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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迷瞪一气,两眼里只有捆在娃娃身上的绳子和她死沉沉的眼神。
寿再欲起身时,发觉自己已无法再动弹得了。他渐渐地开始昏迷,经过惊吓的神经慢慢的处于嗜睡状态。“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无论这种感觉里夹杂着是欢喜还是不知所措,对于现在的寿来说都是内心需求的。
寿摇晃着脑袋,他不知道自己是需要继续更深地沉迷在这种感觉里,还是要自己能够清醒些。同时这种神奇的感觉又像似爱情,渴望被一双一见钟情的眼睛抓牢,然后互视凝望。
第二天的早上,寿在冰冷僵硬的地上晕了不知多久之后醒了过来。东方的鱼肚白像咖啡里加入的伴侣,使校园的早晨变得静谧而舒适。
厕所里惊悚了一整夜的尘埃也已沉寂,过去的一夜这里好象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原本靠在格间门上的寿也不知为何身体已经远离了门,他背对着它。寿不想回头,这个神秘娃娃的眼神又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确定娃娃想得到的是什么,他更没有勇气接近娃娃。寿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还好天亮了,他想等天更亮一些再起来。
寿发现由于惊吓过度,躺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条攀爬在枯树上的枝条,而他的意志更像是爬墙虎牢牢地抓住墙面。天亮了让他的心境多少安稳了些,他伸展了一下身体,并扭了扭脖子。
“格间门上的那四滴血迹已经变得模糊,是谁擦过的样子,这又是谁呢?”寿想了想“自己昨夜好象擦过它,可明明是没有任何能擦的掉的迹象”他想避开这个拥有诅咒能力的血迹,转下头他看了看距离自己不远的墙角。
在幽暗的角落里模糊地放着一样东西,寿瞪大眼睛后还是看不清楚。他来到墙边蹲下。他先看到的是鞋尖,这种像利器一样的鞋在昨天夜里它是不曾存在过的,现在它怎么会莫名地出现了呢?
寿探着身子想将这只女人的黑色皮靴从墙角里取出来,他尝试了几次,当他再探身向墙角望去的时候,那只皮靴还在。
寿不得不将半个身子完全地探进墙角,他的手碰到的是一种肉感的东西,接着他再用手碰了碰。寿猛然地将手抽回来,他向后退了几大步。这种肉感的触摸让他想起了昨夜曾见过的那只光秃秃女人的脚。
寿在身边找来拖布,这回他不看墙角,他用拖布将靴子挑了出来。他挑出来的只是右脚的靴子。
这只右脚穿的靴子上布满了灰尘,明显已是尘封了很久。
寿有些不甘心,他站起来快速地拉开了窗帘,开了窗户。早上的清新空气涌入到厕所里,这让他清醒得多了。最主要的是,晨曦使厕所里看起来光亮了许多。
借着光亮寿再次探身向墙角望去,墙角里除了有一道靴子划出来的灰尘的痕迹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寿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吓过度,意识有些混乱才忘记看到过这只靴子,他将靴子放到窗台上后,蹲到了地上去。
寿在琢磨靴子的同时看着眼前格间的门,它完好无损,门没有破裂也没大开。他来到格间前面,蹲下来后拉开了门。
“难道替身娃娃自己会从白色的盒子里跑出来,这让人难以置信。”寿不想去碰替身娃娃“传说中替身娃娃会帮助它的主人完成心愿,这次它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寿满脑子的疑问,让他更为困惑的是,昨天夜里曾见过的那只女人光秃秃的脚,哪儿去了?看看狭窄的窗户根本不能容下一个成人逃跑。
看来,自己昨天夜里曾见到的那只女人的脚,或许是被肢解后娃娃的脚也说不定。
在格间的地上,肢解后的娃娃还放在那里,脚部从脚踝处断裂。
寿尝试着从地上拾起断脚,感觉很柔软,是橡皮制作的。这只脚有成人脚一半大小,颜色和人的皮肤几乎一样,肉色的脚看上去让人会产生万分怜爱的感觉。他用手再一次摸了摸,然后又量了量。
“刚才找到的那只靴子,会不会是娃娃的呢?”寿从地上拾起靴子后,将娃娃的脚放进去,他发现靴子明显比娃娃的脚大的多。看来靴子并不是它的,那会是谁的呢?
