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三丫头别围着屋子乱跑,我这屋子不大,还不够你闹腾的!”宋老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觉得屋内闹哄哄的心烦,出言教训。
此话一出,三丫立刻立住了脚步,乖乖的坐到了椅子上,三个女儿也都屏住呼吸,不敢挑衅父亲的威严。
“你个老头子,一大早的发什么臭脾气,看把闺女吓的话都不敢说话了。”祖母王氏心中有数般,知道老头子为什么急躁,出声安抚。
“我这都坐了几个时辰了,怎么周家媒婆还不到?”说话说着,又急的端起茶杯,猛喝一口。
“俗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急什么,该急的是那姜家人!”提到姜姓人,机敏的二丫立马就会意了,对着大姐一阵挤眉弄眼,羞得大丫满脸绯红,手足无措。
没得办法大丫可怜兮兮看着上首的母亲,弱弱的喊了:“娘。。。”
王氏见状,随即眯起了双眼,道:“二丫,你是皮痒怎么的,瞧着我这两天性子好,不打两下不舒服对吧!还说你姐快嫁人了,莫不是你也想早点去张家门啊?”
“哼!我又不是我姐,逆来顺受的,我才不要去张家!”说完,裙摆飞扬的跑了出去。
“这死丫头!脾气也不知随了谁,越来越坏了!大丫,你是姐姐,可得带个好头,不能让底下妹妹们学坏了!”瞧着这二姑姑的脾气,也是个有主意的,根本就不是柔顺的大姑姑能带好的。
“大丫啊,你娘说的在理,你是爹头一个闺女,你出嫁爹是不会亏待你的,除了妆奁里应有的家具器皿外,爹另陪你二十亩良田。”二十亩良田到底是有多少,自己并不太清楚,但看着丫鬟艳羡的神色,祖父给的应该算多的了。
大丫经过上次反抗无效之后,父母还是一意要将自己嫁于姜明,也认命了,且今日父亲一男子不拘礼俗的守在家中等候媒婆,如今又多送良田,心下感激,也不敢多言,嫁了便嫁了吧
“女儿听从父母之命!”
“恩,母亲听到脚步声传来,估计是周媒婆到了,你带着三丫头到里屋坐着吧,也听听姜家是怎么个打算!”
语毕,大丫拉着椅子上吃果子正起劲的三丫,走到了里屋。
“给老爷太太请安了哟!”周媒婆行过礼后,上前递上提亲帖子,乖乖,这么近,看的非常清楚,来人穿红戴绿,个头不高,体态圆润,肉包子似的脸颊白的有些过了头,也可能是过于红艳的嘴唇对比出来的。
“行啦,你还是先坐下喝杯茶,歇歇,不会少了你媒人钱的,周媒婆我们也不是头一次见面,阿荣媳妇还是你说的媒呢,咱今天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说姜家现在是什么打算!”
“哎呦,您家大少奶奶我哪有那本事认识哟,都是城里官媒老姐姐介绍的哟,非要找个家境殷实的平头百姓人家,这不,还是跟宋财主家有缘啊!姜老爷的意思是他家哥儿姜明年岁不小了,想尽快完婚,你们两家都是熟识,姜公子又个是孝顺的,不是那等眼高手低的,实在人,小姐嫁过去不会烦什么心神的,姜老爷还说了三书六聘,咱们是一样不能少的,不会亏待了您家大姐儿的。”周媒婆谄媚的说了一通,心下疑虑,这具身体的母亲到底是何方神圣,还不是本地人,竟然是官媒做的保。
“看你这话讲的,听的叫人欢喜的慌,知道姜老爷子的意思了,这是我们大丫的庚帖,你赶紧的带过去吧,明年成亲日子还是有些紧了,具体时日请她大姑奶奶上门详谈吧!”闻此言的周媒婆,脸上笑开了花,都同意姜明姑姑上门相看,亲事十拿九稳了。
接过庚帖,打开,粗粗一看,宋慧兰生辰年月,籍贯之类,紧接着塞到了怀里。
“银环,你把回礼递给周妈妈,送她出门吧!”银环早就拎着淡水两瓶、活鱼三五尾、箸一双等候一侧,而后递给周媒婆,接着塞了个红包给周媒婆,以表谢意。
周媒婆收了银子,接过“回鱼箸”礼带着庚帖,起身告辞,屁颠颠的往姜家而去。
“大丫头,出来吧!姜家也算是有诚心,婚嫁的被褥,嫁衣也该绣起来了,余下的有母亲操持,你安心待嫁便是!”
宋母含笑的望着厅内的女儿,像是门前争相怒放的桃花,粉艳娇嫩,一晃眼,就要嫁别人家去了。
“不早了,老婆子我还得和钟管家到地里瞧瞧,事情着落了,还是赶紧和大丫去看看俊辉好些没有?”再大的事也比不上孙子俊辉重要,祖母匆忙起身,迅速的抱着我出门。
随行的大丫,看着母亲心急火燎的模样,不慌不忙的安抚:“母亲,莫急!俊辉从小就喜欢腻在我处,嫂子坐月子,不好带着,前几日跟着小厮疯耍,着了风寒,这几日我细心照料,已经大安了,如今还在床上睡懒觉呢!”
“他才四岁,知道些什么,刚会走路说话,都是孩童贪新鲜,围着宅子乱窜,小厮也是个奴才也不敢不遵从!媳妇不是找了个钱婆子带着吗,人呢?”
