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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醒了,他醒过来了”,“我去把凉茶端来”。叶华盛端着一碗凉茶走到男孩的身旁,很是亲切的说了句:“孩子,来,把这碗茶喝了”,男孩接过茶,警惕的看了叶华盛一眼,见他依然和蔼的笑脸,犹豫着仰头,茶瞬间喝完,才无力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哦,你中暑了,晕倒在我的店前,我就把你抱进我的店里。”李棋枫感激的说了句:“是这样,那谢谢叔叔了”,说完起身,拿起身旁的包就要下床,叶华盛急忙拦住他:“你现在还走不了,你刚刚好,外面又热,现在出去又会中暑的,你还是安心在我这坐坐吧。”李棋枫再次感激道:“那,那谢谢叔叔了。”他说完,怯怯的问叶华盛:“叔叔,我看外面有个招聘启示,不知是不是你这招人?”叶华盛仔细的打量一番这个透着孩子气的年轻人,不解的说:“招人?哦,是,我这招个服务生。”李棋枫带着几分激动问道:“那么,我想找份工作,你看我能留下来吗?”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叶华盛,叶华盛淡然的问道:“听口音,你不像是本地人,你能先介绍一下自己吗?”李棋枫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半响才说:“我,不是本地人,我来自广州;我叫李棋枫,今年十七,刚刚高中毕业,因为家里穷,所以……”,说完,李棋枫的不知该怎么继续这个没有结果的谎言,脸上顿时一片火热,叶华盛看着他火红色的脸:“是这样呀,那你怎么跑这来,广州就业机会更高,为什么不在那呢?”,“因为,因为……”,李棋枫低下头,轻声的说:“对不起,其实,我,是,是离家出走的。”叶华盛依旧是带着和蔼的笑容:“如果是这样,你的家人该多着急呀,你还是回去吧。”李棋枫有些颤抖的说:“不,我不能回去。”叶华盛见他激动的神色,没再继续吻下去,而是劝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不愿回家,但是,我也是做父亲的,我能体会到做父母的苦心,你还是好好想想吧!”说完,顿了一下,“你有什么亲戚在这吗?”“没有,没有亲戚,我也是随意来的,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听见我前面的一个人说去宜昌,所以我也就来了。”“哦,是这样呀!”突然谁也没有再说话,整个房间里只有电扇摇曳的声音,李棋枫抬着头看着满脸沉思的叶华盛,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有些不安的回忆起刚刚的那段对话,试图找出添加些更让人信服的话语。正在回想时,叶华盛突然一脸严肃的说:“我也是这样的,当年的我,看到现在的你,仿佛是当年的我。”李棋枫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默然的反问了句:“什么?”叶华盛自知说漏了话,掩饰道:“没什么,那都是一些过去的事;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吧,把这当做自己的家一样的生活。”李棋枫站起来,站到叶华盛的跟前,欣喜的说着感谢的话:“叔叔,谢谢您,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叶华盛再次看了一眼这个新招的服务生,笑着离开了房间。

