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肉强食的丛林规则里头,没有人性可讲。天下熙熙攘攘,莫不为利往,投诚或者抱大腿,都可以看作是依附强者,因为有强者的名头,你可以获利更多,比如投靠镇北将军府的烈火剑圣和疾风剑派。
但是,利益,从来都是相互的,获得和付出,总是成比例。将军府乐意网罗强者,无他,丰满自己的羽翼,有些场面,还真需要得力手下去镇一镇,通俗一点讲,就是爪牙和炮灰。不管你自我感觉怎么好,不管你平日怎么嚣张跋扈,但在别人眼里,不过是高等炮灰罢了。你得到更高一级别的平台展示,然而你需要付出的,最为惨烈的程度,就是如烈火剑圣这般去慷慨赴死。因为一旦遇到更强的剑,那就只能被消灭,哪怕这只是意外,毕竟宗师,并不是大白菜。
这就是公平,野兽法则之下的公平。只不过有些人明白的太晚,或许要怪,把酒色奉承中的客套话当了真,或许要怪,底层蝼蚁的无力让自己的信心爆棚,或许真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够给力,连老天都要来玩弄我,你要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死去的烈火剑圣已经死去,留下的疾风剑豪,还在懵逼。
这些横着走的昔日角色,都不会想一想,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爪牙,烈火剑圣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会说“我也不想这样”,或者“都是某某逼我的”,这种意外,非战之罪也。所以,这些宗师,始终、而且仅仅只能是宗师,没有强大的内心,怎么去感悟更为浩荡的天地?所以,作为炮灰,便要有炮灰的觉悟。
烈火剑派的门人,便很有觉悟。见到带头大哥败得这么彻底,片刻间居然尸骨无存,这样的震慑,压抑的炮灰们只能选择抱头鼠串,而疾风剑派的一溜子人,做贼心虚的,毫不犹豫扭头跟上逃跑的节奏,内心纠结的,呆呆的站在一边,不做任何反应,就如同此刻的疾风剑豪一样。
疾风剑豪犹如一条丧家之犬,惶恐的不知所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毕生追寻的宗师之道,居然这样不堪一击,这究竟是为什么?疾风剑豪苦涩的舔舔干枯的嘴巴,惨白的嘴唇变得暗红。
“小师弟,你很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昔日的大师兄唠叨着,“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师傅在临终前给了你什么绝世武学?”疾风剑豪想到这,恢复了一些神采,但转而一脸狰狞,“如果是这样,那老不死,还真不枉那瓶蚀心散!”看到小师弟抽动的嘴角,疾风剑豪恶狠狠的骂道,“你不就是天分好吗?其他哪一点比得过我,论经营,论魄力,你比得过我?”剑豪变得更加激动,眼睛暴着血丝,脖子上青筋绷的紧紧,“你说,凭什么,这么重要的秘籍,到死也不让我看一眼?”
黑子刚刚被激起的愤怒,突然变得怜悯,看了一眼这面目扭曲、令人憎恶的大师兄,又转眼看了看同样疑惑、激动地同门们,原来是这样,阻挡你们在世俗更多的拓展,妨碍了你们在江湖的显赫,所以之前,这种隔阂便是原罪么?门下弟子皆如猪狗,名利之心,造就蝇营狗苟,这就是师傅留下血泪的真正原由吧。不过,这也是他们永远都不会长进的原因所在。
黑子叹一口气,“没有秘籍,师兄,你从来只是想要凭借外物。权势也是,秘籍也是,你怎么不考虑自己本身呢?最有潜力的从来都只有自己本身。”疾风剑豪满脸嘲讽,却也无力吐槽,脸上挂着“你当我是傻缺么”的表情,黑子自然知道他的不以为然,也不多讲,将手中的剑往前一抛,疾风剑就这么大喇喇的插在了两人中间的土地上。
疾风剑豪冷哼一声,终究是豪客,对即将要来的死亡,也颇为淡漠。黑子注视着他,缓缓开口道,“信不信在你,你且看好了。”黑子自然地垂下手,平铺开手掌,在虚空中感受着风的轨迹。剑豪瞪着眼睛,分明见到一溜风打着卷儿,如同跳跃的精灵,欢呼着朝黑子的手掌聚拢。
黑子的手慢慢的抬起,脸色郑重,像是握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空着手,但是又好像握着周围的一片虚空,举重若轻着,但是手臂上收紧的肌肉,还有脸上的汗珠,又分明告诉你,眼前的荒诞很严肃,真的很费精力。剑豪迷惘而又热切的看着前方的古怪,黑子似乎开始演练起疾风剑法,自己很熟悉的疾风剑法。
黑子决定要首次尝试,舍弃掉实体的剑,直接和周围的风沟通。不知道是第六感,还是由于这昔日的师兄,讲究的“外物论”让自己不爽快,没错,我就要你最后好好看看,不凭借外物,单单是靠自身,能做到的,究竟是怎样的情形。所以,你就好好看着,好话从来不说第二遍,真理不言,自在心中。
所以黑子丢了疾风剑,提起全身的精气神,集中意志力,伸出手来,感受着周围风的存在,尝试引导自己触摸到的风,等到一股薄薄的、柔和的虚无触感渐渐包裹住努力感知的手,在有意无意间,这股虚无缥缈的存在,缓缓得扭曲着、变幻着,并不像之前那种,只是自己单方面、主动去感知,去被动的找节奏。现在这种契合感,有一种相互适应、水乳交融的感觉,这股不可见不可说的虚无,最终定型成剑的时候,黑子知道,惊喜真的要来了,自己在这一霎那,似乎真的握住了虚空。于是,不敢有一丝松懈,更为专注的,缓缓加以引导,让这片虚无去刻印疾风剑法。是的,很顺利,周围的风流,随着自己的手,正在刻印着疾风剑法,只不过,这剑法,似是而非,追求的不再是快,众人眼里看到的,感受到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飘逸。你能感受吗?那来自九天之上的风,了无痕迹的急剧倾斜而下,倏忽一下,轻松的拂面而来,又顷刻间,洒脱的离你而去。来去无踪影,恍若一梦中。
不知不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剑豪依旧痴迷着一动不动,什么权势滔天,什么江湖争斗,在这般景象中,都不值一笑。黑子无以为继的时候,整片的风就这么惯性的流动着,过一会,也不眷念,潇洒的消散开来。
黑子觉得自己差不多要虚脱了,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时,疾风剑豪如同一具雕塑,静静地立在那儿,脸上没有了扭曲和不忿,只是向往的似有似无的笑着,而一双眼睛,如同师傅一样,赫然流出了道道血泪。
黑子知道,眼前这疾风剑豪,昔日的大师兄,勉强运转着修为,去体察自己的演绎,此刻,心力憔悴,以至于枯竭,神飞魄散之余,只留得这具躯壳,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态,呆在自己面前。
只是,这结果真是自己要看到的么?黑子苦笑着,看了看同样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众位门人,或许,对师兄而言,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吧。
(我在看LOL疾风剑豪的背景简介时,就对那段同门恩仇很感兴趣,不过我的故事里,只是徒有名讳,情节其实是面目全非的。不过,在这里特意提出来,只是向LOL世界观致敬。不过,既然书名是剑客,而不是剑豪,估计你也会猜到,剑客,同时也寄托了对另一个世界观的敬意,那就是DOTA世界观里的流浪剑客斯温,神一般的男人,AI狗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