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渐渐地铺满了荷塘,一朵挨着一朵,几棵老树上不断地传来蝉鸣,陆琦行坐在树丫上看着满池的荷花发呆。
“喂,你在看什么”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陆琦行转过头,看见沈嫣儿朝自己走来,陆琦行跳下树,笑道:
“我在看荷花啊,你怎么不跟他们玩了”三年过去,沈嫣儿和陆琦行都十岁了,两年前两个孩子差不多高,现在沈嫣儿却比陆琦行还要高一些。
沈嫣儿负手用脚尖踢小石子,看了陆琦行一眼说道:“来看看你啊,最近觉得你有些怪怪的,一个人跑来这里傻发呆”
陆琦行在树下席地而坐,说道:“我在想一个人,前天我听义父说,他在苏州出现过,有人见过他”
沈嫣儿也并排坐下,说道:“你是说你那个骆叔叔吗,听人家说,三年前,他串**臣刘克明谋害圣上,刘克明被诛杀后他就一直潜逃,现在已经是朝廷的要犯了”
陆琦行忽然红了眼眶,大声说道:“我才不信骆叔叔是那种人,他是好人,一定是有人陷害他。你看,自从骆叔叔被人陷害后,我们县上的百姓生活都越来越困难,每到秋天都要给上面的交大量粮食,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皇帝怎么想的”
沈嫣儿看着陆琦行,软声说道:“我们都还小,想这些做什么呢,你那个骆叔叔肯定是想来看你的,只是他现在是朝廷要犯,要是来看你肯定会连累你的”
....
826年,长安城内宦官刘克明发动叛乱,年仅十八岁的敬宗皇帝被刺身亡,王守澄,仇士良,梁守谦等发左、右神策及六军飞龙兵讨之,刘克明兵败投井而死,其党羽数十人被诛杀。
827年元月,江王李昂继位为帝,年号大和。宦官仇士良因为平乱有功,被侧封为神策军中尉,负责缉拿在逃的刘克明党羽,而王守澄虽被封骠骑大将军,却因仇士良渐渐势大,所以王守澄一派渐渐被打压,朝中的官员纷纷投靠到仇士良麾下。
这两年,江湖中鬼棺门,千羽楼,流星堂因为协助朝廷平定叛乱,受朝廷嘉奖,在江湖中一时声望大盛,与云山鹿苑和名剑门并称江湖五大派。
三年前唐敬宗曾和骆鸣风,上官策,康艺全,张仲方四人密谋诛杀刘克明和王守澄,却在当天有人泄密,刘克明不得已反动叛乱,混乱中有人刺杀了敬宗皇帝,王守澄则见风使舵,趁机反咬刘克明一口,协同禁军共同平叛。
平乱后,有人指证骆鸣风刺杀敬宗皇帝,骆鸣风不得不逃出长安。
从此,江湖上再没有人见过骆鸣风。
三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大唐的的皇帝由李湛变成了李昂,朝中最有权势的人从王守澄变成了仇士良,江湖中最负名望的门派由云山鹿苑变成了千羽楼。
三年,也有很多事情没变,比如穷苦百姓依旧赋税沉重,地方官吏依旧贪赃枉法,富人依旧越来越富,穷人却越来越穷。
还有,陆琦行和沈嫣儿的游戏依旧没变,永远的娶新娘。
一群孩子在下午放课后,总会在书院前的大树下嬉闹玩耍,陆琦行每次都是扮新娘,而沈嫣儿每次扮完新娘总会要扮抢新娘的恶霸,惹得一群孩子哈哈笑。
陆琦玉,一直扮演成了两个人的主婚人,陆琦玉不好动,主婚人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新人拜天地时候喊四句人人耳熟能详的话。
一群孩子玩腻了娶新娘的游戏,都会跑到临河畔玩耍,陆琦行出生在北方,所以不会游水。
三月份的时候,一群孩子在河边追着一群蝌蚪,陆琦行也在其中跟着嚷嚷。那时候沈嫣儿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个傻小子看见蝌蚪游过来总是叫得最大声,但是怎么也不敢靠近河边。
