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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路远意琦行

十二月初一,陆琦行做了二十天前说的事情,找沈嫣儿比背书。

放学后,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中间是陆琦行和沈嫣儿。沈嫣儿总是穿着红色的衣服,配上一张俏丽的小脸,在人群中一笑,好像一朵绽开的花。

只见沈嫣儿神色复杂听着陆琦行背《论语》中的篇目。

陆琦行背完后也不看沈嫣儿,只淡淡说道:“接下来背什么书,你说吧”

沈嫣儿看着陆琦行,说道:“要不我们就不要比了吧,我....”还没说完陆琦行就抢道:

“不行,一定要比,我会赢你的”

沈嫣儿心里一想到这几天自己和陆琦行说话换来的都是一脸冷漠,无端就觉得委屈。以前虽然喜欢争强好胜,但面对陆琦行却怎么也提不起争强的心情,曾几何时,这个小男孩因为自己几句嘲笑的话红着眼圈站在自己面前,尽管他自己在浑身颤抖着,却倔强的对自己说:“沈嫣儿,今天是十一月初九,十二月初一我就和你在这里比比看,看谁背书厉害,你等着”一如以前的自己,站在父亲沈先生面前,倔强的挑战自己父亲。

沈嫣儿既不想输,也不想让陆琦行输,而陆琦行今天却非和她挣个输赢。不自觉手指绞在一起,咬了咬嘴唇,打定了主意说道:“那好吧,我们就背《墨子》中的亲士一篇吧,你先来”

“好,我先来”陆琦行面上毫不在意的应道,心里却暗暗得意,得意自己早有准备。陆琦行知道沈嫣儿是沈先生的女儿,家里藏书定然不少,那天沈嫣儿因为不会背《墨子》一书而输给了陆琦玉,所以她回家肯定会翻看背诵,还好自己也把这本书记了下来,想到这里,陆琦行声音嘹亮的背了起来。

陆琦行背完之后,周围的孩子纷纷拍掌叫好,大家都不禁对陆琦行刮目相看,谁都记得几天前陆琦行都还背什么书都只会第一句。

沈嫣儿嘻嘻一笑说道:“你背的很好,到我背了,‘入国而不存其士,则亡国矣....入国而不存其士,则亡国矣....”

周围几个小孩子听了一会儿都是觉得奇怪,怎么沈嫣儿翻来覆去就背这一句,陆琦行也是奇怪沈嫣儿在搞什么鬼,却听见沈嫣儿说道:“我输了,我背不出来”

陆琦行忽然一怔,脸色变得发白,又发青,最后涨红,红着脸对沈嫣儿说道:“你这算什么,我不要你让,我一定会赢你的”

沈嫣儿扶额无奈的说道:“我没有要让你啊,我本来就只会背第一句,刚刚听你背的时候我就记住这一句,你赢了”

陆琦行诧异道:“你怎么不会背《墨子》,我以为你上次回家一定会找来看的”

沈嫣儿淡淡说道:“我是想看的,但是我家也没有,我爹爹说他也没有读过,我真的输了。上次对你说的那些话,是我错了,现在我再给你道歉,对不起,我要先回去了”

沈嫣儿说完不再看陆琦行,转身离去,一群小孩子都是莫名其妙的,怎么一开始比的好好的,现在变成这样子。

陆琦行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见陆琦玉跑上去追到沈嫣儿,两人附耳悄悄的说了几句话,只见沈嫣儿似乎问了陆琦玉什么,陆琦玉微微点头。

沈嫣儿回头冲陆琦行笑了笑,挥挥手便向书院的后院走去。

周围的孩子见沈嫣儿走了,都各自散去嬉戏,平日里和陆琦行要好的一个小胖子拉住陆琦行笑道:“好啊,小行你竟然变得这么厉害,能够赢了沈先生的女儿,哈哈哈....”旁边剩下的两个小孩子也附和着说好。

陆琦行听到有人夸他,也不去想沈嫣儿到底怎么回事,笑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能输么”

“哟,这么大的口气,还好意思说哦,要人家一个小姑娘让自己算什么本事,书院里谁不知道陆琦行不管背什么书都只会背第一句,哈哈....”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商家的那小子。

陆琦行不屑的说道:“商仁,你说谁要人家让,你以为你会背第二句么,要不要现在我们比一下,输了的爬着回去”

