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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楼了?”寿停下脚步,喘着粗气说。女孩没有马上回答他,她不敢回头看,只能环顾左右,然后说:“好象是二楼。”
“怎么才二楼?”寿心里埋怨,脚下试探着每一级台阶。
“我感觉身后有人在摸我的脖子。”女孩不情愿地小声说,开始寿没有听清楚,他再一次停下脚步,问:“你说什么?”这一次女孩却转换语气说:“没,没什么。”
“一楼那里死过人,你知道吗?”女孩歪下脑袋,意思是在刚刚走出的一楼。寿反问着说:“在哪里?是那里吗?你怎么知道的?”女孩却没再回答寿。
女孩在身后推的厉害,这个时候不是多想的时刻。寿刚想告诉女孩,说三楼的楼梯有些滑,要小心的走。女孩就尖叫着摔倒了,拉着的袋子也一并狠狠地摔到了二楼去。
寿急忙喊:“你没事吧?”整个大楼里马上传来回音,却不见女孩回答。寿不忍心见到女孩发生意外,不情愿地扶着楼梯栏杆朝二楼望,然后连滚带爬地下到一楼。
看上去,女孩摔的不轻,已经昏迷在一楼的地面上伏爬着不起来,无论寿怎么叫她都安静地不应一声。
本来裹装小女孩尸体的袋子也滑落一旁,尸体呈“A”形,一面脸颊着地,身子扭曲,口目比先前夸张地张大了许多。寿突然想起女孩说起过有个女同学在此处堕楼轻生,再仔细辨别眼前的景象,不禁起了身鸡皮。还好女孩痛苦的呻吟着说:“我出不去这幢大楼了”。
寿赶忙扶起女孩朝厕所奔去。厕所的门被风刮的半开半闭,寿顾不及外面雷雨交加,正欲背起女孩,猛然发现扶在身上的却是那具尸体。
寿立刻松开手,心惊肉跳地跑回二楼。女孩还在不住地呻吟,借着偶尔亮起的微弱灯光,寿见到女孩的脸色比先前更为惨白,地面上是一大滩分不清楚谁的血迹。寿不再顾及,在他心里很担心女孩发生意外。
大楼外依旧是大雨倾盆,而且不时地有炸雷响彻天际。奔跑中的寿找不到任何帮手,空荡荡的图书馆里竟无一人。背上的女孩还在不住地痛苦呻吟,虽然感觉身后像是有人在追赶,也顾不得回头窥探,只能加快脚步向厕所跑去。
寿边跑边对背上的女孩说:“忍住啊,千万不能睡。”他想整个图书馆唯一的出口只有厕所的窗户还开着。
也不知是女孩汗水还是血水顺着寿的脖子向下不住地流淌。在厕所门口,寿弯腰停下来,喘了口气。他累的吐着口水,还不时地回头张望。
他将女孩安置在女厕的墙角边上,看着她的样子像似睡着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担心楼上的尸体来不及处理,惹上一身麻烦。
女孩的脑袋渐渐的歪下去,乍一看,她的脖后明显有一只人的手掌印,五个手指清晰可辨。
寿费劲力气重新攀爬到窗台上,他轻声叫唤女孩,看着她的样子自己是不能爬上来了。寿只好用只手去拉她。
“我出不去这幢大楼了。”女孩头也不抬,用微弱的声音说。
寿着急得再去拉她,他发现女孩的手已经发凉。转念一想,只能自己先行出去,回寝室喊来老五帮忙了。
所有的一切都被某种力量钉上了诅咒,寿边向寝室疯跑边细细琢磨,起因是那位神秘替身娃娃的传说,还有那个女孩的死。
寿有些不甘心,他费尽心机才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爱情还没有结果,女孩却已经倒在厕所里昏迷不醒。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总是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每当结局即将出现时,它却将一切毫不费力地改变了;难道自己身后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它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一切?
