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瓦片的碰撞声,各自领队的头目,却并不惊慌。宋大管家,不,今夜不妨重温下20年前,鬼剑李悍,咧歪了嘴巴,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身后的笑笑生和游不平一伙人暗示,“今晚,务必要猎个痛快。”
那边的怀慈大和尚,和身边归一教派,唤作张天师的道士,并肩走着,听到声响,重重叹一口气,遗憾的单手打了个手势,“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本该让这群迷途羔羊,悄无声息的喜登无极,这下却是要血肉横飞,枉做屠夫了。”张天师手摇浮尘,一手从上往下顺了顺胡须,“大师慈悲,但行法天下,推行吾辈信仰,与身处水深火热的浩淼苍生相比,区区相府,今晚亦属于死得其所,贫道却是为之感到高兴。”这一僧一道,仗着本领高强,此次前来也不带任何人手,此刻这个方向,就两道身影直直的走向相府。
另一边,疾风剑豪和烈火剑圣,带着属于自己的门人,早拔了剑,也不冲锋,就杵在门外,静静的准备收割。
一马当先的破门先锋,居然是势力偏弱的靖南将军府。一道刀光划破大门,劈山刀当仁不让,用一把鬼头刀将大门砍得几乎成了碎片。没等他洋洋自得,鬼剑李悍提腿便走进了相府,后头的鬼谷神算子和青山观主慢吞吞的,也不抢功,更不炫耀,看着猴急的劈山刀,笑笑生和游不平紧跟大管家步伐,神算子瞅瞅黄观主,莫名其妙的笑了笑,黄观主也不看一眼,两个鼻孔朝着天空,似乎有了不得的星象要细细推敲。
府中,桃中则听得瓦响,紧接着前方传来大门被砍破的声音,哪里料到灾祸来的如此之快,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是脸色惨白,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倒是病恹恹的管家,立马站起身来,看着另外三人,神情有些微妙,铁锁匠烦躁的吐了口唾沫,“想必今夜不得善终,走,取家伙来,换一个是一个,如若侥幸逃了性命,嘿嘿,我倒要看看,到底哪个王八先出的头,他最后能讨得了多大好处。”白面神站起身来,叹一口气,“丞相大人,你还是随老夫走,大伙且战且退,杀出一条血路应该不难,快做打算吧。”独眼的汉子,只是捏捏手,看起来也是有些激动,正要发表意见,突然听得病管家大吼一声,“小心,有刺客!”
病管家刚一吼完,众人纷纷架起把式,正要准备迎战。却不想,独眼雕飞跃至宰相身边,袖中飞出了一支箭。和皇城一剑关系要好的白面神,不禁怒火中烧,正要扑过去将独眼汉子一掌拍死,但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感到腰部剧痛,扭过头来,病管家正冷冷的看着自己,而自己腰后已插上了一柄飞刀。暴躁的铁锁匠反应过来,惊怒不已,却也无力回天,猛一拳打在身侧的墙上,毫不犹豫的飞奔离开。
桃中则喉头上中了一箭,瘫在椅子里面,抬起一只手,拼命的想要拔出箭来,一只手指着独眼汉子,急促的踹着气,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独眼雕一只手稍稍抬起,怜悯的看着前几分钟还忧国忧民的宰相大人,“桃相啊,也叫你死得瞑目。这天下,南宫一族渴望已久,我原以为,你会识些时务,莫非不知道,天下诅咒赵氏已久,民心已经向背了么?”白面神捂着腰,忍着剧痛,正欲逃跑,哪想到又一支飞刀扑面而来,正中额头,这一下便栽倒在地,眼见着活不成了。病管家皱了眉头,“哪里这么多废话,速速了结,还有一个桃敬之,干完活,回去交差,呵呵,这差事可是费了我等不少时间。”桃中则流着泪,喉咙里还在呜呜咽咽,不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人关心他要表达什么,一个手掌拍在了宰相大人的头顶,之后整个屋子变得静悄悄。只是那尸体面上,眼睛鼻子里都流出血来,凄厉的死不瞑目。
当家的丞相如此,家里小厮可想而知。犹如羔羊群里闯进了饿狼。一群武林好手,一步杀一人,片血不沾衣。宋孤遥甚至背着手,从飘飞的血液中,写意的踩着步子,两边的风流书生和济世神丐,或一剑封喉,或一掌毙命,充分的展示着自己的能力,而劈山刀,干脆直接横一刀竖一刀,所过之处,血肉模糊,肢体不全。
怀慈横握月牙铲,看着两个身影奔过来,也不说话,只是吟唱一声“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人入得地狱,请张道长暂且为和尚压阵。”来人却是刚刚逃脱的铁锁匠,拖着桃三少,显得十分狼狈。怀慈将月牙铲倒提,一手合十,大拇指头拨了拨挂在手掌的佛珠,摇摇蹭光瓦亮的脑袋,待两人迫近一些,猛提了月牙铲,直接迎面大步走去。
铁锁匠瞧这情形,心里哀叹一声,手里却不慢,运了力气将胳膊一甩,桃三少像一个沙包一样,被轮起来,朝另一个方向飞去。那张天师,也不见动作,只是笑呵呵的冷眼旁观。一边是冲过来的老者,明显实力不弱,一边是飞走的猎物,这大和尚还能分身乏术不成?