从窗户里已经能听到早起晨炼学生的喊叫,寿决定趁图书馆开门之际溜出去。
他仰着头尽量避免去看肢解娃娃,然后将它勉强地放到盒子里去,又将盒盖盖好后,看看四下,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将盒子藏起来。
或许是挤压的力量过大,盒子的娃娃一只脚始终放不进去。
寿在女厕里找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个既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干脆将整个盒子放到了怀里,拉上了衣服拉锁。
昨夜的一夜惊恐让寿很疲倦,他站起来直了直懒腰。他收拾好那只来历不明的女鞋后准备走出女厕。
他来到门前,按照他的习惯向门外望了望:早上的阳光从一楼的放风窗里透射进来,使一楼的暗处更为幽暗;窗外鸟雀的鸣叫声多少给阴暗的图书馆大楼增添了些生机。
寿想看一看楼道尽头,昨夜就在那个地方感觉有人在望着自己。他挺直了身子,还是望不到。于是,寿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香烟味道扑面袭来,在弥漫着烟雾的楼道里寿见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迅速地推开门追了出去。左追几步上了楼梯之后,寿停住脚步。
在换步台上的一个角落里安放着一枚苹果,苹果上面插着三支香烟。他停下来,竖起耳朵。整个楼道里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寿蹲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墙角里的苹果:这是一枚比拳头还大的果实,红色而饱满的果身向外散发着香味,果身上有三个洞,每个洞里都插着一支香烟,有两支香烟已经快着没了,剩下的一支不知怎么灭了。
寿来不及品味苹果的香气,他将苹果放到装有那只神秘女靴的袋子里后,跑到了楼梯口。
按照某种风俗,寿意识到在苹果上插烟代表着对过世人的哀悼。这样的一个意识让他猛然想到了关于替身娃娃的传说。“难道?”寿不敢想象,如果那个自杀的女同学的死是在图书馆大楼里的话,那么昨天夜里见到的会不会是她?
“同学——”寿刚抬头去看是谁在叫他,只见那个阴阳怪气的保安员在楼梯口拦住了他。寿的表情有些慌张,他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去应付他。
“噢,我去厕所了。”寿装作早上去厕所的样子,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溜走。
“你没看到这块牌子?”保安用手指了指他的身边,牌子上写着“厕所装修,请勿使用”。
“我没看到。”寿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盒子夹的紧些,他担心保安看出来。保安一脸的疑惑,眼神犀利地又问道:“你去厕所了?”寿感觉保安的话里有话,忙又遮掩着说:“我以为打印室能打印了呢,结果打印室还没开门。”寿边说边往大厅里走。
“哎,同学,你过来。”看样子保安是要没完没了,紧走几步来到寿的近前。“我跟你说,厕所没修好之前,你最好别再去那地方。”寿听完,马上回答道:“下次注意就是了。”
寿觉得自己撒谎编造的谎言连自己都不相信,这边说自己去厕所,那边却说是去打印室,谁知道保安却意外的相信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好象知道些什么,而且要自己以后不要轻易下一楼去是语重心长的口气。
寿不经意将怀里的苹果抖落,圆润的果实在大厅的地上滚动了几下后,保安员弯腰将它拾起来。
“这个东西不好动吧!”保安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并且擦了擦手中的苹果:“每天夜里我都会听到图书馆一楼的厕所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滴水声,水滴声过后就会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厕所里哭。”保安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楼楼梯走去:“那种哭泣声音说来奇怪,时断时续而又飘忽不定。其实,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魂之说,不过,时间久了心理不免会受到影响。这不,自从当上图书馆的保安,我每天都会用一枚苹果来祭奠那个神秘的女孩。你可别笑话我,别说我胆小,以后最好不要轻易到一楼来,这个地方不干净。”
保安好似在自言自语,头不抬自顾着说话,然后找到一级台阶后又将苹果放好,点上了几支香烟后插在上面,并且拱手拜了拜。
寿站在距离保安不远的地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将苹果上插上香烟。“这太迷信了。”寿心里刚想嘲笑保安,却见到一楼的楼梯上印满了一串串白色的脚印。脚印是赤着脚的,能清晰地看到脚指头和整个脚的轮廓。脚印是从一楼逃往二楼大厅来的。寿随着脚印转过身去,脚印在三楼的楼梯口便消失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不能再生。有本事像梁祝那样化作蝴蝶,光是哭有什么用。”寿听后呆呆的,他觉得保安员说话的口气,有些像老五。
