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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柔软

走出艾许森林,是一片辽阔的平原。亘古以来,玛尔河如同一条母亲河,哺育着平原上聚集的千百万人类,麦田、农场、谷仓、袅袅炊烟,散落在平原之上,构成一幅如画的田园风光。

遗忘者军团成员禁制在城市过夜,风餐露宿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洛林王子并非整日里在王宫享受奢华生活,14岁开始,他就带领黄金狮子骑士团南征北战,对布加洛王国大部分领地极为熟悉。依照记忆,程越提议不远处有座废弃的农场,晚上可以在农场过夜。哈伯德不置可否,沉默的驱车顺着他的指引走上一条乡间小路。

农场被废弃很久,栅栏腐朽不堪,上面长满了绿苔,无意中碰到便会倒塌。房屋已成废墟,仅剩一座石砌小屋还在孤零零耸立,哈伯德进去查看一番,出来时脸上挂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他提议道:“我们还是睡在外边吧。”说完捡起几根腐朽的木材点燃,向荒野外走去。

篝火噼噼啪啪燃着,哈伯德在夜幕里晃悠了一个小时,回来时身上背着一头巨狼、两只野兔,没有理会尚自发愣的程越,哈伯德搭上支架,娴熟的翻弄起猎物。

刚才看见一条小河,他已经将猎物清理干净。

没一会儿猎物被炙烤成金黄色,洒上盐和调料,又翻了几圈,哈伯德撕下一条狼腿递给程越,自己也啃了起来。

晚餐被彻底解决,程越吃下一条狼腿和一只野兔,剩下全部进了哈伯德的肚子,战士的食量要比普通人大很多,早有心理准备,也就见怪不怪了。

力量全失的他吃下净肉足有两千克,程越归功于这个世界狼肉过于鲜美,不粗糙,只会觉得耐嚼,很香。

哈伯德递过来一张毯子,两人围着篝火准备睡觉时,程越突然想起有件事需要告诉他,没想到沉默一路的哈伯德率先开口了。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经历了什么,但永远不要再提你叫洛林的疯话。洛林殿下正在王宫里柔软的大床上、盖着天鹅绒织成的毯子就寝,而你,只能盖着羊皮,躺在潮湿的土地上睡觉。洛林殿下有着英俊的面孔和王国一流武力,而你,只是一个力量全无的丑八怪。所以,请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程越沉吟半响,最终下定决心:“你可以叫我莱因哈特。”

“狮子之心?还不错。”哈伯德评价道。

应该不错。一路上程越想了许多,不管怎样,他这幅身躯属于洛林,他就是洛林,布加洛王国和黄金狮子骑士团应该是他的,这些东西他非争不可,退一万步讲,就算不争,也会有人或者什么东西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会让他安逸活下去,索性闭上眼睛脖子一拧去争算了。眼下不可能,但他会努力,这就需要一颗勇敢的心、王者的心,也就是狮子之心,所以,他叫莱因哈特,这将是他今后永远的名字!

哈伯德似乎打开了话匣:“那么,莱因哈特,你对遗忘者兵团知道多少?”

“比你想象的要多。”莱因哈特答道:“遗忘者兵团,由罪犯和求死之人组成的兵团,是人类的守护者,满编一万五千人。兵团长维布伦·霍尔,下辖重装骑兵大队5000人,大队长诺顿·罗德尼;弓箭手大队5000人,大队长吉普林·哈里斯;还有一个重装剑士大队5000人,大队长哈伯德·邓肯。”

莱因哈特看了一眼哈伯德,继续说道:“遗忘者兵团驻扎在噩梦要塞,扼守着光明世界与黑暗议会的交界处——噩梦谷,除了三个大队长、书记官和兵团长有权每年选一人返回王国招募新兵外,其他人一旦加入兵团,终生不得离开噩梦要塞……”

“好了。”哈伯德打断了他的话:“你只需要记住,一旦加入兵团,终生不得离开就行!”说完,一扬毯子,盖住脑袋,震天般呼噜声紧接着便响了起来。

莱因哈特愕然失色,低声自语道:“还没告诉你这个农场有古怪呢……算了,反正我上次也没遇见,可能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连日来备受煎熬,如今心神一松,睡意再也抵挡不住,很快,他也进入了梦乡。

正当月圆之夜,月之女神将清辉洒满大地,有英俊少年挽着情人的手在花园里约会,有勤劳的农夫又一次钻进酒窖查看刚发酵的葡萄酒,有疲惫的旅人躺在野外休息,回复精力。

更有一些喜欢圆月的生物变得兴奋、活跃抑或是哀伤。

……

彷佛是千鬼夜哭,万魂哀鸣,一阵阵如海潮般幽怨的恸哭传来,一浪浪拍打着脑际,令人不堪其扰,莱因哈特猛地坐起,额头满是冷汗。

哈伯德已然坐定,巨剑横放膝头,全身着甲,覆面头盔的遮挡下,看不见丝毫表情。

苦笑一声,莱因哈特解释道:“传说这个农场曾住着一位美丽的少女……”

“哦?”

“几百年前这里叫瓦尔甘农场,住着农场主和他的女儿玛莎。玛莎长相甜美迷人,无数旅人都会在这里求宿,只为见到玛莎一面,连年少多金的贵族也不例外。”

“虽然如此,玛莎从未爱上任何一位向她献媚的绅士,直到一位年轻的法师过来讨水喝。很快,玛莎便爱上了这位年少英俊、谈吐渊博的法师。法师住下了,然而十天后的早上,他告诉玛莎要走了,玛莎非常难过,流着泪向他告白,可法师还是执意离开,他告诉玛莎或许有一天他倦了、累了,就会回来,永远不再离开。”

“一年之内,玛莎在思念中一天天憔悴,直至死去,也没等到法师回来。”

“农场主死后,这个农场无人继承逐渐荒废,后来有人搬过来,可每当月圆之夜总能听到哭声,几次之后再也没人住在这里了。”

“大家都说,这是玛莎在等她心爱的法师回来,否则,她永远不肯离去。”

说完,莱因哈特环目四望,这农场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层凄美迷离的薄雾。

“幽魂?”哈伯德不确定道。

“幽魂?”纵是以莱因哈特所受的教育和经历也没听说过这种生物,于是他问道:“什么是幽魂?”

哈伯德解释说:“是亡者生前的执念幻化而成,并非实体,攻击力很弱,只会用尖嚎声影响他人神志,意志坚定的人根本不用理会她们。”

说完,卸下头盔躺到地上,嘴里嘟囔道:“听你说也是一个可怜人,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莱因哈特早已看出,这面目狰狞恐怖的巨汉,有一颗极其柔软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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