大雨在这个时候稍微小了一些,疲惫的寿放慢脚步,他想确定在自己的身后的确没有人跟踪自己。
寿不愿意再去多想,不由得又加快脚步,在微薄的雨中将陵墓般的图书馆大楼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雨水将寿全身浇了个通透,在寝室门前,他喘着粗气,推开了寝室的门。老五的床上空荡荡的让寿心急。
“才回来?”寝室里的其他室友,半开玩笑的样子对寿说。
“老五呢?”寿没回答室友的话,焦急地喊:“老五去哪儿了?”
“晨炼去了吧?我们也不太清楚,昨天夜里他好象就没回寝。”室友们在早起之后,各自洗漱去了。
寿来不及换身上的衣服,趴到床下去找那只白色的盒子和肢解娃娃。
“咦?”床下也是空荡荡的,原先还好好在的盒子和娃娃竟然全都消失了。
“难道娃娃自己会飞?跑出去害人去了?”寿心生疑惑。
一想到女孩还在图书馆里挣扎的样子,寿不免心急如焚。他快速地换好衣服,拼命地奔跑着想冲回图书馆将女孩解救出来。
寿本想还从图书馆一楼厕所的窗户再次进去,来到图书馆正门的时候,玻璃大门却已经开了,那个阴阳怪气的保安正在玻璃门前躬着腰将门掩住。
寿犹豫着,他在想要不要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如果保安问及又该如何回复。
“同学,你好早啊!”这次保安主动跟寿打了声招呼,寿也只能登上前往大门的台阶。
台阶被一夜雨水清刷的干干净净。“还好,多亏雨水洗刷掉了那些血污,要不然自己身上的血渍还不招同学怀疑。”寿边想着,边大胆地靠近保安。
“不要再找她了。”保安还在躬着腰,说话的语气带有劝慰的意思。
寿听后,愣了:“你,说什么?”“别再来图书馆找她了。”保安说完,直起腰来,来到寿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说什么,我好象不太明白。”寿见保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情,又重复问道:“你说什么?我真的不太明白。”
保安不再说话,走到大厅里。寿也跟着进去,他一眼见到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处立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厕所装修中,请勿使用”昨天夜里,他清楚地记得,这快牌子是根本不存在的,他还故意地左右找了找呢。
同时,寿又闻到了那种苹果中夹杂香烟的味道。他急忙赶过去,只见通往一楼的台阶上放在一枚红色的苹果。
寿转头看了看保安,保安的脸色阴沉:“刚点着的。”然后,他又用手指了指香烟和一楼里面,说:“每到月圆的时候这里就不安宁。”
“难道昨天夜里,他见到了什么不成?还是自己和女孩在此幽会他都见到了,最让人担心还是他是否知道自己曾搬运小姑娘的尸体去楼上?”寿想到这里马上问道:“你说的不安宁是什么意思?”
保安瘦弱的身躯向一楼慢慢走去,寿也挪了下告示牌跟在保安的身后。保安的样子明显是有话说,他没阻止寿:“你不要再来这里找她了,好吗?”
越往一楼去,寿的心里越是紧张,他担心保安发现一楼的小姑娘的尸体和昏迷在女厕里的女孩。
“昨天夜里,你是不是来这里了?”保安停住脚步扭头看着寿说。
寿吓了一跳,真是无处躲藏,而且心理根本还没做好准备来应付,忙结巴着撒谎说:“没,没呀!”