半个月以后品茗楼晚上

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街上各色的霓虹灯灯光虚无的掩盖住这条老街的本色。晚上的气温相对与白天,舒适多了,人们也大多从家里走出了来,上街上逛逛。相比于街上的热闹气氛,品茗楼内却显得有些冷清,李棋枫看着外面的人流,忧心的说:“华叔,我来这也半个月了,怎么看我们这店的生意好像不太好。”坐在柜台里的叶华盛听到李棋枫的问话,放下手头的书,也转向外面的人流,说:“我也不知道,这几年一直都这样,除了一些常客,基本上就没有客人,如果不是他们,这里早就关门了。”李棋枫见叶华盛并没有指责自己的话,也就放开了:“其实,我也明白了一些,只是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叶华盛转过身,看着满脸认真的李棋枫,谦心的问道:“我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你们有些独到的见解,说说看吧!”“我觉得,我们卖的茶是不是应该做些改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能说的再清楚些吗?”“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该把茶的品种换换,或者说,对我们现在的茶做些改变。”“做些改变,怎么改变?”“做些更能适和现在的潮流口味。”“你能不能说的更清楚些?”“那就像奶茶。”“奶茶,那是什么茶?”“奶茶就是这个呀!”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突然插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俩人都转向门口,声音的发源地,门口,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个装着淡青色液体的杯子,叶华盛:“叶子,你不待在家,出来做什么?”女孩边往里走边说:“我陪同学出来买衣服,就顺便来看看。”说着,目光停在了李棋枫的身上,“咦,这个是谁?”女孩走到李棋枫身旁,仔细的打量着他,李棋枫站起来,礼貌的问了声好:“你好,我叫李棋枫,是新来的服务员。”女孩:“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服务员呀”。李棋枫习惯性的请示着叶华盛:“华叔,我去泡杯茶来,你们慢慢聊。”叶华盛点点头,走到女孩身边,往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叶紫收回在李棋枫身上的目光,好奇的问道:“爸,那个就是你说的请来的服务员吗?”叶华盛点点头,叶紫:“他长的蛮帅的嘛!”“你呀,没正经。”“爸,他刚刚跟你说什么呢?”

叶华盛:“也就聊聊店里的一些事。”

叶紫:“爸,店里生意一直就不好,我看你还是把它租出去,这样还能赚些钱。”

叶华盛:“我不是没有想过,这间店是你外公一手创立的,我不能让它就这样毁了。”

李棋枫端着茶盘走过来,把茶碗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李棋枫:“来,茶!”

叶华盛端起茶杯,掀起盖子,轻轻的吹了吹,小泯一口,慢慢的往下咽。

赞叹道:“恩,有进步,这茶泡的有几分味了。”

李棋枫兴奋的问道:“是吗,叔叔教的这么细心,我才能提高的这么快。”

叶华盛:“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等成就,难得呀,我看你对茶道也很有兴趣,不妨拜我为师吧!”

李棋枫有些吃惊的看着叶华盛,一时无措的看着叶华盛端着茶碗的手。

叶紫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敬茶呀!”

李棋枫端起桌面上自己的那杯茶,腰弯成九十度,恭敬地鞠上一躬,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完,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叶华盛接过茶,笑着喝了一小口:“以后就跟着我好好学茶道,这里边学问可深着呢。”

叶紫也在一边帮着腔,自豪地说道:“我跟你说,我家的茶可是有很长的历史,宜昌很多人都喜欢来这喝茶的,只是现在的人都不太喜欢喝茶了。”

一个月后品茗楼

李棋枫坐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纸张已经泛黄的书,正津津有味的看着,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李棋枫侧着头,细细临听着,好像有一大群人正朝这走来。不一会,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果然出现在他的视线内,为首的那人走到柜台前,彬彬有礼的问了句:“请问老板在吗?”

李棋枫站了起来,礼貌性的回复:“老板今天不在,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你能带我们去找他吗?”

李棋枫细细的打量一番问话的人,确定没有任何印象,发问道:“你们是谁,找他做什么?”

“我们听说他的茶道高深,特地慕名而来,请他去切磋茶道。”

李棋枫:“哦,老板出外面进货了,一个星期后才回来。”来人看着李棋枫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似乎试图找出些谎言的证据,无奈那张脸是真诚的,来人有些失望的拿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的名片,他回来后麻烦你通知我一声,谢谢!”说完,把一张卡片放在柜台上,带着一群人轰然离开。

李棋枫看着这群人的背影,自语着:“好大的架势,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说着,拿起名片,只见名片上写着“三峡茶叶开发生产公司副总裁:林哲乾”。

品茗楼早上

柜台上的电话不停的发出“嘟,嘟”的声音,李棋枫几步走上前,拿起听筒,职业性的说道“喂,您好,这里是品茗楼。”

对方:“小枫,我是华叔,你回家叫上叶子到火车站来接货。”

