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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

上官煜和凌璇沿京城方向边走边游,走走停停,终于回到了京城。彼时,距离凌璇离开凌府已过去了小半年时间。

到了京城街道上,凌璇好奇的拉起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街道两旁林立的店肆,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人们脸上皆写着恬淡惬意。

“我有空就带会你出来逛的。”上官煜看到凌璇睁大了双眼看得目不暇接,暗自好笑。

“你说话可要算数!”凌璇一听心花恕放。

“当然算数!”上官煜苦笑,“你还不信我,我什么时候没算数过?”

凌璇略一沉吟,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实没有,立即对上官煜展开一个娇笑:“煜哥哥,真的没有耶!”

上官煜也笑了,“先带你去个地方吧。”

马车停在了一家裁缝铺,上官煜带了凌璇走进去。上官煜在里面挂着的成衣里直接选了一套灰色男装给凌璇,“进去换上。”

凌璇便听话地接过衣服,进去里间换了。这时上官煜又挑了几套给包起来。

凌璇换好衣服出来,上官煜又把她的发饰都取了下来,重新为凌璇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再上下打量了一翻,这时站在上官煜面前的则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少年精雕细琢般的脸庞上瞳仁灵动,姿态闲雅,整个人带着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你暂时就是我的随侍了。”上官煜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凌璇吩咐道。

俩人又重新坐进马车向将军府驶去。行了一阵,马车停在了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上官煜和凌璇皆下了马车。凌璇抬头看到朱漆大门上方悬着“大将军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

这样的气势让凌璇感到有些害怕,便把上官煜的衣袖扯了扯,脸上有些犹疑。上官煜对她展开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

这时早有一个看门的小厮冲进府里,大声通报:“将军!将军!大公子回来了!”其余的看门人则动作一致的对上官煜行礼,然后恭敬的说到:“大公子回来了!”

上官煜对他们点了点头,就带着凌璇往里走去。凌璇拉着上官煜的衣袖紧随其后,只见院里有对对花盆,石榴树,茶叶末色养鱼缸,九尺高夹竹桃,迎春、探春、栀子、翠柏、梧桐树,各种鲜花,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

路上不停有下人们停下手里的事情,恭敬的对着上官煜行礼。

俩人直接来到大厅,大厅中间摆着一张硬木八仙桌,一边一把花梨太师椅,左边坐着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五官如刀刻般棱角分明,和上官煜的长相极为相似,只是目光锐利深邃,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太师椅的右边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

凌璇正想跟着上官煜行礼,不料,“啪”的一声,一个茶杯被扔到了上官煜的脚前,裂开,茶水溅起,溅在俩人的衣袍的下摆上。

“你这个孽子!你还知道回来!”上首的男子大声骂道。

上官煜默。

“从小到大你什么事听过老子的!老子叫你学武,你要学文!老子叫你娶文禾,你就跟老子跑!”那将军怒不可遏。

那旁边的妇人忙劝道:“老爷,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上官煜继续默。凌璇有些担心的偷偷看了看上官煜,此时上官煜面无表情。

将军的语气有些放缓,“我跟你说了好多遍,这文禾的爹是我手下的一名副将,当年为了救我才牺牲的,她娘也因此去了。文禾现在在我们将军府住着,身份多尴尬,你现在把她娶了多好呀!”说到最后,将军已经有些苦口婆心了。

“你的恩为什么要我报?”上官煜终于逼出一句话。

那将军被上官煜的话给噎住,只有干干的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况且,您的儿子又不只我一个。”上官煜又补上一句。

那妇人一听这话,慌了,连忙嗲着声音喊着:“老爷……”

将军咳嗽了一下,“可她就只看上了你!我有什么办法?!”

上官煜便不再说话。

“他是谁?”半天后将军才发现儿子身旁还站着一个美少年。

上官煜不着痕迹的把凌璇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冷冷地说:“这是我在路上收的随侍,跟将军府无关。”

“你这是什么态度!”将军又想发火,却生生的忍住了。儿子离家已半年了,他也不想一见面就骂人。最后用一种幽怨的声音说道:“罢了,你到底因为你娘要恨我多久?”