沈嫣儿眼睛一转,拉住陆琦行就往河沿带,说道:“傻小子,快来抓蝌蚪啊,别光看着”
只见陆琦行双脚撑地,打死也不肯靠近河岸,沈嫣儿更是哈哈大笑,非要拉着陆琦行过去。
“噗通”一声,傻小子陆琦行脚下一划,带着沈嫣儿双双掉进河里,当一群孩子七手八脚的把两个人拉上来的时候,陆琦行还死死的抱着沈嫣儿,怎么都不肯松手,自己却吓得哇哇大哭。
沈嫣儿每次想到这里,都禁不住笑起来。
在一旁的陆琦行看着沈嫣儿微翘的嘴角,问道:“嫣儿,你笑什么呢”
沈嫣儿回过神来,说道:“我呀,笑一个傻小子,以前不会游水,掉下河里吓哭了”
陆琦行脸一红,嗫嗫道:“都是你,你还说,害的我现在都不敢去河边”
两个人相视哈哈大笑,看着那边一群孩子继续娶新娘的游戏。
一个四五岁的粉嫩可爱的小姑娘拉着陆琦玉衣袖说道:“玉哥哥,你扮新郎我伴新娘好不好”小姑娘长得娇滴滴的,说话吴侬软语,惹得周围几个孩子哈哈大笑,纷纷跟着起哄。
陆琦行也笑起来,大声说道:“哥,小花要做你的新娘子,你就扮一回新郎嘛,你每次都是扮主婚人,多没意思啊”
沈嫣儿也是说道:“是呀是呀,玉哥哥,你来扮新郎,我们都没有见过你拌新郎,我和琦行扮恶霸,嘻嘻”
陆琦玉一脸为难的看着小姑娘,顿了顿,指着树下坐着的陆琦行说道:“你看,他喜欢扮新郎,你去叫他”
小姑娘跑向陆琦行,跟陆琦行说道:“行哥哥,你扮新郎好不好,不然我阿娘会说我嫁不出去”
陆琦行无语,转头看向沈嫣儿,沈嫣儿摸着小姑娘的头,说:“小花乖乖,去那边找玉哥哥,玉哥哥长得多好看啊,要他做你的新郎才好呢”小姑娘又跑到陆琦玉面前拉着衣袖继续刚才的话。
一旁的小胖子说道:“小花,我做你的新郎好不好”
小姑娘一撅嘴说道:“不要,你那么肥肥”一群孩子哈哈大笑。
沈嫣儿转过头看着陆琦行说道:“傻小子,你别看我,是你自己说过了,只娶我一个人的,嘻嘻,难道你想说话不算数吗”
陆琦行说道:“我,我当然算数,我又没说要和小花玩,那我们现在做什么”陆琦行说完忽然一拍脑袋想,像是想起什么,说道:
“哎呀,我差点忘记了,走,跟我来”拉起沈嫣儿就向县上集市的方向走去。
沈嫣儿奇怪的问道:“去做什么”
陆琦行说道:“来了你就知道了”
一群孩子那边,小花依旧缠着陆琦玉要做她的新郎。
陆琦行拉着沈嫣儿跑到一家字画店,掌柜一见陆琦行就从柜台里拿出一包东西笑道:“二郎,你要的东西我们都做好了”
陆琦行在沈嫣儿好奇的目光中付钱接过东西,是一个长布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陆琦行带着沈嫣儿在道路边树下的石桌旁坐定,小心翼翼的展开布包,只见里面是一副‘蜻蜓戏荷图’,陆琦行看了看,笑嘻嘻的说道:“你看”
雨后初晴,一只蜻蜓立在荷花池中的一叶荷花上,荷花颜色润红,晴天栩栩如生,整幅图绣在白绢上,做工虽然不精致,画面清新漂亮。
沈嫣儿问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陆琦行说道:“再过几天就是义父的寿辰,义父对我很好,把我从北方接来,还认我做儿子,,他最喜欢荷花,等到寿辰那天我要把这幅画亲手送给他”
沈嫣儿嘻嘻笑道:“你真好,没想到你平时傻头傻的还有这份心思”
陆琦行嘿嘿一笑,说道:“我从小没了爹,娘亲也在四年前过世了,那时候我们那里饥荒,还打仗,我以为我就会饿死了,但是遇到义父,他把我接到江南,义父一家人都对我那么好,义母和哥哥都很关心我,所以我觉得老天爷还是很照顾我的”
