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言跑了一阵儿,霍然振臂勒马,缰绳被扯成笔直的一条线,微颤不休,踏月仰首长嘶,双蹄踢腾人立而起,然后稳稳立住。街上的路人都看痴了,一个个嘴巴能塞下鸡蛋。
骑术精湛!
同时大家又不禁好奇起来——萧城一向规矩严谨,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城内纵马?看模样俊俏,气度不凡,可见有些来头。可是一身黑衣却是极普通的料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昭言不管路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下了马走到一个小摊前,客气地问,“请问这里最大的赌坊怎么走?”
小摊摊主定定神道,“那就是新开不久的武南赌坊。不远,沿着这条街一直走,然后左拐,最气派的那家就是。”
昭言点点头,然后把神驹踏月的缰绳往摊主手里一塞道,“谢谢了。待会儿会有个漂亮女子来取这匹马,她会给赏钱的。”
然后颇有深意地拍拍踏月的大脑袋,莞尔一笑,走开了。当然,这一笑让多少少女少妇乃至大妈大婶春水荡漾,昭言没有考虑……
她一路走,想的是萧元坤实在太不上路子了。这么明显的暗哨也敢放到她眼前来?
有谁见过如此镇定的小摊主?有谁见过卖豆花儿还兼卖凉茶的?而且还摆在酒楼正门。如果这酒楼又恰好在萧元坤的势力范围,答案还不呼之欲出?
不过,有踏月在,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一路往武南赌坊走去,点点微雪似的东西从昭言手中飘落。
那是昭言刚刚粉碎的纸条。就在昭言勒马的时候有人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弹来,昭言顺手接了,也没被任何人发觉。纸条上写着——萧元坤私下调动打量人手,情况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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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儿的坐骑没有昭言的踏月脚程快,所以她比昭言晚到。进了城没多久,远远地看到踏月雪白的身影,她赶紧迎上去。
走到近前却震惊了。
这这这,什么情况?
为什么踏月会踩着人家摊主,猛喝人家的豆花儿?
正准备上去招呼踏月,踏月回头看见汐儿,忽然双眼一直,倒在地上,刚刚好将快要爬起来的摊主再次砸倒。
“豆花儿有毒!”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一个粗衣汉子叫了一声。看热闹的人群赶紧散开。
有毒?!汐儿一惊,少爷的宝贝可别真的中毒了。于是赶紧拨开人群上前。用银针测了测豆花儿,诶?没毒啊。
“月月,月月,醒醒,醒醒。”汐儿慌了神,拼命地喊踏月。周围的人也盯着踏月,怎么好好的就倒了呢?
于是被压得几乎断气的摊主被华丽丽地遗忘了……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踏月眨巴眨巴眼睛站起来,冲汐儿直乐。汐儿看到此马与其主极其相似的得逞表情,当下明白了七八分。
于是拉过踏月往外走,不忘往回扔出一颗金珠子,“医药费。”
刚才喊有毒的粗衣男子又吼了一声,“金子,抢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哄而上。可怜的摊主再次被践踏蹂躏一百遍……
粗衣男子不露声色地退出人群,一晃不见。
不远处的一家酒楼二楼,一人身着青衣,倚栏而立,闲闲握杯,自成风流。看着那恶作剧的白马,笑得好生雍容华贵轻描淡写。
“呵,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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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走到武南赌坊,昭言已经等了一阵子。玉身长立,那叫一个潇洒啊,附近妙龄少女周围的温度那叫一个高啊。
汐儿叹息一声,在众女刀子般的眼神中走了过去。
走到里面,众人正赌得眼红。
“买定离手啊~~~”荷官吆喝着,“哎~~~大大大,小小小,看看你今天的运气如何。”
昭言很有气魄地地在赌桌上压上……一两银子,周围人都笑了。看这气势还以为是多豪气的主呢,结果就一两银子,摆什么谱。
昭言对汐儿小声地说,“汐儿,最近少爷我手头紧啊。用你天生的好听力帮我听听。”
汐儿回想,回本家之前刚把刺客刀上的宝石当了三十两银子。这一路也没什么花销啊,除了吃……
汐儿木了。难道我已经成了这个家伙的摇钱树?
昭言一汪秋水泛涟漪……
汐儿第一百零一次动摇,侧耳“三四五,大。”
“好,我压大!”