这个叫商仁的少年是县上的大富人家,和陆家一同掌管着县上的矿产生意,但两家一向合不来。据说商家的亲戚有人在朝中为官,所以平日里商仁见谁都是高人一等,在孩子群中飞扬跋扈,带着一群富家纨绔子弟,见到谁有好玩的就要,要不到就强抢,小孩子都畏惧他家里的威势不敢发作,陆琦行来到后,经常带着一帮小孩子和他作对。

县上修建了书院之后,两个人更是天天见面,这几个月以来,商仁和陆琦行已经打了几次架,每次都是一帮纨绔子弟和一帮农家孩子在放学后在路边互掐,虽然陆琦行年纪小个儿小总是挨打,但每次打完他都很开心,因为大家眼中的好孩子好先生陆琦玉也会打架。

商仁听陆琦行如此说,脸色发青,自知现在肯定比不过陆琦行,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见陆琦行一脸得意的讨厌样子,顿时火气,手握成拳便要去打陆琦行,却被人从后门拉住手,回头一看,正是陆琦玉。

陆琦玉看着商仁冷冷说道:“商仁,今天我们不想和你动手,要打架你今天也打不过我们,你走吧”

商仁一怔,今天是因为听说沈嫣儿要和陆琦行比背书才来的,沈嫣儿漂亮可爱,平日里商仁看着就心里暗暗喜欢,而和商仁要好的几个伙伴今天都早早回去了,商仁自认吃亏,一甩袖转身就离去。

陆琦行哈哈大笑说道:“商仁,你不敢比了啊,哈哈,有人要做乌龟爬着回去,哈哈哈”周围和他要好的几个孩子也是一阵哄笑。

商仁愤愤的说道:“陆琦行,你等着,会有你好看”

陆琦玉微微皱眉,喝住还在哄笑的几个孩子,冷冷说道:“你还不想走么”

商仁冷哼一身快速的离去。

陆琦行冲陆琦玉吐吐舌头说道:“哥呀,干嘛怕他”

陆琦玉笑骂道:“你呀,总是惹事,回家吧”

....

冬天的夜里,要是没有雪花落下,总是很静很静。

陆琦玉安静的看着书,陆琦行却是脸趴在书上发呆,陆琦玉笑道:“傻小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沈嫣儿?”自从沈嫣儿叫陆琦行傻小子以后,陆琦玉也这么叫。

陆琦行脸一红说道:“哎呀,你乱说什么,我就发呆而已,嘿嘿。对了,你今天和沈嫣儿说了什么,怎么感觉她怪怪的”

陆琦玉微笑道:“我和她说‘行弟想和你做好朋友,明天他会把《墨子》借给你看”

“啊,我什么时候说要借书给她看了?”陆琦行惊奇的说道。

陆琦玉说道:“你不想和人家做朋友吗,我这是帮你啊,人家上次虽然得罪了你,但是都道歉了,你就不要在计较了,把《墨子》找出来吧,明天你借给她”

“噢,好吧”陆琦行把脸埋在书里,闷声应道。

烛火越拉越长,越来越亮,似乎要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把书房中洒满温暖。

陆琦玉看着装死的陆琦行,又看向闪动的烛火,火光倒影在眸子里,不停地跳动,终于,平息下来的时候,聚成一个红色的,漂亮的小小身影。

长安城,大明宫内的华灯阁,白雪覆盖着瓦檐,楼阁内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而外面却只有寥寥几个守卫,在这禁宫深处显得很不寻常。

华灯阁内,四个人在下首分左右坐着,左上一人正是骆鸣风,其余三人一人看打扮是朝中军官,一人是文官,二另一人和骆鸣风是江湖人士。

上首的大椅子上,坐着一个依着华贵的少年,十八九岁的摸样,面容清秀,正在闭目凝思。

下首四个人中的军官向少年拱手说道:“陛下,现在只能铤而走险,不然大唐江山必将落入奸贼手中,还望陛下深思”

那文官也是拱手说道:“陛下,如今奸贼当道,三省六部形同虚设,所谓擒贼先擒王,如今有各路江湖义士相助,再有康左使率禁军护驾,必能已一举将朝中乱臣拔出,还我大唐一个清明盛世”

