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大龙一点都不记得，他的人生从十一岁的某一天凭空开始，那是一个漫长的一天。
中午老师一宣布散学，学堂里就开了锅，几个同学嗷嗷喊叫着上来就把大龙举了起来，抬着涌出大门，向着江边跑去。这个小小的洪流引起了人们的围观，孩子们也跟着起哄，喊：李大龙，是状元，李大龙是状元。
大龙被抛起又接住，他以全新的视角看着街道一晃而过，也好象看到了母亲姜桃花那张笑脸。去哪？小天在下面扬起脖子问。去江边。
去年百家姓大赛你得了第一，今年千家诗大赛你又得了第一，你没看顾小贵的爹脸都绿了。小旋说。冲到江边，大家在沙滩上一躺，吹着江风，无比惬意。
够可以的呀，咱们整天在一起玩，你啥时用的功，我怎么没看出来呀。小岩说。
那就叫天资聪颖啊。小天说。
哎，大龙，你长大了做什么？小震问。
大龙一骨碌爬起来，看着他们，你们说，现在咱们算不算长大了。
切，咱们才十一岁，怎么就叫长大了。别转移话题，都说说自己长大了做什么？小岩说。
大家一时都不吭声。太阳暖暖地照着，远处有女人声在喊着什么，高一句低一句的。江风吹过林杪，竟发出宛转的哨音。
我呀，我想当个家长。大龙说。娶个媳妇，生几个小孩，一辈子对他们好。
嗷嗷！大龙不羞，想媳妇喽！小子们起哄起来。新娘子真漂亮，新娘真漂亮。哥几个起着哄。你们这帮坏小子。李大龙骂。
噗啦哗！很大声从江上传来。什么声音，大家全都坐起来，向江上看去。江面上金光跳动，由江心一点向四方荡去。大鱼，一定很大。
比一把呀，来呀！四个小男孩欢呼着跑向岸边卧马石上一字排开，喊声预备齐，四道水线划着圆弧高高地落入大江。
你们干什么呢！来不及收好裤子，大龙和伙伴们回身一看，沙滩上站个白衣少年。你是谁？大龙问。
我叫小白龙。方才你们在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小天说。大龙一把拦住他，问：朋友从哪来？
南方。南方。哥几个互换了兴奋的眼神。那是他们向往的地方，山上刻着千古名句，水中淌着六朝粉黛，一屋一瓦都是情雕景铸，一草一木都是暖玉芳香。
谁家来的亲戚？小震问。
谁家的也不是。小白龙说。
那你来多个什么事？小天傲慢地一挑下巴。
往江里呲尿是吧，咱们一起比比怎么样？小白龙笑着说。切！四个少年齐说。
怎么了？
咱走吧。小震说，饿了，该回家了。走喽走喽！大家欢呼着就开跑。
不许走！小白龙伸手拦住了大龙。
什么意思？大龙半眯着眼问，他的双手已在身后合成了锤形。
比比。
比你个葛蛋球！大龙右手出击，左腿就来个旋风扫。小白龙头往后一仰，身子又往起一跳，躲过这袭击，却不料软沙子里有个鹅卵石，右脚踩上一滚动，身子就倒了下去。大龙顺势就扑上去，骑上打了两巴掌说：还比不比？
比！就比！小白龙一挺身翻身把大龙压在身下，先回敬两掌说：敢不敢比？
那哥三个一看这还了得，齐上七手八脚把小白龙摁在地上。
大龙喘着粗气站起身，扑扑身上的砂子，说：哪有你这样的，你这不找抽嘛。
不敢比就说不敢比的！小白龙在地上昂着脖子喊。
小天扬起了巴掌，你就找抽，我们大龙有什么不敢比的，你说比文还是比武。
小白龙大睁着双眼，看着小天，小天这巴掌还真就没落下去。
就比撒尿！
跟他比。小震说。你要和谁比，还是和我们四个一齐比？
大龙，你爷回来了，你还在这里玩？高处有人喊，看不出是谁。
我爷回来了，朋友，今天没功夫理你，明天咱不见不散怎么样？大龙说。
你叫大龙？
还真盯上你了。小震笑。
明天，好，那说定了。小白龙起来也扑扑身上的砂子。
哎等等。小震喊。输了的怎么办？
谁赢这条江归谁。
那不废话吗？这条江本来就归我们，你这个南蛮子是带不走的。这不算，你换一样。
小白龙往江上瞅瞅，那你们说怎么办？
输了你这身衣服留下。
那不行，这身衣服我留不下，这样吧，我这儿有个挂件，把这个留下可以吧。他从衣领里掏出个小石头，晶亮晶亮的。哥几个分别看了看，认为可以。
那我要是赢了呢？
小白龙问。这条江归你。小震说。
真的，一言为定？小白龙喜出望外。
等等，大龙把哥几个拉到一边。输了这条江就归他了？那我们怎么办？
你傻呀，归他，他拿得起吗？他是能装兜里还是能带回家去？
倒也是。大龙点点头，但心里实在有些不得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