上官煜一听到说他娘情绪便激动起来,却也没发作,过了一会还是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爹爹没有别的吩咐,儿子告退了。”凌璇也赶紧行了一个礼,紧跟着上官煜一起退下了。

后面只听到将军的叹气声。

出了大厅,早有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厮等在那里,看见上官煜出来,高兴地迎上去,接过上官煜的包袱,欢快地喊道:“公子,您可回来了!”

上官煜摸摸他的头,一起往自己的院子清风阁走去。

进了清风阁,上官煜对凌璇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要求就对我说,我不在就找阿牛。”说着指了指那青衣小厮,“阿牛是从小就跟我长大的。”凌璇赶紧对阿牛点头致意。

上官煜又转过头去严肃地对阿牛吩咐道:“这是小璇子,你以后的任务就是把他给我保护好了,不能出一点差错!别让府里其他人找他的麻烦!”

那阿牛老实地看了看上官煜,又看了看凌璇,然后坚定的点点头,“公子放心,我一定会护好小璇子的!”

凌璇被安排在了上官煜卧室旁边的客房里。俩人各自回屋,凌璇正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忽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凌璇侧耳细听,只听得阿牛为骓地恳求道:“文小姐,公子旅途劳累,正在休息。你晚些时候再来吧吧!”

一蛮横的女声响起:“你滚开!让我进去!”

“文小姐,公子真的在休息!”阿牛又劝道。

凌璇悄悄的走到门边,向外偷看,只见一个身着一袭浅蓝色橙裙的少女,杏眼圆睁,一把推开阿牛就往里闯。阿牛赶紧跟在后面跑进来。

这时上官煜阴着脸走了出来。

“上官公子!”那少女欢喜的喊着就朝上官煜跑了过去。

“请问文小姐有何指教?”上官煜礼貌而疏远地问道。

那文小姐一下愣住了,停下了脚步,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毕竟男女有别,以后若文小姐若没有什么事的话还是少来清风阁的好。”上官煜面夫表情的看着远方。

“我……将军不是……我们……”文禾呐呐的语不成句。

“阿牛,送客吧。”上官煜打断她。

“上官公子!”文禾小姐提高声音喊道,然后负气的转身,“我去告诉将军大人!”说完重重的走了出去。

这时上官煜很不高兴地看了阿牛一眼,“看个人都看不住!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次发生!”阿牛则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

晚上是在清风阁的厅里用的膳,没去大厅与将军一起。饭后上官煜带凌璇去将军府的后花园散步,将军府的后花园古雅幽静、景色怡人。

俩人来到在陶然亭后便坐下了,晚风徐徐吹来,撩起俩人的发尾,甚是惬意。

“煜哥哥!”凌璇看到上官煜看着前面的景色发呆,便喊了声。

上官煜转过来看着凌璇裂了裂嘴,表示笑了。

“我发觉你回来后就象变了个人一样,一点都不开心,都不是我认识的煜哥哥了!”凌璇咕哝着。

上官煜叹了口气,“没事,只是这个家让我觉得特别压抑!”

“你母亲呢?今天那位不是你母亲吧?”凌璇眨着她的汪汪大眼。

上官煜摇摇头,“我母亲早已不在这人世了。自我有记忆起,便是和母亲俩人在这将军府相依为命。我常常看到母亲偷偷的垂泪,当时年幼并不知道原因。后来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终于在我十岁那年油尽灯枯去世了,至死都没再见到我父亲一面。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

上官煜停了停,凌璇便去握了他的手,隔一会上官煜继续说道:“几天后,父亲回来奔丧,却带回来他幸福的一大家人,他的二夫人,就是今天你看到的那位,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至此,这个家就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上官煜看着凌璇说道:“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到你们家去,看到你爹娘对你哥哥、对你的态度,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让我好生羡慕!”

“怪不得你喜欢到处游历。”凌璇也同情起上官煜来。

上官煜笑了笑:“别拿这种眼光看我!对这一切我早就无所谓了。”

过了一会上官煜忽然说道:“只是你以后要老实在呆在清风阁,我不在的时候别到处乱跑!”

凌璇点头答应。

“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准备一下参加殿试的事了,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带你出去逛。”上官煜继续说道。

“好的。”凌璇也乖乖的应道。

至此,凌璇开始了她在将军府的小厮生活。

上官煜房间的右边是凌璇的屋子,左边就是他的书房。第二天上官煜一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开始学习了。

凌璇在自己房里磨蹭了半天没出门,上官煜中途休息时问了阿牛,“小璇子用过早膳没有?”

