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已入春。
杭州西湖边的杨柳也已泛起青色。
此时最繁华的市井大街上,也已开始飘起了浓浓的酒香。
那是杭州最出名的桂花酒,而街中央的十字路口旁,便是聚家酒馆所在。
它是整个杭州最出名的酒馆。
无论你来自何方,无论你去往何处,只要你是位酒客,只要你来到这家酒馆,你定会在此处停驻半天——好酒的诱惑有时比女人更甚。
然而这些天,聚家酒馆的老板遇上了件麻烦事。
与其说是麻烦事,倒不如说是怪事,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叫叶千城,是一名江湖侠客,但更像纯粹的酒客。
他的确很奇怪,他仿佛专门是为了酒馆的桂花酒而来。
从三天前开始,酒馆里的其他酒客就开始留意这个叶千城,其他过往酒客大多也都是江湖人士,见多识广,可是见到叶千城时却很陌生。
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一身紫色衣衫,看上去衣着华丽,修饰整齐。
但更让人感兴趣的却是叶千城身上背负的灰色长条包袱。
这个包袱显得有些破旧,灰色的布料上还裹着些许黄色的沙粒。
有时候一个人的行头比他本身更能看出他的身份,尤其是江湖中人。
这些独特的黄沙告诉众人,这个叶千城是从关外荒漠来的。
他就这一身特殊的打扮依靠在酒馆的门口,用懒散的目光扫向坐在酒馆里的酒客们。
片刻后,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径直向里走去,再也不去看那些人。
在叶千城看来,这里并没有人存在,或者说这些人里并没有值得他看一眼的人,自己也无需把目光浪费在无关人身上。
不过他此时的眼睛里还能看见一个人,就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叶千城一脸的冷漠,但是老板仍然是笑脸相迎——他从叶千城脸上看到了财字。
老板和那些不值得他看的酒客打扮几乎一样,但是叶千城却是把他看上去稀缺的目光投向了老板,然后笑了笑——他从老板的脸上看到了酒字。
要么为财,要么为酒,这才是酒馆里的人该做的事。
老板道:“客官,您想要些什么?”
他的笑总是带着一种低声下气,仿佛所有的酒客都是他的主人,而自己只是个仆人。
叶千城对他的笑并不感兴趣,他想要的是那酒香四溢的源头。
于是他大声道:“这满街的酒香味很是独特,也是来自你们家的酒吗?”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关外人特有的豪迈。
老板道:“是啊,这可是咱们这特制的桂花酒,也就这个时候才会有的呢,客官来的可真是时候!”
叶千城笑道:“那我的运气可真不错,先给我来上一盅尝尝!”
说完他转身向窗户前的一处桌子走去,他的长条包袱引起了众多酒客的注意,其中有不少是走江湖的,一眼便知道里面藏着一件兵器。
叶千城坐下后,便将肩上的包袱卸了去,然后放到桌上,发出了兵刃特有的响声。
“啪!”
这一声尖锐而又响亮,在这样的酒馆里本不该有这样的声音。
酒客里的江湖人士纷纷捏紧了拳头,他们不知道这个怪人想要做些什么。
不过很快他们便放下心来——叶千城一直头也不回望着窗外,仿佛酒馆里的人已与他无关。
叶千城像是在看景色,又像是在等酒。
不过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等人而已。
特制的桂花酒很快被老板端了上来,一壶桂花酒的酒香早已飘满整个酒馆。
叶千城看到盛酒的酒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老板有些不解,问道:“客官笑什么?”
叶千城道:“这江南景色甚美,有些小家碧玉的味道,可你这酒壶怎么也是如此?”
老板笑道:“一见客官便知是个北方汉子,豪迈之极,是喝惯了大碗酒的人,可是江南这里的酒客们喝酒都喜欢品酒,因此小壶才能有此意境啊!”
叶千城笑道:“老板怎么知道我用碗喝酒就品不出酒味呢?”
老板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跟你打个赌,如果给你喝一碗混酒,你能尝出其中各种酒的称呼,那么就算你赢了,今天这酒随你喝!”
他的口气极为自信——酒馆的老板怎么可能不懂酒?更何况是聚家酒馆的老板!
