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雷光散去,徐遥拄着手中的剑,浑身都遭受到了天威和剑气的撕扯,皮开肉绽,散发着一股焦味,但却仍一息尚存!
玉怀子终究还是念在师徒之情,手下留情了。
“徐遥,你现在知错还不算晚,拿起你的剑,杀了她。”玉怀子终究是舍不得徐遥这个爱徒,出口挽回道。
徐遥此时已经算是面目全非了,不知是在笑还是哭,沉重的道:“师尊,徐遥就算是死,也要保护芷茹。”手中的剑彷佛有千万斤重一般,但徐遥还是咬着牙缓缓的举了起来。表明了自己的绝决。
玉怀子叹了口气,随手甩出一个剑花,“叮”的一声,徐遥的剑应声被击飞了出去,徐遥更是再也坚持不住,软倒在了地上。
就在玉怀子打算再次出手时,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大喊:“慢着!”
声音来自于公孙芷茹,低着头抽泣了很久,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公孙芷茹缓缓的站了起来,捡起了徐遥那被击飞出的佩剑,含泪着道:“仙师,我愿意用我自己的性命,来换徐大哥的平安。”
“芷茹!你要做什么!放下那把剑!”虽然徐遥全身焦黑,认不清面貌,但是众人这次还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话语已经带着悲愤的哭腔。
公孙芷茹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含着泪花对徐遥微笑着道:“徐大哥,芷茹这一生能得到你的爱,已经死而无憾,请原谅芷茹今后不能再陪你了。芷茹只不过是一介凡俗,徐大哥,请你以后忘了芷茹,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答应我,以后好好的活下去。”
公孙芷茹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剑起,血落。长剑贯穿了胸口而过,背上的鲜血映衬着寒光闪闪的剑刃,好像是在怨恨这命运的不公,又好像是在嘲笑着整个玄都天阙,无法明白真爱。
“芷茹!”软倒在地的徐遥直感觉眼前一片迷茫,亲眼看着芷茹自尽,却没有任何办法挽回,哪怕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公孙芷茹一步一步缓缓的走着,拖出一条明晃晃的血迹,却还是没能走到徐遥的身边,眼含着泪水,对着徐遥最后微笑道:“徐…大哥…你说…很喜欢看…我的笑…我…”一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眼前一黑,便再也没有睁开过。
“哈哈,哈哈…”徐遥出乎人意料的干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到后来,怎么听都更像是哭,忽然又像是疯了一般,对着天空不断地低语着:“芷茹,嘿,你看,我还没带你去放风筝呢,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扬州的烟雨吗…芷茹,我们明天就去扬州…呜呜呜…哈哈…”
“唉,徐遥,你好自为之。”玉怀子轻轻叹了口气,挥手撤去了此地的阵纹。
就这样的一瞬之间,公孙芷茹便离开了徐遥,在徐遥的心里,仿佛坍塌了一座高山,说不清楚的沉痛。
很久以后,云顶金殿前的人群都散净了,天空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徐遥咬牙费尽了力气爬到了公孙芷茹的身边,颤抖的伸手抚摸着公孙芷茹的脸庞,再也忍受不住,趴在了公孙芷茹的身上嚎啕大哭。
“师兄,节哀,公孙姑娘已经人死不能复生。”一个白衣男子撑着一把伞,静静的走到了徐遥的身边。他叫杨江河,是徐遥在玄都天阙最要好的师兄弟。
杨江河慢慢的蹲了下来,伸手抵在了犹自痛哭的徐遥的背上,一股淡蓝色的神力缓缓地流入徐遥的体内,修复他那残破的躯体。
“江河,你知道吗?芷茹一直很想要一只白渠鸟,可我却直到现在,还没有帮她完成这么微小的心愿。江河,我甚至连保护好她,我都做不到…”徐遥像是在跟杨江河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自责。
杨江河沉默着并没有说话,很久之后,撤去了帮徐遥运功的手,才说道:“师兄,我能看出你和公孙姑娘是真心的相爱,只是造化弄人,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师门之命难违。我们师兄弟都不希望看到师兄你这个样子,我想公孙姑娘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我没有爱过,体会不了你的痛苦,师兄。”
听到杨江河的话,徐遥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亮,声音显得很嘶哑,轻声说道:“师弟,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以前师傅给我们讲解过的《窃魂卷》!”
杨江河很吃惊,忙急声道:“师兄,你…不可以!且不说《窃魂卷》里的阵术所需要的天材地宝有多么珍稀,而且那窃魂阵术是需要活祭布阵者的性命来换取逝者的转生!”