沈嫣儿嘻嘻一笑:“还有我,你遇到我,我也很照顾你呀”
陆琦行摸摸头一笑,不做否认,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娘亲呢,她是不是在苏州城里啊”
沈嫣儿听到这句话忽然收起笑容,眼光暗淡下来,淡淡说道:“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娘,我爹爹也不让我问她,有时候我也很想她,但是不知道怎么去想,我从来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沈嫣儿低着头慢慢的说着,手里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金锁在手中把玩。陆琦行看着沈嫣儿有些失落的表情,暗想平日里沈嫣儿看着一副活泼好动的样子,和自己一样整天打闹,没想到还有这等伤心事,却是从没听她自己提起过,心中不禁有些微微刺痛,握着沈嫣儿的手说道:“不怕,我也从小没有了父母,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爹爹,但是后来我遇到了义父,这样其实也算不错了,沈先生也很好啊,他对你就很好”
沈嫣儿忽然笑道:“是啊,我们小孩子何必想这么多,至少老天爷对我们还是很好,就像你说的爹爹他对我很好”
陆琦行说道:“以后长大了,我就和哥哥一起到那边的山上,带着县民们一起采矿,那时候义父应该也老得不懂路了,我就把采矿赚的钱在家里修一个荷花池,义父就能天天看到了”
沈嫣儿笑道:“你只说你义父,那我怎么办吧,是不是你长大了就不要我了,信不信我教训你”沈嫣儿说完抬手作势要打。
陆琦行连忙抬手挡住,嘿嘿一笑说道:“长大了我娶你啊,你在家里,帮我们管账管粮,就像义母一样”
沈嫣儿听他这么说,嘻嘻一笑,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线,眉毛也微微有些拧在一起。
沈嫣儿看了看手里的小金锁,忽然正色对陆琦行说道:“你以前说的,娶新娘只娶我一个人,你说话算数吗?”
陆琦行微微一愣,随即一拍胸脯说道:“当然算数啊”
沈嫣儿红着俏脸说道:“那长大了以后呢,你会不会只是娶我一个人”
陆琦行想也不想,说道:“小时候只娶你,长大也只会娶你一个人,我一向说话算数的”
沈嫣儿把手里的小金锁递给陆琦行,说道:“给,我爹爹说,这个是我娘留下的,他说要是有人娶我就把这个给他”
陆琦行一怔,看着手里的小金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又见沈嫣儿正看着自己,小脸俏丽可爱,细细的发丝在微风中飘动,陆琦行只觉得恍若如梦,收紧手掌,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会收好的,我说话一定算数”
两个孩子相视一笑。
沈嫣儿一拍手站起来说道:“走啦,回去啦”
陆琦行连忙收起画卷,把小金锁揣进怀里,傻傻一笑跟着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沈嫣儿在前面一蹦一跳,脚步欢快。陆琦行后面跟着,看着前面一身红衣,像一朵绽开的花儿一般的沈嫣儿,嘴角翘起,心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许多好事,行善积德,这一辈子老天爷才会让自己遇到那么多的好人,义父义母,骆叔叔,哥哥陆琦玉,还有沈嫣儿,沈先生....”