于是理所当然地赢了。
在汐儿的相助下,昭言是越赢越多,偏偏还不是出老千。赌坊的人脸都憋紫了。
本来是想借着昭言的赢钱来吸引更多的赌客,没想到真遇到高手了。自己赢钱不算,那些赌客都跟着他下注,这下赌坊可是输惨了。
这些赌坊是吃了不吐的主,都养着打手的。一是为了看家护院,二是为了追债,三就是为了消灭这些在赌场里吞金的高手。
眼看荷官就要打手势喊打手了。一锭金子“啪”地放在桌上。众人都抬眼看,这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身形很挺拔,穿着一身远岱之青,袖口和腰间都有月白色滚边,更显得人修长,给人感觉很是温和儒雅。
真是松风水月,未足比其清华;仙露明珠,讵能方其朗润。
好个俊朗灵气的人!连昭言都觉得自己被比了下去。
“这位公子今天风水很顺啊,可是今天算命先生说我的运气也很好。所以我来试验一下。”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昭言一眼。
哟呵,挑衅!姑奶奶好久没被华丽丽地挑衅过了!
昭言眯起眼,上下打量几下,下结论——此人面白心黑,是玉面狐狸属性无疑!心下立即警惕起来。
“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在下季天珞。”
“哦~~~田螺兄。在下雁儒鸽”昭言回答,雁是母亲的姓,至于名嘛——没错,克的就是你这只田螺!
季天珞也淡定地和昭言对视,“嗯,乳鸽贤弟好名字。”。众人好像出现了幻觉——两只狐狸弓着腰对战呢,那叫一个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啊……
于是下意识地退后几步。
随后两人同时压下一锭金元宝,异口同声,“开始!”
荷官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是从哪里来的两位大神啊。不过无所谓——能赚到钱就好了。而那些赌客则是很自觉地退到一边看热闹。
框框当当一阵骰子响,双方都很镇定地等着,好像胜券在握一般稳当。
“少爷,大。”汐儿用内劲传音。
昭言微微颔首,压了大。
季天珞几乎在昭言压大的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压了小,简直是故意作对一般。
“哎~~~开了!”众人睁大双眼,等着开骰子,“一二三,小!”
怎么可能?
季天珞则是笑得云淡风轻,“乳鸽贤弟别介意,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的。”
“无所谓地,久赌无赢家,很正常很正常。”昭言笑得风和日丽。
怎么感觉两只狐狸又出现了……
“再开!”昭言一巴掌拍上了桌子。
可惜的是,昭言遇上了这位田螺兄就再没赢过了。
当昭言手边只剩原来的一两银子时,昭言摆摆手,“唉,流年不利,不赌了。”说着就要拿着银子离开。
“雁贤弟也是好心境啊,不贪不易失。”季天珞也拿起最初的那锭金子,起身要走。“诸位也捧场这么长时间了,这些碎银子就当我请大家喝酒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一哄而上——今儿个回本了!
昭言汐儿和季天珞前脚后脚地走出赌坊,拐进巷子。
“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季公子后会有期了。”汐儿有意无意地挡住要跟着的季天珞。
“我们恐怕还得再一起待一会儿了。”季天珞笑着回应。
果然周围落下十几个人围住三人,把三人堵住了。
昭言是不屑跟这些人动手的,摸摸锦囊准备随便撒些药粉解决了他们。往腰间一摸——空的。
立即转向季天珞,这里除了这厮,他想不到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他的锦囊。先是打乱自己挣钱的计划,再是抢自己的风头,然后恬不知耻地跟着,现在竟然还“动手动脚”了!丫的,本姑娘很久没这么不爽过了!
季天珞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淡定地看了眼另一边——先对付了眼前的人再说。
“几位请留步,我们老大想跟各位聊聊。”
“兄台我们去不去?”季天珞很不经意地解释着,“这武南赌坊是萧城最火的赌坊,而且还有青楼的生意。老大据说很好色。”
随后又打量几眼昭言,继续淡定地解释,“最喜欢像你这种似男非女的类型。”
昭言攥拳,拼命告诉自己要低调要克制。然而还是忍不住狠命地飞过去一个眼刀。
那些打手可不管两人“眉来眼去”,抄着兵器就上。
解决这些小兵自然不用昭言出手,汐儿飞出几根银针,根根都正对着打手的咽喉而去。
可是那些银针还没插到打手身上就都被几颗石子弹开了。
汐儿愤愤地回头,季天珞一脸抱歉,“哎呀,失手失手,打飞自己人的武器了。”
“死田螺!我忍你很久了!”一直默默不语的昭言终于发飙了,“你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
“雁贤弟,这样说脏话有辱斯文。”季天珞一脸吃惊。
“斯文什么的,见鬼去吧!老子提醒你,现在我想揍人!很想!”
季天珞微微笑,一脸云淡风轻,“嗯,其实不错。留着这股怒气去揍那个老大吧。”
诶?
昭言只觉得阳光突然暗了下来,一抬头一张巨大的网正落到自己头上。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感到一阵头晕。在失去意识前,昭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小阴沟里翻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