阿牛摇摇头,“小璇子还没出来过。”

上官煜便有些不放心了,走到凌璇的房门前,敲了敲,还没来得及说话,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上官煜便见到了披散着黑黑长发的凌璇,凌璇仰起头,对着上官煜不好意思的笑笑,指了指头发,“不会弄。”

上官煜苦笑不得,也不多说,便走了进去,帮凌璇绾起了发髻。凌璇一动不动,任由上官煜在她的头上动作。

“不然,叫个丫鬟过来吧?”凌璇对上官煜说道。

上官煜顿了一下,“这清风阁一直都没丫鬟,不太方便。以后我跟你绾就是了。”

凌璇也不再坚持,只要有人帮她绾就行了。

然后凌璇就开始在书房里忙碌了,殷勤的为上官煜端茶、磨墨,打扇……硬是把阿牛的工作接了过去,阿牛没事做,郁闷地看看上官煜,再看看凌璇,然后摸摸头站到一边去。

上官煜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认真读起书来。

一天下午,凌璇把茶也泡好了,墨也磨好了,没事做,一会在软塌上躺躺,一会又拿出书柜里的书来翻翻,一会又朝窗外看看。上官煜终于忍不住了,便唤来阿牛带凌璇去后花园逛逛。

凌璇嘻嘻一笑,就跟阿牛出去了。还不忘回过头对上官煜说道:“我们去选一些漂亮的花回来给你插在书房里。”

上官煜在后面笑着点了点头。

俩人边走边聊,阿牛向凌璇嘀咕道:“小璇子,你是在哪里跟上我们家公子的,公子有了你后都不理我了。”

凌璇一拍阿牛的头,“你跟我争个什么劲哟,傻瓜!”

“哟,好一个俊俏的小厮!”忽然前面走过来一个胖胖的年轻男子,色迷迷的看着凌璇说道。

“二公子好。”阿牛忙行礼,凌璇也跟着行礼。

那二公子罔若未闻,不理阿牛,直直的走到凌璇的面前,伸手就要摸她的脸。凌璇吓得连忙躲到阿牛的身后去。

“滚开!”那二公子一把甩开阿牛,向凌璇抓去。

阿牛奔过去又把凌璇护在身后,一边急着对二公子解释道:“这是大公子的随侍,你不能动。”

“哼!我不能动,为什么我不能动?”二公子啪地一下打在阿牛的脸上,“你看我能不能动!”再一把扯过凌璇,另一只手一把摸在她的脸上,挑衅道:“看我不是动了!”

凌璇吓得赶紧用两手护着脸,二公子把手拿到鼻子前一闻,眯起他的色眼说道:“好香!”然后拉起凌璇的一只手臂就要走,“走,你以后就跟着我了!”

凌璇吓得哇哇大哭,蹲在地上不肯走,“阿牛……”

阿牛上去拉了二公子的手臂,哀求道:“二公子,不行啊!你不能带他走!”

“放开她!”忽然后面传来一声怒喝。

拉着凌璇的二公子停了下来,转过身看见是怒火冲天的上官煜,还没来得及说话,上官煜已冲他的面前,一拳擂在了他的脸上。

凌璇马上挣脱二公子,向上官煜扑去,抱着上官煜腰的哇哇的大哭起来。上官煜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背,扶她站好,然后再走到二公子面前对着二公子就是一顿毒打。

那二公子护着头,蜷在地上,还不忘大声的喊:“娘!爹!快来救我……”

“快停手……快停手……”那边二夫人边哭喊边跑过来。

“孽子!住手!要造反了!”将军也奔过来,看见一直挥着拳不停地落在二公子身上的上官煜吼道。

这时文禾小姐和另一位美丽的小姐跑过来了,吃惊地喊道:

“上官公子!”

“大哥!”