沈嫣儿转头看向陆琦行,嘻嘻一笑,随即回头哼起小曲。陆琦行在后面稍稍放慢脚步,心想要是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该多好。
两人转过路口,到了平日里伙伴们一起玩耍的地方,却看见商仁带着几个纨绔子弟,把陆琦玉和小花围在中间,旁边的几个孩子都是一脸愤怒的神色看着商仁,却都不敢作声。
陆琦玉拉着小花,小花正在低声啜泣,泪珠还挂在腮边。陆琦行见状边跑过去边吼道:“你们干什么”说话间已经冲到商仁跟前,一把推去,商仁肥胖的身子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绊到一个石头上向后跌去。
陆琦行愤愤的站在陆琦玉面前指着商仁问道:“商仁,你想干什么,想打架么”
原来刚不久前,陆琦玉带着一群孩子玩耍,商仁带着几个纨绔子弟从书院过来,小花没到书院念书,所以对商仁不怎么熟悉,看到来了其他的孩子,便跑过去拉商仁叫他们一起玩。
商仁一向爱欺负其他小孩,骄纵蛮横,看见小花和陆琦玉在一起玩,现在又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叫他,便不耐烦的一挥手把小花推开,小花一下摔在地上便哭了起来,陆琦玉连忙跑过去抱起小花,骂了商仁几句,两个人便冲突起来,刚好陆琦行和沈嫣儿赶到。
商仁被摔了一跤,周围的孩子哈哈的笑起来,商仁一下子爬起撞向陆琦行,狠狠的说道:“你找死,敢打小爷”
陆琦行个子矮小,躲不及被商人一撞向后倒去,陆琦玉连忙扶住陆琦行,骂向商仁:“商仁,你讲不讲理,打了小花又来我打行弟”
商仁冷笑一声说道:“我就不讲理怎么了,是这个臭小子先来打我的”商仁看到地上掉了一个布包,是刚刚陆琦行被他一撞掉下的,见陆琦行刚想去捡,一脚踢过去,把布包出一丈远,里面散出一幅画,画上的蜻蜓戏荷图在地上拖出一截,已经撕破了一个裂口。
陆琦行看到自己要送给义父的寿辰礼物被商仁弄坏,大叫一声便朝商仁扑上去拳打脚踢。
陆琦行以前也和商仁打过架,每次都是陆琦行带着几个孩子,商仁带着几个孩子在互掐,这三年来几个人都渐渐长大,两帮人见面虽不怎么动手,但是都相互看不顺眼。
陆琦行眼见画卷被撕坏,气急败坏,拳脚狠狠的招呼上去,商仁大声呼痛,也是狠狠的还手打去,商仁年纪比陆琦玉都还长两岁,个头更是占优势,几下便把陆琦行按到在地,刚想把拳头向陆琦行脸上砸去,便被抢上来的陆琦玉推开,一脚踢翻在地,陆琦行一脱身就向商仁身上压去,两兄弟拳脚都往商仁身上打去,商仁带着的三个纨绔子弟见状也动起手来,而平日里和陆琦行兄弟玩得好的几个孩子也纷纷动手。
小孩子打架,只要有人一动手,都不再顾忌,陆琦行想着画卷坏了,越打越狠,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出手不分轻重,挥拳向着对方的人打去。
沈嫣儿平日里也爱调皮捣蛋,看着陆琦行刚刚被打,现在见到商仁倒地,也是跑过去抬起小脚向商仁踢了几下。
商仁一边的两个半大少年推开陆琦行兄弟二人,另一个少年从后面一下把陆琦玉扳倒,商仁从地上翻起来,摸了一下脸,鼻子挨了几拳,已经流出血来,商仁看到手上有血,恶狠狠的看向倒地的陆琦玉,吼道:
“你们是找死”
商仁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拔出鞘便向陆琦玉刺去,几个小孩子见了被吓得大叫,沈嫣儿更是尖叫起来,小花吓得大声的哭叫。
陆琦行忽然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抢过去抓住商仁拿匕首的手,右手石头狠狠的向商仁手腕砸去,商仁吃痛,惊呼一声丢下匕首,双手用力推开陆琦行,陆琦行倒退几步仰面跌倒在地上。
商仁早已打红了眼,嘴里边吼着:“小子你找死”边扑倒陆琦行身上,陆琦行下意识的抬起双脚,刚好顶在商仁肚子上,见商仁红了眼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打自己。双腿一用力,便把商仁蹬了倒回去倒在地上。