叶千城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垂下头开始品尝桂花酒。
从他喝第一口酒开始,他的目光便从未离开过酒壶,仿佛一旁空无一人一般。
但是老板还是从叶千城之前脸上的笑意猜出:对方是同意了这场赌局。
酒馆老板当下和伙计耳语几句,良久后伙计笑着端上一坛酒。
伙计随后打开酒坛,一股独特的香气扑面而来,很快遮盖了空气里原有的桂花香。
果然是好酒!叶千城心里忍不住赞叹道。
酒馆老板用大碗盛起一碗酒端到叶千城桌前,笑道:“这酒是好是坏,全看你了!”
叶千城接过碗,毫不犹豫一仰而尽,惊得老板和酒客目瞪口呆。
老板忍不住赞道:“客官果真是好酒量,就是不知这酒味品出几何?”
叶千城放下碗,缓缓直起身子,眼睛微闭,装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道:“酒是好酒,可惜少了些东西在里面。”
老板道:“少了什么?”
叶千城道:“要是再有些绍兴二十年陈酿的花雕酒就更好了。”
此言刚罢,老板的脸色微变,双手慢慢收到身后,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叶千城似乎并未在意老板已变的脸色,他此刻在意的还是那一壶桂花酒。
他慢慢举起酒壶一仰而尽,摇了摇头道:“看样子我真的要在这里歇上几日了!”
老板道:“你既然赢了,我说话算话,这几日的酒随你喝!”
叶千城笑道:“老板果然豪爽,不过我也不是个贪婪之人,该来的人来了我自然会走。”
周围酒客早已听出这话的含义,这个年轻人原来是为了等人。老板道:“只怕你等的人还未来,我的小馆就要打烊了。”
叶千城道:“本月十五日前,如若等的人还未来,我自然不会耽搁贵酒馆打烊歇息的。”
他话音刚落便已坐下,扭头望向窗外的风景沉默不语,好像他等的人就在门外。
老板见叶千城已经坐下,当下便离开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一旦不愿开口说话,那么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字也是不可能的事。
老板的允诺很快便得到了兑现,叶千城的桌上摆放着一大坛桂花酒,四周则是放置了两个青花大碗——很显然老板为叶千城要等的人也准备了一份好礼。
叶千城就这么头也不抬一口一口地喝酒,仿佛周围的酒客与他无关。
他喝酒的速度很快,一仰而尽,但他盛酒时很慢很小心,好像生怕会洒出一滴酒来。
可是时间一长,酒客们就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叶千城端起酒坛的右手从未颤抖过,每一个动作都稳如泰山,坛里的酒也如细流般稳稳落入碗中,丝毫没有溅出的痕迹。
好稳!酒客们不禁赞叹。
稳,足以证明他功夫之深,可让酒客更为惊叹的,却是叶千城这么年轻的年纪竟有如此精妙的功夫。
他们无法猜测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只得一直盯着对方,希望能从对方的动作上看出些什么。
可是酒客们很快就失望了,叶千城只是在不停斟酒,饮酒,动作一成不变,盯久了的人也慢慢觉得有些乏味之极,便不再去看。
渐渐地,在叶千城饮下第五碗酒后,开始望向窗外,然后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显得十分沉重,带着些许沧桑,让人不禁诧异,这样一个看似乐观的年轻人此时此刻竟会显得如此凄凉。
他在想什么?
酒客们纷纷猜测,可是没人知道。有些愁绪不必旁人知道,因为他自己也想忘得一干二净,活得快活,可是烈酒下肚,反而愁绪更深。
举杯消愁愁更愁!
“也罢也罢!”叶千城喃喃自语道。
他慢慢地依靠在桌旁,竟是沉沉睡去,而那长条的包袱就静静地放在酒桌上,似乎叶千城并没有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叶千城不在乎,可是周围的酒客里不乏好奇的江湖人士,很快一名浓髯大汉从自己的桌前站起身,一个窜身已来到叶千城酒桌旁,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一看便知功夫不低。
大汉见叶千城早已熟睡,当下伸手向那条长条包袱摸去。眼见已要得手,大汉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已经僵住——他的手臂已经被一只粗壮的右手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这只手正是那只稳如泰山,拿住酒坛的右手。只见叶千城微闭双眼,喃喃道:“不是你的东西还是不要拿的好!”这话说得很慢,像是对大汉说的,也像是对整个酒馆说的。
大汉脸色惨青,慢慢地回到自己酒桌上,一言不发。
沉默的不仅仅是他,连整个酒馆仿佛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后的几天,酒客们来了走,走了来,每个人都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过客,把这里当做一个驿站。
除了叶千城。
他一直在自己的酒桌上喝酒,叹息,熟睡,周而复始。
新来的酒客们都认为这个年轻人不过是个酒鬼。
而在叶千城眼里,那些新来的酒客不过是空气罢了。
此时已是三月十三日,已有雨,历上告知宜出行。
酒馆里来了一名身着灰色长袍的光头男子,叶千城终于把他有些醉意的目光落在了这个人身上。
这时对方的目光也在酒馆环视一圈,正好与叶千城的目光四目相对。
叶千城笑了笑,那人盯着他片刻,也笑了笑。
这时叶千城将另一个青花碗斟满酒,缓缓站起身来。
这碗酒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光头。
周围的酒客纷纷抬起头,注视着叶千城的举动。
只见叶千城将酒端到光头面前,笑道:“在下来请阁下喝一碗特制的桂花酒!”