寿说完也停下脚步,他不想再和保安耗下去。
“每当月圆的时候”保安语气阴沉而且细致的说道:“图书馆大楼门上的锁头就会坏掉,无论你怎么换它永远都是坏的;一旦你打开了这扇门,你的噩梦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保安一边说着一边索性坐到一楼的台阶上,又继续道:“经过大厅之后,在通往一楼的台阶上你会见到一枚猩红的苹果;苹果上面有三个洞,它是用来祭奠死者的;你不要碰它,一旦碰了它,你的噩梦会不止。”
“苹果不是你放的吗?”寿带着疑问刚想插句话,没想到保安自顾又说:“下了台阶之后,你会听到水滴声,永无止息的水滴声;那是一个死者的召唤,你不能尝试去关闭它;一旦走近滴水的水龙头,你会看到一个没有头颅的女人,脚上穿着一只靴子;她在卫生间里,冲洗着自己的过去。”
“你,也见过她?”保安并没有回答寿的问话,又继续说道:“在女厕的窗户外面躺着一具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的尸体;你不要去看她的瞳孔;一旦你看到了她的瞳孔,她将永远地跟随着你的脚步,时时刻刻会突然问你:‘你吃苹果不?’。”
寿越听越感觉自己的心在发颤,瞪大了眼睛看着保安,保安一副阴沉的表情,看他的样子,到不是十分的害怕。
“不要轻视女厕最里面的格间”保安又继续道:“它就在你的眼前,一间根本不起眼的格间;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格间里会发出哭泣的声音,凄凉而优美;你不要被娃娃的声音迷惑;一旦你开了格间的门,你会看见一个会发声的娃娃,娃娃上身穿着黑色的衣服,下身穿着布裙子;你更不要去解开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那是娃娃的主人故意绑上去的。”
“在你的身边,一直都有一个女孩,她说自己并没有死,她只是暂时无法走出这幢大楼,她在等待着她的爱人前来和她幽会,这些谎言千万不能相信;一旦相信了,她就会带着你上到楼上去;她还会对你说她是为爱情而死的,所以每当她见到陌生人,都会对他说:‘你看,天空中有只飞翔的天使。’无论,她有多娇艳,你都不能相信,一旦相信了,她就会让你无法分辨爱情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保安说完后,像泄了的皮球,眼睛木讷地看着台阶上的猩红苹果。
寿阴耸着脸,看着眼前站起来的保安忙问:“昨天就是月圆夜。”寿说着句话意思是想看看保安怎么说,他想从保安的嘴里得到一些关于昨夜的事。谁知道保安好象没听明白,说:“你也是AB型血吧?”
“是。”寿点了点头。
“我也是。”保安奇怪地说:“有时间打热线到电台找那个老太太吧,她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不管你是否承认,昨天夜里我看见过你,在这幢大楼里忙上忙下的乱跑一气,有时候还在痛哭着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也见过她——”保安停顿一下,说:“看来你也是魔怔了,最好尽快去找那个老太,她以前是心理医生,现在在电台做档节目。”
寿心想看来是瞒不住保安了,脸上露出难色,毕竟他是学校的保安,如果将他夜闯图书馆的事向学校汇报,那怎么可了得。“你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和任何说,其实——”保安话锋一转:“其实,你见过的那个女孩在半个月前我曾见到过,这半个月以来,我寝食难安,还好电台的老太帮了我的忙,多亏她心理干预的及时。所以,我劝你还是早些去找她,这个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好。AB型血的人既敏感又好冲动,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图书馆大楼沉闷的如同一抹死灰,寿越想越怕,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再一次泛现出来。不经意间已走到女厕门口,他停下来朝里望了望。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这样探视这个地方了,厕所里的摆设如恶魔般吞噬着他的神经,它们如果会表达的话,一定要质问它们,昨天夜里这幢大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的是,它们现在沉默着,或许沉默才是它们要告诉给他的。
昨天夜里的恐惧随时都会光顾寿脆弱的神经,同时那种可怕的压抑感也随之降临在他的心头。楼道里一样深邃得不可琢磨。
“怪不得半个月前见他,感觉就有些阴阳怪气的。” 寿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来,学习了几年心理学,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心理出现了问题。
寿推开女厕的门,刻意地躲着不看女厕里的一切。过去几分钟之后,他急忙冲到最里面的格间里,女孩已经消失了。寿紧皱眉头,旁边的窗户开着,早上冷冷的风吹进来,他抖了抖身子。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死心,你不要再找她了,昨天夜里你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你的妄想。”保安煞有介事的说:“所以,以后夜里不要再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