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再加点麻药吧?”寿迷迷糊糊地听着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说:“大概是他太紧张了;你还能感觉到痛吗?”这个女人的声音又在问。
寿努力地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有气无力。
“那你听我的问题,如果是呢,你就点下头;如果不是,你就尽量地去摇头,这样就可以了。”寿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和他说话的女人究竟是谁,可惜当他的眼睛略微睁开的时候,却见到一大片的无影灯,他看不见任何人,而且这些刺眼的灯光让他有种安睡的冲动。
寿想了想,还是将眼睛合上了。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他影影绰绰地见到几个人。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他们正在研究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并且这件事情明显和自己有关。
“你的小名叫寿子吗?”这个时候,距离自己最近的女人突然发话问道。寿点点头,虽然自己很努力了,可这个女人像没有看到似的,又发话重复地问:“你是寿吗?是个大学生?学心理学专业的?”这几个问题答案是一致的,寿努力而且用力地点下头。他感觉自己的肉体越发地不听自己的使唤,脑袋里沉沉的,身子也不像是自己的了。
“不要乱动!看来,还要再来一剂麻药才行;这学生的抵抗力还真强。”寿听女人说完,只感觉身上有种酸酸的针刺的痛感。
寿努力的半微睁眼睛,他越是努力越是感觉头脑发沉,身子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听他使唤。
不知道过了多久,寿才重新见到天日。这个时候阳光从拉开的窗帘里漫射进来,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静谧而且安详。
寿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他挣扎着动了动身躯。
“先别动。”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说道:“你叫寿,是吗?是大学的学生?学心理学专业的?”这个声音的重复问话,让他反感,她好象在试探自己是不是完全的清醒过来,语气中夹杂着对自己的不可信任。
现在的寿厌烦有人在反复地提醒自己的身份:“是的,我是寿子。”他还是回答了问话,同时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已经不能再自由转动,被一圈一圈的纱布和石膏围裹的结结实实。
“我这是在哪里?”寿反问道,眼前的无影灯已经熄灭了,从它的外形上看不再那么耀眼和灿烂,一切都归于平实。
“我们用了一整夜的时间为你做了一次手术,在你做手术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正在整理医疗器械的医生靠近后问。寿愣住了,听说这些人是在为自己做手术,他才感觉到自己后脑处的伤口有些疼痛。他在努力地搜寻着所有的答案,在手术之前?“还能记起来吗?你是因为什么而住进医院的?”被旁边人称呼为主任医师的女人,又重复地问道,然后看看寿只在发愣,忙忧心忡忡的样子说:“看来,他还需要很长的恢复期才能够恢复以前的记忆。”
“我的名字叫寿,读大学三年级,主修心理学专业;我有一个朋友,他叫五;我们在图书馆里谈了很长时间的话,主要在说一个女孩的故事;这个女孩在几天前消失了,神秘地消失了,无论我在校园里怎么努力去寻找她,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我现在很想能够见到她,问她一些事,你们这里有没有人见过她?”
寿像是在背诵课文似的,将自己还能记得的一些事快速地叙述了一遍之后,拉住女医师的手不肯放。看来,女医师对这个还躺在手术台上的年青人有所不理解,歪着脑袋纳闷地看了看寿,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寿子,你回去要好好地休息,休息好了才可能找到你要找的女孩不是。”“在医生的眼里,所有的人都有病。”寿愤怒地在心里暗骂,这样问医生看来她是不能告诉自己了。
寿正在想的时候,过来几个人将他推出手术室。狭长而又漫长的过道让他突然感觉压抑,虽然自己不能抬头去看究竟是谁推着自己前行,从过道斜斜的墙面上望去却能够见到几个飘动的身影。于是,忍耐中的寿又开始问道:“你们见过她吗?”说完,他安静下来,他等待着他们能够给他一个答案,可惜他们像说好了似的,默契地保持着缄默。
寿估摸着是自己说的不够详实的缘故吧,所以这么多人才会对自己不加理睬。“说来奇怪,那个女孩我只见过她几次,但是我知道,当我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输了,当然你们一定知道我说的输了是什么意思。老五说她是由页,可我觉得她不像,老五还邪行地说她已经死了,并且说死了的由页就是我以前的女友,你们说奇怪不?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每当我看见那个女孩时我都会激动,而且害羞,这或许都是我AB型血闹的。哦,对了。”他灵机一动又继续说:“她的怀抱里有一只白色的盒子。”推着寿前行的几个人如同死人一般,过了好半天还是一语不发,任由着他自己自言自语般说下去。