李棋枫一听是叶华盛,语气也温馨多了:“好的,我这就回去叫她。”说完,挂断电话,关上店门。

某居民楼五层

“叮”的一阵门铃响,叶紫穿着一身睡衣,打着哈欠,慵懒的打开门。见到门前站着的李棋枫,埋怨道:“大早上的,让人多睡会都不行。”

李棋枫丝毫顾不得叶紫的空气,一通急切:“姐,快换衣服,华叔回来了。”说着走进房内。叶子也径直进了卧室,不一会,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叶子一边沿着楼梯下楼,一边闲散的问了句:“早饭吃了吗?”李棋枫走在前面,步伐匆忙。

李棋枫:“没有,在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吃吧。”

火车站回品茗楼的路上

狭窄的的士内堆着大大小小的包,的士司机有些不满的看了眼车厢里的那些包,发动了汽车,汽车发出一缕黑烟,跑上了大道。

叶华盛:“这些天店里还好吧!”

李棋枫点了点头:“恩,一切都照旧……”,随即又想起了那张名片,补充道:“哦,对了,有个什么茶叶生产公司的副总来找您切磋茶道。”

叶华盛闻言,顿了一下,在脑海中想了想,问:“茶叶生产公司?哪个茶叶生茶公司?”

李棋枫一时也忘却了,凭着记忆,简短的说道:“好像是叫三峡茶叶生产公司,他还说要是你回来了,让我通知他。”

叶华盛:“又说因为什么事吗?”

李棋枫:“就只说是切磋茶道。”

品茗楼两天后下午

叶华盛揭开着正在冒着热气的水壶盖,教导着说:“茶的好坏,除了跟茶叶本身有关外,这水也很重要;平常人家都是用开水泡茶,其实这是错误的,最好的水温是八十五度左右,水温高了容易破坏茶叶的原味,低了泡不出茶的原味。”店堂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李棋枫提着壶热水,边往外走,边说:“外面好像有人来了,我去看看。”

店堂外,一群人正朝着品茗楼走来。李棋枫走到门口,看清了那群人,走在前面的正是上次来过的那个人,那个人走上前来,恭敬地问道:“叶老板在吗?”

李棋枫点点头,迎接着来人们:“在,请进来吧!”,李棋枫急忙叫了声:“师傅,他们来了。”叶华盛从东边的一个小隔间走了出来,好奇的看着这群不速之客。来人见到提着紫砂壶的叶华盛,谨慎的问了句:“请问您就是叶老板吗?”

叶华盛一边摆着茶杯,一边应承着:“我就是叶华盛,请问你们是?”

来人:“我们是三峡茶叶开发生产公司的,我们听闻叶老板的茶道了得,特来请教。”

叶华盛:“您过奖了,我只是懂得点点罢了”,“请坐。”“小枫,把茶柜第三排第十格的那包茶拿出来,放到冷水里泡开。”李棋枫听罢,转身进了店后的一间屋子。

两人各自的客套了一番,谈话也渐渐的转入实质性的谈话中。须臾。李棋枫端着茶水走出来,一一加到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

叶华盛:“尝尝,这是新进的一批新茶。”说罢,自己端起一杯茶,示意其他人也一起喝,众人拿起茶杯,细细的品着茶。

来人:“叶老板的茶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下今天领教了。”来人从随从手中接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叶华盛手中。

来人:“叶老板,其实我来的目的是希望同你谈谈合作的事。”

叶华盛:“合作,什么合作?”

