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城已有两千多年的悠久历史,发展至今,已形成一个有着四五千万人口规模的巨型城市。城内规划秩序井然,城北以皇宫为中心,居住着有地位的贵族阶级,城南则住着一些低级贵族和商贾富户,城西规格最低,是普通居民和奴隶的聚集地,而从城市中心广场为起点,自西而东营造出了整个帝国最为繁华的商业带
盎格鲁家族的府邸就位于城南,苏迪轻车熟路,兴致勃勃地一路指点。
望着眼前这座离开四年的府邸,不由得想起了许多童年往事,又想起了当年离别的一幕,心中不禁兴起了岁月如梭的感叹。而后又摇摇头,感到有些好笑,当年自己不是一直希望快快长大吗?现在自己也才十五岁,怎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其实他不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已经不知不觉地成熟起来,潜移默化地,他已经开始用成人地眼光和思维来看待周围的事物。
一个人开始长大,开始成熟,根本不是一个缓慢的、漫长的过程,而是在某个突然的时刻。
苏迪下了马车,并没有立刻进府,他绕着府邸门前的两座剑指戟张的石雕金刚转了几圈,右手抚上金刚的背脊,传来微微凉意。
抬头望着正门上方悬挂的牌匾,望着匾牌上那只振翅欲飞的雄鹰,才终于觉得,回家了。
这时,右边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仆人打扮的老头探出头来向外张望。
这个老头名叫肯德,今年六十三岁,在盎格鲁府邸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看门人。虽然他地位低下,但到底是府中的老人,府里上上下下见面都得陪个笑脸。
他有着看门人都有的顺风耳,府门外一丁点动静休想瞒过他的耳朵。刚才他听见一辆马车停住的声音,好久也没见叫门,他心中觉得奇怪,就打开侧门出来看个究竟。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的眼神有些不好,远远地只看见正门之前来回徘徊着一个人影。
苏迪循声望了过去,一眼就认出那是当年最爱和他逗耍的肯德爷爷,就远远地喊了一声:“肯德爷爷。”
肯德听着苏迪的声音有些耳熟,便走出门来。
苏迪忙迎上去,又喊了一声:“肯德爷爷。”
待苏迪走近,肯德看清苏迪容貌,有些不确定地道:“你是小苏迪?”
苏迪笑道:“难得你老还记得我。”
肯德上前地紧紧拉住苏迪的双手,突然转身向府里奔去,门内传出他激动地喊声:“大少爷,小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小少爷回来….”
没过多久,正门格呀一声打开,从里面冲出一个身材窈窕的丫头,喊了一声苏迪哥哥,边把整个身子投进苏迪怀里,紧紧地搂着苏迪的腰,泣不成声地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苏迪哥哥了。”
苏迪早认出她是自己从青梅竹马的丫鬟银杏,从小和她玩惯了,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永远长不大,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正在这时,一大群人拥着戈隆和婉君走了出来,戈隆无限惊喜地大声道:“弟弟,弟弟——”
听到声音,银杏急忙从苏迪怀里挣出,躲到苏迪身后。
戈隆来到苏迪跟前就是一个熊抱,苏迪也激动地叫着:“哥哥,哥哥。”
这一刻,路途的疲惫和记忆中的悲伤已离他而去,他沉浸在家和亲情的温暖幸福之中。
苏隆半搂着苏迪的肩膀,向一旁介绍道:“这是麦婉君,你嫂嫂,快叫嫂嫂。”
从婉君出现,苏迪就注意到了她,他初始还有些奇怪,这个模样温婉俊俏的女子为何会和哥哥并肩出来。
及至苏隆介绍,才惊喜地欠身行礼道:“嫂嫂,你真漂亮,我哥哥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婉君温婉一笑:“弟弟,你可和你哥哥说的一样,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苏隆哈哈大笑:“不调皮就不是我的弟弟,走,我们回屋说话。”
刚在大厅坐定,婉君就从内堂转出的一个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玉盒,打开玉盒,向下首座位上的苏迪道:“弟弟,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像样的见面礼送,玉盒里这对碧玉龙凤戒还请你收下。”
苏迪也不忸怩,起身接过玉盒,欠身道:“谢嫂嫂赏,我可是还等着给侄子侄女见面礼呢。”
听到这句话,堂内丫鬟仆役哄然大笑,婉君脸上飞上两朵红云。
苏隆佯怒道:“一见面就没大没小,屁股又痒痒了。”
婉君自从嫁给苏隆后,府里就没这样热闹喜庆过,见丈夫今天如此开心,乘着府内众人都在的当儿,大声道:“今天难为大家给小少爷洗尘接风,每人都有赏。”
众人齐声称谢道:“谢夫人赏赐。”
婉君笑道:“你们要谢就谢小少爷,你们是占了他的光。”
众人又齐声道:“谢小少爷。”
苏迪道:“你们还是谢我嫂嫂吧,赏钱可是她给。”
苏迪到家至今没有看见父亲,便问道:“哥,父亲呢?”
所有人的笑容都在这一刻突然僵在脸上,厅堂里变得一片死寂,气氛沉闷压抑。刚才还是锅里翻滚沸腾的开水,此时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死潭。
苏迪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哥,父亲呢?”
苏隆向堂下众人挥挥手,一众丫鬟仆役便退了下去。
堂内只剩下三人,一时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气氛沉闷到了极点。
看到苏迪乞求地神色,苏隆有些不忍,哽咽地道:“弟弟——”后面的话他哑在了喉咙里。
过了很久,才又道:“你跟我来。”
苏迪没有想到,当年一别即成永别。看到香案上供奉父亲的牌位,他跪在约文的牌位前,不可抑制地嚎啕大哭。
苏隆和婉君也跟着跪了下来,婉君掏出掖在腰间的手帕,抹着眼角的泪水。
苏迪心中兴起无限后悔,后悔不该贪玩随舅舅到凌天城,以致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能在身边。
他以头磕地,额头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苏隆忙上前相扶,一句劝解的话还未出口,也流出泪来。
苏迪情绪异常激动,反手紧紧抓住苏隆的双臂,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戈隆,大声质问道:“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父亲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你告诉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面对苏迪的质问,苏隆想到多年来憋在心里的那些无法向别人诉说的苦楚,猛地挣开苏迪的双手,指着苏迪大声咆哮道:“你问我为什么,你来问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当年父亲为什么会让你离开去万里之遥的凌天城,你知不知道当年家族遭遇了怎样的危机,你知不知道父亲为了避免盎格鲁家族的灭亡愁得一朝白了头发,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听完苏隆讲完当年所发生的一切,苏迪才终于明白父亲当年送自己去凌天城的良苦用心,明白了当年离别时父亲笑脸背后为何隐藏着浓浓的疲惫和离伤。
父亲当年一个人孤军作战,一定很孤单吧,自己也曾有同样的孤单。他能想象,当年父亲在夜晚里是如何地辗转夜不能寐,却不敢想象,在临去时一个至亲也不在身边是怎样的凄凉,那是一个永远不能弥补的遗憾啊。
又想到近几年,哥哥为了支撑这个家族也一定很艰难吧。有些心疼地上前拉住戈隆的手臂道:“哥,这几年真辛苦你了,以后我一定不再贪玩了,学着帮你分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