“你们相信AB型血的人能够见到一些你们见不到的人吗?不过——她就算是女鬼,我也要找到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寿真想咧着嘴乐。一想到女孩的那份爱,他就忍不住欣喜。身后的几个人依然故我地推着他前行,过道里只有深沉的脚步声音。
寿不能抬头看他们的脸,从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来看,他们应该是医生,或是护士。整个过道里很少有人来往,除了偶尔从他身旁奔跑着过去穿白大褂的医生以外,他还没见到过任何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寿心里有些害怕,他努力地歪着脑袋,和这些不近人情的医生没有什么好谈的,他闭起嘴巴,也不再说话了。
一扇大门终于被推开,寿听到一阵喧闹。这里的人看起来很多,他感觉各式各样的脸都在看自己。推着他的几个医生模样的人,也停止脚步。
“医生,手术怎么样?”寿能听出问话人的口气急促而迫切需要答案。“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完,将刚刚站在寿身边的人拉到一旁又交代了几句话。接着他又感觉自己的身子动了起来,他本来还歪着的脑袋想换个姿势。
“咦?”寿见到了一个认识的人。他眨动了几下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噢,是同寝室的室友。”寿本想喊他们,见他们正忙碌着,于是忍住了。寿只能见到他们围在一架手推床前,正在悲伤地抚摸着一个人的脸颊。看此情景,寿使劲用头磕了磕病床,表示要停下来。
身后的人也立刻会意,停止前行的脚步。这一次停下来,寿才看明白。这里是医院的大厅,大厅里各色的人东倒西歪的处于伤病中。他想探个身子看看是否可以和室友们说上几句话,身后的人却将他按住了不让他起身。
寿只能歪着脑袋看着他们悲伤的样子,慢慢的,他终于见到躺在他们面前的人。第一眼看上去,他更像是一个人。寿瞪着眼睛再努力地看一次,几乎虚脱的身体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力气。“老五?”那张灰白而且有些发青紫的脸,让他不寒而栗。“他,已经死了。”寿身后的人见他正在望着一具刚刚死去不久的男尸,不由得说道。
为了确定他就是老五,寿再一次用脑袋磕着病床。身后的人推着他又前进了几步。这一次寿看得清楚而真切,他一眼就能分辨他是谁。
寿不愿意再看,老五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除了留给生者的那份痛苦之外,他好象睡着了似的,只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五身旁的室友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也看到了寿。寿撇撇嘴,想说话。老五的尸体躺在和自己一样的病床上,狭窄的病床压抑着生者的气息。寿吃惊不小,难道老五和自己一起进的医院?为什么自己还活着,而他却死了?
寿仔细回想着在图书馆里发生的一切,他感觉自己的后脑被人敲击了一下后,自己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究竟是谁敲了自己?
“老五是摔下楼去的,医生们也抢救了一气,说他实在是伤的太重没办法救了。”身后的人像在强调什么,故意说着。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后,还想说话,就听着身边的病人家属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还是个学生呢,也够可惜的,生命才开始就这样了。”这种议论的声音来自寿周围,他分不清究竟是谁在说,只好听着他们又说:“学生?哪家学校的?”“就那家,以前出过事的那家学校。”“还听说,他也是自杀。现在的孩子…也真是的,他的父母可不得心疼死。”“为什么会自杀?一个学生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好象是因为感情吧。说是和一个男同学去图书馆找一个什么娃娃,谁知道怎么一时没想开就跳楼了。”“不像是跳楼啊?你看那尸骨不是好好的?”“我看也不像。都是听来的,再说哪有跳楼的人还尸骨完整的,不是脑浆崩裂就是尸骨尽断。你看那还不是好好的。”“那可说不定。听说是从四楼跳下来的,你说说,四楼能有多高,就能摔死人…”“可不。哎,那家学校也真邪门了,以前有个女学生就在那里自杀过,学校就应该将那个地方关闭了,免得再害死人。你说他的家长不得心疼死!”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所有的人好象都在议论着老五的死。
“走!”寿大声地说。他想尽快离开这人让他伤心的地方,脑后的疼痛也越加的剧烈。身后的人见他不想再待下去,急忙推着他穿过人群往住院部的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