来人:“像叶老板这样的人才,如果浪费在这样的一间小店里岂不可惜,我想请叶老板到我们公司担任总技术师。”叶华盛接过文件,只是粗略的翻阅一番,当他看见在最后一页上,端端正正的印着“韩国当代集团”几个正楷字,眉头微微一皱,放下文件,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口茶。来人见他如此快就把文件看完了,迅速的扫了眼叶华盛的脸色,见他脸上一脸不快,有些耐不住,刚要开口,叶华盛先发问了:“你们是韩国公司?”来人有些迷惑的回答道:“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叶华盛把文件推到来人的面前,一脸歉意的说:“非常抱歉,我恐怕不能和你们合作。”

来人嘴角挂出一丝鄙夷的笑容,用着商人们特有的讨价还价的口吻说道:“如果你对我们开出的条件有疑问,我们还可以商量。”

叶华盛:“不用了,谢谢。我的茶道系祖传,祖上有规矩,不能外泄。”

叶华盛的理由让来人不无有些意外,张着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都什么年代了,叶老板还在意这个吗?”

叶华盛:“是,我还在意,我不能把它卖给外国人。”来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顿时尴尬。来人放下茶杯,无语的起身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叶华盛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在告诉李棋枫,“这些东西只属于品茗楼。”

品茗楼早上星期天

一如每个早晨的这个时候,李棋枫独自擦着店里的桌子,虽然每天都没有几个客人,但是他还是每天都照旧擦一遍。对于星期天,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每当这天,可以算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因此他也格外的用心,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正当他忙着时,半开的店门被人推开,一个人走进人,悄无声息的走到李棋枫身旁,轻轻的拍了下李棋枫的肩膀,李棋枫正弓着腰擦桌子,首次突然一击,立即挺直了腰,回过头。叶紫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李棋枫也挤出一丝苦闷的笑容。

李棋枫:“姐,你怎么来了?”叶紫拿起桌子上的另一块抹布。

叶子:“我爸一大早就出去了,说去见个韩国人,上午就不到店里来了,让我过来帮你。”

李棋枫:“哦,那就有劳姐了。”两人一遍擦着桌子,一遍闲聊着。

李棋枫:“你们家的茶道有多少时间了?”

叶紫:“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记得我外公泡的茶很好喝,小时候,我每次哭时,我外公就给我泡碗茶哄我,那种茶有一种天然的甘甜,喝到喉咙时,感觉滑滑的;可是外公去世后,我就再也喝不到那种茶,那种味道也就成了我的一份记忆了。”

李棋枫:“难道你爸就不会泡吗?”

叶紫:“我也问过他,他说他不会,那种茶他不知道怎么泡。”

话题到此,转到了李棋枫的身世。

叶紫:“你来这也时间也不短,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你讲你家里的事,你家都有些什么人呀?”

李棋枫:“我妈妈在我十二岁时就死了,我妈去世后,我爸就变了,我和他的关系也越来越陌生,最后我无法忍受他,就离开了家,到了这。”

叶紫:“唉,你比我幸福多了,我妈妈死的时候,我才五岁,到现在,连她长的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李棋枫:“十二岁以前我确实是幸福的,可是一切从那以后就消失了;其实我有的时候挺羡慕你的,你至少还有一个疼爱你的父亲,而我,什么也没有了。”

叶紫:“你不是还有我们吗,这里也同样是你的家。”两人惬意的谈论着,不知不觉间,所有的桌子擦干净了,椅子也摆好了。李棋枫看着额头布满小粒的汗珠的叶紫。

李棋枫:“谢谢你,姐,遇到你们,我想那是上天给我的恩赐。”“姐,你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可能会比较忙,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泡杯茶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说:“不过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那种茶。”良久,东边隔间里的李棋枫忙着烧开水,泡茶;店里的叶紫看着墙上的一副旧画发呆,她的眼神很安详,似乎想起了曾经某些美好的回忆。李棋枫走到她的身旁,她都没有察觉。李棋枫侧看着她,她脸上的一丝微笑告诉着自己不要去打扰她,他把茶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悄声的回了隔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紫端起桌子上的那杯茶,像小的时候那样,像外公告诉她的那样,轻轻揭开盖子,轻轻的吹开茶上的水雾,小泯一口,在嘴里微微含一会儿,再慢慢的让茶自然的往下流。突然,她的眼睛微微睁大,她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种曾经熟悉的味道,那份甘甜,那份喉咙出的如丝般柔滑、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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