寿不想再在图书馆里多待上一分钟,和保安没打招呼便轻声走到图书馆的玻璃门前。他又在玻璃门前站了站,隔着玻璃看着整个校园:有情人三三两两的在校园里漫步,早上的长条椅子里坐着那些晨读的同学。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万分的美好,只有怀里的肢解娃娃像无法揭开的谜一样让他费解。
走到校园里的寿边走边想着昨天夜里曾见到的那只女人的脚,而怀里的盒子又该如何处置。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呢?他一下子无法想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向寝室狂奔而去。
“老五,开门!”寿在寝室门口喊老五。
过了半晌,才听到有人在门后懒洋洋地说:“寿子吗?”。寿忙又答应了一声,进了屋子。
寿能察觉出老五又是一夜没睡,他在电脑前忙着打字。在网络里老五有一大群的好朋友。老五见寿朝他走过来,忙遮住电脑。寿哼了一声回去自己的床铺上坐下来。看看四下没人注意他,动作利索地将怀里的盒子藏到了自己的床铺下面,然后躺到床里,准备休息一会儿好上课去。
一夜几乎未能合眼的寿倒到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见到了一个女人的X光影,他几乎看不清楚这个女人的脸,女人的上半身被麻绳捆绑着,当她的脸就快贴在寿脸上的时候,他见到这个女人巨大的瞳孔,她的瞳孔里一片死寂。寿想看看她,问问她究竟是谁。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苹果的香味,接着感觉有人在推他。
“寿子,寿子”老五将他摇醒,寿睁开惺忪的眼睛,一时间没能缓过神来。老五的手里拿着一枚鲜红的苹果。
“寿子”老五见寿醒来,忙将手中的苹果递到他的眼前。
“不太想吃。”寿不耐烦的说。
“吃吧。”老五眼睛盯着电脑嘴巴里却说。
寿忽然想到了图书馆的保安。
“怎么了?”老五转过头来,惊奇的样子说:“早上在食堂里买的。”
“这苹果味道怎么样?”老五问。
“有点怪怪的。”寿硬生生地将苹果咬了一口后,咽了下去。
“昨天夜里你是不是又见她去了?”老五坐回电脑前,慢条斯理地问寿。
“她?老五你可别开玩笑。”本想告诉老五昨天夜里的事,听到老五这样问自己,寿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些混乱,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咬了一口苹果后将苹果放到一旁,苹果的味道让他恶心。
“你昨天夜里是不是见她去了?你一定又是犯病了,要不怎么出去也不叫上我,自己一个人去那鬼地方,也不怕撞见——”老五一边又说,一边揉着脚踝。
“你脚怎么了?”望着老五的脚踝,让寿想起了床下替身娃娃的断脚,急忙问道:“老五,你脚怎么了?”
“没什么,下床的时候撞的,撞青了。看来今天是不能去上课了,要不我们逃课吧,你要是不逃,老师叫我的时候就替我应一声。”
老五一直在说自己有病这让寿很恼火,虽然想对着老五大发脾气,但想一想又只好忍下来,寿心想AB血型的人大概都是别人爱说什么就什么吧,从不往心里去。但是,这次有些不同,老五怎么知道自己跑去图书馆了?
“老五,你怎么知道我去哪儿了?”寿讯问老五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必须弄明白老五是怎么知道的。
老五很浅浅的一笑,说:“猜的,我想你一定是见她去了,她活着的时候你就经常夜不归宿…”老五话说到这里又停下来,大概是发觉自己话说的过了,忙转移话题说:“寿子,**机器修好没?我还想看看。”
“送到修理部去了。”没能得到老五明确的回答,寿有些不甘心,老五所说他是猜的让人无法相信。老五一再提及的由页究竟是谁呢?他又为什么总会在自己面前提到她?早上在图书馆遇到的保安好象知道些什么,有时间应该去问问他。
老五揉着脚踝,寿又倒到床里,他翻来覆去地想睡去。
长久以来失眠一直困绕着寿,有时候他会做一些不由自主的事情来,比如他喜欢将头扭转一百八十度,他希望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那个地方,并且老是觉得在那个他见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在望着自己。
他讨厌别人窥探他的秘密,除了老五以外,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生涯乱糟糟,除了和老五无话不谈,几乎再也没有和他走的近的人了。
每个夜晚他都将强迫自己睡觉,即使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为了缓解睡眠的压力,寿不得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