“钱婆子媳妇生产,告了假,那天嫂子遇险,母亲又不在家里,我只好同意了!这两日都是我带着俊辉的,昨天烧退了,我才敢告诉二老!”大丫知道俊辉是家里人的心尖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母亲有没有生气。
“唉,咋都凑巧赶到一处了,这也怪不到你,这两日,你侄女钰姐儿身子弱,总是昏昏沉沉的,我和你爹的心思都在钰姐儿的身上了,也亏得你小小年纪带着调皮捣蛋的侄子了。”
言语间就到了姑姑们的院落,院中置了一精巧的阁楼,东西方向盖着青瓦房,围成四方,庭院中载植各类花草,习习清风中伴着花香,花园一角,传来小厮的劝导:“俊辉主子,咱回屋吧,日头大,莫晒着了,外头不好玩!正良抱你回屋玩丢沙包好不好啊!”
“不好,我就要呆在这”一身青色家丁服的男孩,个头并不太高,瘦瘦的,弯着腰,蹲在小男孩身旁,急的抓耳挠腮。
“辉儿,快到祖母这边来,不要胡闹了,仔细再着了凉!”一身红衣的小男孩抬头看见祖母,赶忙从地上摘了朵喇叭花,像个肉球似的跑了过来。
“慢点,不急,小心摔着。”男孩冲了过来,一把抱住祖母的小腿,幸好祖母抱的紧,只是退后了一步。
“啊哟,我的个祖宗哎,这把老骨头经不住你这么撞法子,小心再把你妹妹惹哭了!”老人把我递给了姑姑大丫,掏出手绢,细细的替孙子擦着汗。
“妹妹,我要看,这个花我要给祖母。”说罢就跳起来要往老人的鬓间插,努力了几次都插不上去,便丢弃在了地上,急哄哄的就要看孩子。
“姑姑,我要看妹妹,你快给我看看!”由于身高太矮,仰着脑袋也只是看到一团被子,小孩的脸都看不到,急的直跳脚。
“急什么,看不到就急,小小年纪,这个性子不好,摘给祖母的花插不上也不能随便就往地上扔,快!捡起来给我,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要看妹妹,就随我们进屋坐下来,慢慢陪着玩,妹妹年纪小,经不得折腾,你这一身汗,就是一会热一会冷弄出来的,要不是你小时候体弱多病的,听了大夫言,让你勤动弹,如今身子倒是好了,落下个半日不动弹,浑身痒痒的毛病!”老太太对着孙子絮絮叨叨说了一气,低头看去,小伙子注意力根本不在这,拉着姑姑大丫的裙摆,急切的想要看孩子,摇头失笑,真是孩子气,讲不明白。
只好自己弯身捡起,进了屋,姑姑大丫把我放在了拔步床上,只见一目若朗星,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趴在床边,好奇的眨着双眼,看见妹妹目光平静,胖乎乎的小手想摸又不敢摸的,有些胆怯,举在半空:“祖母,妹妹好像不开心,俊儿可以抱抱妹妹吗?”
这个四岁左右的男孩,长得偏向祖父宋庆一些,虎头虎脑的,稚童无害,心思单纯,一眼瞧出了我周身环绕的悲伤,让我觉得此刻就算两人没有血缘之牵,也亲近了许多。
祖母和大丫姑姑坐在罗汉榻上闲聊,听到此话,均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抱便罢了,钰姐儿刚睡醒,还不认得辉儿是哥哥呢,你看她不高兴,亲她一下,钰儿肯定笑给你看!”
“啵!”这是被非礼了?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男子亲近,还是个男娃,有些楞住了,这是什么烂招,俊辉看着妹妹脸色比刚才还苦,都皱到了一起,急了,作势就要哭,看的朝晖无从招架,自得笑出了声,不笑还好,一高兴,使得俊哥儿以为有用,接连又亲了好几下,朝晖口不能言,不能放抗,真是自找苦吃,何必呢!
王氏母女看见屋内情况,会心一笑,伸出手温柔的替女儿把前额散落下来的头发,抿到了耳后,淡淡的说着:“一眨眼,闺女都要嫁人了,为人妻者不比自家,那姜明自小就对你情有独钟,守着万贯家财,也没有另娶她人,也是个有心人,你嫁过去,可不能仗着人家喜欢,就使小性子,三从四德可不是白学的。”
“对了,从刚刚就没见三丫,这丫头死哪玩去了!”
“知道了,娘放心吧,女儿不是莽撞之人,三妹妹刚刚就没跟过来,带着珠儿去季家嫂子处看青哥儿去了。”
“你的性子,我放心,这二丫头倔的跟头驴似的,认定的事,怎么说都不听劝,过几年张家上门提亲,我还真怕闹出什么笑话。”王氏想起二丫刚刚气的夺门而出,也不知这丫头跑出哪了,有些担心。
二丫看母亲眉头紧蹙,劝导的说着:“母亲,我看张家郎和二妹妹都是性子刚强之人,现在又都是不懂男女之情,谁也不让着谁,二妹妹年岁不大,好歹还有几年呢,您好好调教便是!”
“希望如此吧!你嫂子的西院也是个不省心的,一桩一桩的事,啥时候能让我清闲点,虽说现在有点钱,还不如穷的时候呢,知道心疼人!”
“嫂子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性子与我们不同,说不到一块去,可也总比水性杨花的田柔云强,看在嫂子头一年过来就生了俊哥儿的份上,娘也不能太过了。”
“我管她是哪里来的小姐,只要她安守本分,老太太我不会多跟她计较的,偏你嫂子牛心古怪,大着肚子耐着屁股非要去奔丧,拐了又拐的亲戚,有什么好去的,官宦人家会认她顾倩莲这个穷亲戚才怪,害的钰姐儿如今是先天不足的早产,越说我越来气!”
毕竟是哥哥房中的事,大丫生性温婉和顺,不善争吵,听着母亲不满的话语,也不好插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