这样晚了谁还会来打扰,便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忽然闻得这空气中飘来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正思考着,三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进到我的房间来,他们手持长刀不由分说便向床上砍来,我顺势往里一滚,险险的从他们刀下逃脱,“三位可是认错人了?”,“要的就是你的小命”,说完一起向我袭来,我一提内力,却发现难使出力来,我跳到床下,拿起手边的东西便当飞镖向他们三人袭去,哪知力度太小,那几人轻松便闪开了,我急忙拿出清子剑抵抗他们的袭击,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我的右肩很快便被刺伤,我知道此刻绝不能与他们死斗,便思量着找个空子跑出去,这时他们中的一人挥刀过来,我一矮身将剑由右手转往左手,左手向前一拉,那人便向前倒去其他那两人对视一眼又一起向我攻来,他们两人一左一右向我发难,我使出全身力气飞起来踩着他们的剑尖一个旋回便将他们撂倒。我乘机跑向后院,牵过念远便一跃而上跑了出去,也不知跑了多久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不一会儿便倒在了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