光头道:“阁下为什么要请我喝酒?”
叶千城道:“原因有二,其一是酒馆里的桂花酒这几日已经被在下喝得差不多了,这其二嘛,”
叶千城顿了顿,脸上露出赞美之意,道:“能够在这个酒馆里遇上曾经闻名江湖的‘铁罗汉’严傲,实乃在下的荣幸!”
严傲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接过叶千城的酒一仰而尽,道:“没想到十年了,竟然还会有人能记得在下的拙号!”
酒客里这才有人小声道:“他就是消失了十年的严傲,怎么又重出江湖了?”
叶千城似乎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话,而是大声道:“阁下当年将铁砂掌和罗汉拳混为一体,独创的一百零八式铁罗汉拳法实为武林一绝!”
严傲摆了摆手,笑道:“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他谈话间谦逊有道,不失为武学大家的风范。
然而他心里也是暗暗感叹,这个偌大的酒馆里,唯一认出自己的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
他来自何处?
这时叶千城笑道:“阁下的眼神里似乎对在下比对手中的酒更感兴趣?”
严傲一愣,缓缓道:“阁下知道事似乎很多啊!”
叶千城道:“好在我知道的事也就这些罢了。”
严傲哈哈大笑,示意叶千城坐下,道:“你这人实在有趣得很,让我忍不住想要请你喝上一盅了!”
叶千城道:“不必劳烦阁下了,酒馆老板早已请我喝了好几日的美酒了!”
严傲脸色渐渐严肃,道:“老板请和我请是两回事,你不愿喝我请的酒是不给我严某人面子了?”
叶千城赶忙道:“哪里哪里,你能请我喝酒实在是我的荣幸!”
说罢两人便围着酒桌坐了下来,互相推杯换盏,促膝畅谈,好不惬意。
良久后,满脸笑意的严傲突然脸色阴沉下来,缓缓放下酒碗,冲着叶千城喃喃道:“今天可真是出行的好日子,什么人都给咱们撞见了!”
叶千城也慢慢放下酒杯,抬头向酒馆门口望去。
酒馆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位身着蓝色衣衫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轻盈,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目光懒散地盯着叶千城的酒桌,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
叶千城此时在乎的并非这名男子,而是男子背后那看似厚重的剑匣。
剑匣像是由特殊的玉石打造而成,泛出罕见的蓝光,如同一阵寒气卷入酒馆,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剑匣里一定有一把不世出的好剑!
门口的那位剑客盯着叶千城的酒桌已有半晌,眼神里黯淡无光,丝毫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是在看人?还是在看酒?
酒馆的老板显然不希望这个充满寒意的人一直驻在门口,这多少会耽误到自己酒馆的生意。
于是他满面春风地来到剑客身前,笑道:“客官您要来点什么?要不先上座吧!”
剑客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叶千城的酒桌。宽大的衣袍仿佛束缚住他的身子,也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仿佛只有他的目光还是自由的。但此刻他的目光也已被叶千城的酒桌束缚住了。
酒馆老板愣了愣,低声道:“客官?”
剑客依旧默不作声。
可是他的身子已经开始缓缓挪动,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向别处——他仿佛就是冲着叶千城那一桌去的。
酒馆老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当剑客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他却突然沉默了。
剑客的右边只剩下一只宽大而空荡的衣袖!
他竟然是个断臂之人!
这看似武功高强的剑客究竟是被何人斩断右臂的?