这一蹬,陆琦行用尽全力,商仁一倒地,陆琦行马上翻爬起来,却见倒地的商仁在地上扭曲着身子,一只手想要向背后抓去,手却在抖动使不上力,肥胖的脸上嘴巴眉毛都扭曲起来,嘴里发出嘶哑的低吼,很痛苦的样子。
周围的孩子也都是一惊,纷纷停手,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商仁嘶哑的吼声,陆琦行不明所以,眨眼间却看见一条血水混着沙尘从商仁背后流出,商仁用力的翻过身面朝地,却再也爬不起来,双腿双手都在抖动,脸色惨白,挂着汗珠。
陆琦行看去,脑子轰的一声,耳朵嗡嗡作响,眼前蓦的一黑,差点站立不稳,只见商仁后背上插着一把匕首,便是商仁刚刚拿出被陆琦行打落的那一把,此刻匕首尽数插进商仁后背,血如泉涌。
一群孩子都被吓得面无血色,傻站在原地,小花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哇”一声嘹亮的大哭起来,转身就跑,其他孩子听到哭声,也是一惊,纷纷被吓得大哭的往家里跑去。
商仁一起的几个纨绔子弟年纪稍大,有两个也是早已跑去,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想要去扶商仁,商仁目光扭曲的看向他,嘶哑的说道:“快....快找我....我爹来....来救....救我”一句话说完,商仁再也说不出话,只会在地上趴着喘气,那少年一听,大叫着一溜烟跑去了。
陆琦行脑子哄哄乱响,一片迷糊,心跳咚咚的加快起来,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地,
陆琦玉怔怔的看着商仁半天,见陆琦行瘫坐在地,也是瘫软的脚步趔趄的走到陆琦行旁边,拉住脸色惨白的陆琦行,只觉得陆琦行颤抖的手里全是汗,陆琦玉也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流出的还是弟弟留出的汗水,因为他脑子也同陆琦行一样混乱。
沈嫣儿一开始也被吓得大哭,一会儿便稍稍止住哭声,看见陆琦行兄弟二人瘫坐在地,自己也坐过去拉住陆琦行颤抖的手。
陆琦行看着商仁在地上不住的抖动,血水顺着地面流淌,流出快一丈远,鲜红恐怖,商仁手指紧缩,浑身似挣扎的紧绷几下再无反应,连嘶哑也听不见。
陆琦行想用手碰一下商仁把他叫起来,但他什么也没敢做,手指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时间已经是接近黄昏,太阳昏黄带红,天气开始燥热,这一刻,唯一的声音只有不远处书院门口书上拼命叽叽叫的蝉。
陆琦行脑中一片混沌,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景物恍惚间都有些模糊,这一刻,心如死灰。
恍惚间,陆琦行看到沈先生匆匆走来,看到场景后大惊失色,伸手探了一下商仁鼻息,慌慌张张的抱开坐在身边的沈嫣儿....
不知过了多久,陆琦行又看见一群人走来,当先一个男子满脸横肉,后面跟着一个臃肿的妇女,几个人抱着商仁痛哭怒骂。然后那男子吃人般向着自己走来,陆琦行意识模糊间,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一撞,自己就轻轻的向后飘起来,好像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看见哥哥陆琦玉也飘了起来,等到自己落下,胸前又是被一撞,自己的身体又向后翻腾飞出去,再落下只觉得喉咙一阵腥味,一张口吐出些什么....
陆琦行脑里什么都想不起,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再不停的翻滚,眼睛明明睁着,却什么都看不清,四周都在翻滚,最后一点意识快消散的时候,听到一个男子愤怒的吼着:“住手”
陆琦行终于分清这个声音,脑海里闪过两个字:‘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