大和尚怀慈,合十的那只手,向前一推,颈上的佛珠串一下子就被蹬断,这只手翻来覆去,来回几个转转,抓住一把佛珠,瞥一眼飞走的方向,大喝一声,扭着手腕投掷出去,但见七八颗珠子,同时排成一条线,在空中沿弧线飞行,飞速朝桃三少击打过去。玄慈头也不回,收回丢出佛珠的手,握在月牙铲上,两手举过头顶,轮转起来,脚下速度也渐渐加快,像舞动的巨兽,撞向空着手的铁锁匠。这铁锁匠,却是匆忙之下寻找到桃敬之,连兵器也没来得及回去拿,就拖着人一路飞奔,哪里想到遭遇这两拦路煞星,真算得上倒霉透顶。
空中的桃三少,毕竟不是蝼蚁,强扭着身形变向,听得呼呼风声袭过来,拔了剑,一边躲,一边劈,也是运气,只是虎口被震得生疼,另外一只膀子被一颗佛珠打到,咔擦一声,好像是骨头断了,不过毕竟保住了小命,等跌落到地上,挣扎着起来,珍惜着来之不易的机会,死命向前奔走。
怀慈双手舞着月牙铲,耳朵里只是听到落地一声,然后便是张天师微微嗤笑,知道那人不至于被击杀,也不说话,脸憋得通红,顺着飞旋的月牙铲,双手趁势往前一压,这兵器便脱手转向铁锁匠,铁锁匠避无可避,一拳砸向飞旋的月牙铲。一边是蓄势已久,一边是临时发力,砰一声,那月牙铲倒是被一拳打歪开来,但是铁锁匠也被硬生生击退几步,出击的那只拳头仍然保持着出击的架势,只不过隐隐生疼。怀慈虎视眈眈,脚步紧随月牙铲之后后,伸出手来,一把接住被击回的兵器,也不做停留,一只手拖住了铲子,反抡过去,另一只手鼓起宽大的袖子。张天师在一旁看得明白,估计这赫赫有名的大日如来手,准备接着铲子的势头,再给出最后一击。
铁锁匠看到被抡圆的月牙铲,暗地里骂这和尚心狠手辣,也不敢小觑了,但不敢再硬接,只好侧身就地一滚,躲过这一击。和尚抡下月牙铲,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见老者一个懒驴打滚,也不客气,弃了兵器,一个转身就将袍子里的手掌拍出。铁锁匠还没来得及站稳,再次被迫出拳,这一次整个人被击飞开来。铁锁匠在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顺着这股将自己击飞的力道,使出所有力气,借势飞起,远远地遁开。大和尚停下来,晃一晃肩膀,等到稳住身形,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狡猾的老者耷拉着一只手,头也不回的远去。毕竟是高手啊,大和尚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同时嘴巴里又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生死由命,这片乱糟糟的场合,黑子知道自己有心无力。或许丞相那边,有那几人护住,保住小命问题应该不大。而现在,在屋顶上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带头堵门捡漏的,正是师兄和烈火剑圣,不管怎样,是时候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