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里,大雄高高坐在讲台上,看着面前大龙和小秃子,手中的戒尺在讲台上敲得呼呼风响,实在很吓人。
他看着大龙,又看看小秃子,说:说吧,你们俩多久了,还跟谁这样过?
大龙说:就一会功夫,就两眼,小秃子说他的屁股让蜈蚣给咬了,活不了了,让我看看是不是。
编!编!他的屁股让蜈蚣咬了,你好心看看,你是大夫吗?
大龙摇摇头。是他那么说的,小秃子你说呀!
你的屁股让蜈蚣咬了吗?大雄问小秃子。
哪有的事呢,我正撒尿呢,大龙就来说我的屁股让蜈蚣咬了,他要指给我看。小秃子说。
你怎么这么说呢?大龙急了,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是你说的!
是你说的!
门口同学们都看着,见两人争闹不清,就嗷嗷地起哄。
蜈蚣咬了?脱下来我看看有没有。大用戒尺一指小秃子。
在这儿?小秃子看看门口,全班的同学都在那儿呢。
废什么话,你就拿这儿当茅房好了。要不要尝尝戒尺的味道?
我看了,根本就没挨咬。大龙说。
看!大龙说了,没有。小秃子说,讨好地冲大雄笑笑。
脱!大雄一拍戒尺,呼呼带风。
小秃子无奈,只好脱掉裤子把屁股高高撅起。
嗷!嗷!小秃子光屁股——丢人现眼喽!同学们起哄起来。
大雄笑笑,很为自己的权威感到满意。
他又看看大龙,听说你和小白龙比赛赢了个物件,是什么,拿给我看看!
不是什么好东西!大龙一捂自己的前胸。
还不拿出来!大雄又一拍戒尺。
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大龙说。
真让我费事是不是?大雄一把抓住大龙,在大龙胸前摸出个小包,打开,里面有个小石头,还有一张叠起的纸。
这是什么?
就是你要看的喽!大龙说。
胡说!我听说是光华闪闪的,这个就是好点的小江石。你想蒙我!啪就是一戒尺打在身上。
报告先生,原先是光华闪闪的,那天我不小心掉地上了,被我家大鹅一口吞下。我怎么掐它脖子也不吐口,害得我整整喂它半筐草,又足足守了它一下午,等它拉出来就成这样了。
那你还留着做什么?大雄做势要扔,大龙忙抢了回来,先生别扔,好歹也是个战利品。
这是什么?大雄又拿起那个纸。
就是一首词。大龙说。
大雄打开一看,立马变了颜色,厉声说,你写的?你居然写这种艳词,给谁写的,给小秃子吧!
小秃子立马说:他给我我没要!我也没看!
你又在胡说什么,不是你给我的吗?大龙说。
我上哪掏弄去,你别瞎说了,全村谁不知道就你家有诗呢!小秃子刚说完,啪就挨了一戒尺:闭嘴!
大雄摇头晃脑地说:啊!等我念下,你们听啊,看我们的大龙多有才,家学渊源啊!无尽春色扰芳心,佼俏风流难与亲。艳色娇媚图画里,谁来携我见知音。
他怪声怪气地念,门口围观的学生引起一阵阵笑声。
你是色盲还是眼瞎呀,小秃子连头发都没有,佼俏风流更谈不上,你这是情急了还是色中饿鬼,对牛谈琴嘛。大雄嘲讽地说。
报告先生,我能证明,大龙不是写给小秃子的。小旋说。
你能证明?那你说是写给谁的?你过来!大雄招手。
不是写给谁的,就是好玩,他抄的。
你怎么知道?大雄看看窗外。自打他当了先生,同龄人都主动离开学堂,还有两个大学生,比自己小两岁,这两人是大雄要在意的人。
喏,我这里也有一个,是大龙抄着玩拉我家的,你看。
大雄接了过去,看了看,说,一并没收。说罢一敲讲台,还不快滚,散学!