徐遥现在怎么可能听得进杨江河的话语,低沉着说道:“为了芷茹,我愿意布阵!”
杨江河不再说什么,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师兄决定的事,从不更改,默然说道:“我会帮你去找寻灵宝,但是…希望师兄你还是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一个月后,徐遥向玉怀子请辞离开玄都派。
玉怀子叹了口气,只说了句:“我心知你亦不想再留在师门,但你必须发誓离开玄都后找个地方隐居,从此不再过问江湖,我也只当世上再无徐遥。若你以后再用我玄都派传授的武学玄法,我必取你首级。”
徐遥九叩首谢过师尊,什么话也没说,走出大殿便看到了远处的杨江河。
边与徐遥并肩走向玄都派的南天门,杨江河边轻声交代道:“师兄,公孙姑娘的尸骨我已用棺木装殓好,放了一颗玄冰胆在其口中,可保躯体三月不腐。此去往西南方,有一个千秧村,公孙姑娘的棺木就置于旁边的松水湖底,这半个月来我已经和师兄弟们在湖底布下了封魂大印,可保公孙姑娘躯体二十年不朽。但如果二十年内没有集齐灵宝,那…”
徐遥没有让杨江河继续说下去,此时正好走到南天门,徐遥上前与杨江河拥抱,笑了笑道:“师弟,谢谢你!”
杨江河想起徐遥做的决定,苦笑道:“以前师兄那么照顾我们,现在我们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师兄永远是我的师兄!无需跟我客气。”
最后望了一眼南天门,五百年前的大战导致这天门的崩塌,虽然最后还是被找了回来,但如今早已显得残缺不堪,就如同徐遥的心,碎成好多块,就算再怎么拼贴,也还是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二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沧海一栗,丝毫不起眼,而徐遥却已是年岁五十。
静静的站在狄阳面前,徐遥显得很平静,虽然眼神中多少有些悲伤。
狄阳没有想到徐遥还有这样的过去,沉声道:“我是不是就…是那灵宝之一。”
“原本不是,但是你比最后一味药的灵性更加充沛。”
“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我。”
“不是杀,是炼,炼成丹药。二十期限将到,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等了。”
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狄阳身上,他或许还会帮助徐遥去寻找阵法所需的材料。但是现在,狄阳却是哭笑不得,自己就要成就了别人,也算是好事,可是自己的性命却也是难保。身体被神链索缚,体内又是重伤还中毒,狄阳一直支撑着不让自己晕倒,根本没有办法去反抗。
“我想你还得继续等下去。”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句话,将徐遥和狄阳都吓了一跳。徐遥立马防备的抽出了配剑,遥指那道身影:“出来吧。”
“穷…穷邪!”狄阳虽然诧异穷邪的突然出现,但是从穷邪说的话语中看出,他似乎并不想自己被徐遥伤害。
穷邪从雾中走出,对着狄阳突然笑了:“怎么今天没有叫我穷死鬼,没有想要揍我一拳。”
狄阳心中一阵无语,他竟还记着自己那天的暴起发难,可现在狄阳的身家性命全在穷邪身上,哪还敢再出口反驳,只有嘿嘿干笑两声。
看到狄阳面色不佳,穷邪拿出一颗丹药塞进了狄阳的嘴里,调侃的笑道:“这是解毒的,药力比较强,不过应该还镇不死你,我看见你咳血都感觉瘆的慌。”
片刻之后,狄阳才知道穷邪说的“药力比较强”是什么意思,全身都如同火烧一般,伤口处不断往外溢出黑色的毒血,疼的狄阳险些昏厥过去,差点破口骂出声。但这药的确拥有神效,每剧痛一次,狄阳便清醒一分,头脑不再昏昏欲睡。
徐遥见多识广,心里清楚眼前这人必定来头极大,一般人是不可能出手间就能逼出冥趸剧毒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即使不是六脉的亲传弟子,地位也差不多了。”
穷邪笑道:“六脉算什么,在我眼中什么也不是!”话语声刚落,穷邪的四周便迅速凝结出七七四十九道暗绿色的道符,通体是由符纹缠绕而成,每一道道符都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妖邪之气!如同四十九把妖邪飞刀,画出四十九道流星般的轨迹,打向徐遥周身四十九处要穴!果断出手,毫不留情!
感受到了道符散发的妖邪之气,徐遥瞳孔一缩,满脸的惊讶:“你不是人类!你究竟是谁!”口中问着,手上却不敢迟疑,剑尖闪动,在虚空中刻画着道图,一道飞仙阵图若隐若现,堪堪挡下了四十九道道符飞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