没有人知道,全世界能够知道的或许只有他自己。
但此时剑客的脸上仍然是一脸冷漠,他仿佛早已习惯了没有右手的日子,现在他的眼里只剩下前方的那方酒桌。
剑客慢慢向前走着,他的每一步都十分缓慢,但却很稳。
稳到他每踏一步都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酒馆里此时一片寂静,酒客们纷纷凝视着这个残臂剑客,像是看一块冷冰冰的冰块。
他的确像是一块冰,但像是一块即将破碎的冰。
冰块里仿佛有一团烈火正在膨胀,它已经到爆发的极限。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沉,剑客越是靠近,酒馆的氛围越是凝重。
酒客们隐约察觉到杀气正在酒馆里慢慢散开,在此间将会有一场刀光剑影的恶斗。
然而当剑客在叶千城的酒桌前驻足时,那股杀意却是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团冰块里的烈火仿佛在刹那间熄灭,只剩下一双冰冷的目光死死落在叶千城对面的严傲身上。
严傲看了看剑客空荡荡的右袖,竟是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冤孽啊!冤孽!”
剑客脸色慢慢变得痛楚起来,嘴唇微微挪动,缓缓道:“当年的‘冷玉剑客’寒剑飞如今成了残废之人,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酒馆里这才有人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断臂剑客就是当年剑如其人的‘冷玉剑客’寒剑飞!
严傲冷言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执迷不悟!”
寒剑飞颤声道:“你可知我这十多年是如何过的吗?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苦练,只为让我的左手能够重新拿起我的剑,然后找你报仇!”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镇住了酒馆里的所有人。
除了一个人——叶千城。
他似乎对严傲和寒剑飞的对话不太感兴趣,只是一直低头喝着严傲请他的那坛酒。
在这个场合,他觉得酒比人有趣多了。
酒馆里此时因为寒剑飞的一句话变得死寂无声。
这时只听见叶千城似醉非醉地端起酒碗,喃喃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寒剑飞这才把目光落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对方的话像是酒后胡言,又像是另有深意,于是他缓缓道:“这位兄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叶千城放下酒碗,抬头望向一脸冷漠的寒剑飞,微微一笑,道:“可惜阁下的仇并非在下所叹的愁!”
寒剑飞哼了一声,道:“有仇者,必有愁,愁与仇是永远分不开的!”
叶千城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忧愁者,也必有仇!”
他的话中有话,却也不肯细说。
识尽恩怨愁滋味,只道天凉好个秋!
严傲见叶千城和寒剑飞言语相对,不愿多生事端,赶忙道:“叶千城兄弟,这本是我和他的事,我不愿你也扯进来,如果没什么事,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叶千城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若等不到该等的人自然会走,不过现在看来还不是走的时候。”
寒剑飞听到这话竟是愣了愣。
这句话对方说得很沉稳,像是一个历经世事的智者。
寒剑飞想要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来历,他不愿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交谈甚久。
于是他慢慢坐了下来,缓和自己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叶千城?孤叶一片,城府万千?这个名字听上去实在有趣!”
叶千城淡淡道:“阁下觉得有趣,而在下不过是为了记住一些事罢了。”
寒剑飞道:“何事?”
叶千城沉默良久,缓缓道:“一叶秋风入千城,悲歌悲恸断人魂!”
寒剑飞反复咀嚼着叶千城的话,喃喃自语,仿佛有些醉了。
这时叶千城的酒碗也不知何时空了,他的右手缓缓抓住酒坛,准备再斟一碗。
这一次让人意外的是叶千城从未颤抖过的手竟抖得有些厉害,满满的一碗酒也洒出了小半碗,溅在四周,混合着檀木桌的香气慢慢散开来。
叶千城摇了摇头,准备继续斟满,突然间一只宽大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视线,衣袖里的手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这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老茧的分布很有规律,叶千城很快便明白这是一只长年握剑的手。
只有长年握剑的剑客,才会有这样沧桑而又坚韧的手。
可是与一般剑客不同,这是一只左手,右手练剑本已不易,更何况是只左手!
但从寒剑飞此刻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左手练剑留下的痛楚,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叶千城,缓缓道:“你的手抖得如此厉害,即便你再斟几次,也是在浪费佳酿!”
叶千城无奈地放下酒坛,苦笑了笑,道:“我的手本不该如此,只是有些事扰乱了我喝酒的心思罢了。”
他语气平淡,却像是在嘲讽自己。寒剑飞冷笑道:“你的心已乱,斟酒的手如何能稳!”
“倘若是握剑的手呢?”叶千城突然反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