这时上官煜扯过二公子的一条手臂,向后用力一压,“啪”一声脱臼了。上官煜拍拍手,放开二公子,走到了凌璇身边。

凌璇此时还在一直不停的发抖,缩在那里。上官煜心疼极了,扶起凌璇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孽子!要造反了!真是气死我!”将军怒不可遏。

“将军,你可要为亮儿作主呀!你看他被打得……,这可怎么办哟!”二夫人又开始嚎。

将军走到二公子面前,轻轻拿起他的手臂用力一扯,接上去了。然后看了众人一眼,“都给我到大厅来!”就先往大厅去了。

凌璇又惊又怕地看了看上官煜,上官煜无所谓的对她说:“不会有事的,放心!”就带着凌璇往大厅前走。

到了大厅,阿牛早已跪在那,凌璇正想该不该也跪下,将军大声吼道:“全部给我跪下!”

二公子也吓得跪下去,上官煜拉着凌璇也一起跪了下去。

“说!是怎么回事?!”将军盛怒。

上官煜不语,二公子正哼哼地摸着自己的痛脸。

阿牛战战兢兢地说:“是二公子先抢人的,他要抢公子的随侍。”

“二哥!”三小姐埋怨的喊道。

“哼!一个小厮嘛,有什么抢不得的!”二公子不服气。

“将军,你看,为了一个小厮,就把亮儿打成这样……”二夫人哭得甚是伤心。

“他不是将军府的人,谁也不能动!”上官煜冷冷的说道。

“我就要要!爹!娘!我就要这个小厮,我要他!”二公子也不顾脸的伤,指着凌璇嚷道。

凌璇吓得赶紧往上官煜身后躲去。

“将军,一个小厮而已,就给他吧!”二夫人向将军发着嗲。

“谁敢!我说过了,他不是将军府的人,你们谁也没有权力带走他!”上官煜吼起来。

三小姐再也看不过去,“娘,你怎么能这样,二哥都已经被你宠坏了!”

二夫人狠狠的蹬了三小姐一眼,“你懂什么!”

将军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再看看躲在上官煜身后的那个祸端。

“你们俩兄弟竟然为了一个小厮大打出手,”将军很是痛心,“煜儿,从小到大你何时如此在意过哪样东西,现在为了一个小厮,竟然打了你的亲弟弟。”

“难道,这就是你不成亲的理由?”将军无法置信。

“上官公子!”那边文禾也叫道。

“随你们怎么想。”上官煜不置可否。

“罢了,都怪我没教好你,你好好想想吧。若你母亲地下有知,你不要让她太难过才是!”说完,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退下。

“上官公子。”文禾小姐走过来,欲言又止。

上官煜没看她,搀起被吓坏的凌璇,就往清风阁走去。

“将军!”“爹爹!”后边二夫人和二公子不依。

“你以后不要去惹你哥哥的人。”将军最后对二公子严厉的警告道。

二公子自是不满,但无法。

“亮儿就白白被打了吗?”二夫人咕哝着。

“那你要怎么样!要我把他撵出去!这样你就高兴了?”将军对着二夫人一吼,二夫人立即闭上嘴巴不敢言。

上官煜带着凌璇回到清风阁的屋里,凌璇一直泪流不止,上官煜心疼地用热水为她洗了脸,然后把凌璇抱到床上,拉了一条薄的丝被与她盖上,再拍了拍她的头,“睡会吧,我守着你。”

凌璇不说话,但乖乖的闭上了眼,却也拉着上官煜的衣袖不放。阿牛为上官煜端来凳子,上官煜就坐在凌璇的床边守着她,看着惊吓过度的凌璇沉沉的睡去。

上官煜想起凌璇被吓坏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和自责。他就那样默默地看着凌璇的睡颜,不敢离开,怕拉动衣袖会吵醒凌璇,后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爬在床边睡着了。

凌璇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缓缓地睁开了眼。一转头,却发现熟睡在床边的上官煜,自己手里还扯着上官煜的衣袖。凌璇也不起身,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上官煜那张俊美的脸,此刻是那样的安详平和。浓浓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

凌璇心想,就是这个人从三禾镇开始就一直保护着自己,不让自己受一点点的委屈。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就开始依赖上他了,觉得跟上官煜在一起很是安心。

就在此时,上官煜动了一下,也许是爬在床边睡得不舒服,随即也就醒了过来。

上官煜睁开眼便看到凌璇正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随即微微一笑,“没事了吧?”

凌璇笑着摇了摇头。

“以后不要再乱跑了,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吧,不会再有事发生的!”上官煜甚是歉疚。

凌璇则乖乖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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