嗷——有学生叫着跑出学校。
大龙,那个战利品呢,我们看看怎么了?小震小天一等大龙和小旋出了教室就围上来。
大龙又掏出那块石头:喏,这儿呢。
好可惜。小旋说。
小白龙呢,哪回再和他比比,赢回个好的来。小天说。
小震递给大龙说:收着吧,是个纪念。走喽,回家吃饭喽!
你们跟我去趟菜篮公家呗,下个初一是我家的饭班,我妈让我问问他老人家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走啊,一起去吧。大龙说。
菜篮公家在学堂的东面,正在村的中央。那是一个破旧的大院落,大门四开,东西厢房久不住人已经要垮掉了,三间正房房上长着一棵树已经有两人高,草秋风中黄得耀眼,在房顶上招摇。
菜篮公在家吗?四个孩子来到大门口,不敢进去,光喊。
进来吧。里面传出宏亮的声音。
孩子们好奇地走进去。
外屋地里,很暗,还很潮,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浓重得化不开。
东边一个屋,西边一个屋,他们站在外屋地里不知往哪里去好。
这儿呢,东屋。
他们循声进了东屋。屋子里味更大,炕上有破破烂烂的被褥,还有一个破炕柜,上面就摆着那个著名的土篮子,磨得光华锃亮都好象不是江柳编就的了。
菜篮公坐在炕上正冲着他们乐呢:孩子们,找我有什么事呢?
下个初一是我家饭班,我妈想知道菜篮公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小旋说。
我这个岁数已经没有什么想吃的了,也吃不了什么了,告诉你妈,别费心了,吃什么都是心意。本来村长的意思就是想让我看看别人活得多么滋润多么好。菜篮公说。
大龙见他坐在炕上,小细胳膊小细腿象六七岁小孩一般,显得头颅很大,白白的头发又粗又长,真象花耶菜一样。
孩子们,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想到院里透透气,把我搬出去吧。
用这个?大龙一指那个土篮。
拿下来,把我放进去就好。
小旋噌地跳上炕从柜上拿下那个土篮。菜篮公先把篮子放歪,身子挪进去,手把着横梁就象司机把着方向盘,坐得稳稳妥妥地,笑着说:好了,把我抬出去吧。
大龙和小震一手抬一边,小天小旋在旁边扶着,来到了院子里。
正午的阳光温暖而灿烂。孩子们把菜篮公摆在窗台下的一个凳子上,大龙问:这样行吗?
太好了,哎哟,晒晒我这把老骨头。菜篮公舒服地用一双不相称的大手捶捶腰。
大龙又怜悯又无措地看着菜篮公:要给你帮忙吗?他问。
菜篮公看着他,你叫大龙?
我叫李大龙。
好名字。菜篮公说。
菜篮公,我叫小旋,我叫小震,我叫小天。孩子最愿意听赞扬的话,挤上去纷纷报自己的名字。
龙旋震天。菜篮公说,都是好名字。
来,做个游戏怎么样?他看着围着他的四个笑嘻嘻的小脑袋,你们站我面前,一字排开,齐喊声:龙旋震天。
龙旋震天?大龙他们相互看看,站起来一字排开。
不不不!再远点,退后。菜篮公挥着手。再远点。
好,龙旋震天,一、二!
龙旋震天!四个小孩喊。这下子不得了了,声音奇大,震得四周嘁嚓咔嚓忽忽乱响,房顶上的树咔嚓声拦腰折断,树枝连同败叶一齐从房梁上滚落,眼看着就砸身窗台下坐着的菜篮公。
大龙一下子扑上去,护在菜篮公的身上,树砸在他身上,一下子把他打爬下,凳子也歪倒了,菜篮公也从篮子里跌了出来。
小震他们都惊呆了。
等菜篮公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时,他们才反过神来,急忙齐力把那个树冠挪开。大龙也从地上忍着疼站起来。
菜篮公你没事吧?大龙问。
我没事,来,让菜篮公看看,你怎么样了?菜篮公拉住大龙搬搬脑袋活活胳膊,说:你这个傻孩子,这么扑上来做啥,弄坏了怎么办。菜篮公这么大岁数了,死不足惜。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吓人?小旋说。
哈哈,再喊一声,这次你们站远点。菜篮公大笑着说。
还来?四个孩子一齐摇头,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