上首坐着的少年便是当今大唐王朝的主人敬宗皇。自玄宗以来,宦官势力逐渐壮大,穆宗以后,以刘克明,王守澄为首的宦官一派更是权倾朝野,王守澄担任枢密使,刘克明担任禁军观察使,两人相互勾结,欺君罔上,朝中贪官朽木纷纷依附二人。年轻的敬宗皇帝虽然一向对宦官不满,但是生性软弱而不好国事,宦官一派更是嚣张至极,诛杀大臣,包容下属贪赃枉法,常年对外兴兵,致使百姓生于水火之中。

这个军官乃是朝中掌管神策军左营的康艺全,而文官便是谏议大夫张仲方,二人近年暗中同宦官党羽斗争,收买各路江湖豪杰,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助圣上歼灭宦官。

小皇帝一听道两个大宦官的名字便吓得一个哆嗦,平日里摄于二人势大,有什么重大事情都不得不交给二人处理,刘克明,王守澄二人一向不把这个小皇帝放在眼里,言语中时常带有不敬的言辞,小皇帝也无奈。

在张仲方百般劝谏之下,小皇帝决定铤而走险,在十二月初八带兵一举诛杀宦官,夺回皇权,当下定下心神说道:“他二人时常欺朕年幼,专横国事,今日得诸位卿家相助,乃是我李家先祖保佑,不知道骆卿家在宫外布置是否妥当,如今宦官势大,朕担心此举一失....”

骆鸣风拱手朗声说道:“陛下,臣在宫外已经联络好各路江湖朋友,只要宫内两个奸贼一死,到时候一起发难,必能将朝中宦官一派的党羽一网打尽,还望陛下为了大唐千万百姓谋福,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请陛下下旨诛杀叛逆”

康艺全也说道:“十二月初八由陛下邀请各亲臣**赏雪,那二人必会到场,届时由臣带领左卫营在旁护卫陛下周全,再由骆大侠和上官大侠等诸位侠士乔装在营中士兵,只等刘王二人现身便将其一举诛杀,此举万无一失”

小皇帝见一咬牙说道:“好,就这么办,就用朕一人性命赌我大唐万世基业,还望各位卿家能够竭尽全力保我大唐江山”

小皇帝此话一出,骆鸣风其他三人相视一笑,骆鸣风说道:“陛下放心,江湖中的三大派千羽楼,流星堂,鬼棺门如今头投效于仇士良帐下,仇士良一向忠于陛下,如今一切按计划行事,上官兄的太玄剑决不在我裂空剑之下,由我二人出手,必能取必能取下两个奸贼的首级”说完朝坐中以白衣侠士点头示意。

四人中余下的一一直没开口的人便是狂歌门门主上官策,一手无痕剑法名震江湖,在六大名剑中排名第四。上官策是拱手说道:“我等必不负陛下所托”

....

长安城,今夜风雪更胜昨夜。

四人退出华灯阁后,分别散去,骆鸣风和上官策展开轻功,避过守卫不一会就出了皇宫,径直往一户人家走去。

房间内,烛火闪动,上官策看向骆鸣风说道:“骆兄对此次的计划有什么看法”

骆鸣风说道:“京师的势力分为三派,如今帝派和仇士良一派虽然势弱,王守澄一派虽然势大,但是他们横行霸道,扰乱超纲,早已失人心,如今张大夫邀我等来京助其一臂之力,我等虽不懂国事,但凭忠义二字也自当竭尽全力诛杀逆臣。

上官策说道:“只怕仇士良不会坐璧山观,此次计划定然在其掌握之中”

骆鸣风笑道:“仇士良和王守澄也不过是一丘之貉,仇士良在朝中事事被压一头,近年来他暗里韬光养晦,早有心扳倒王守澄,此次我们的计划无疑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上官策抚须说道:“千羽楼已经投靠的仇士良,据说白云天的惊雷诀已经修炼到第十式,恐怕当今武林已无敌手”

骆鸣风冷冷到:“骆某一生心愿便是杀尽贪官乱臣,至于是仇士良当权还是王守澄当权,对我毫无影响,只要形势对我等有利即可”

上官策说道:“若是让仇士良独大,只怕日后不好对付”

骆鸣风说道:“天下大势变幻无穷,我们只能做好眼前之事”

.....

沈嫣儿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书本——《墨子》,再看看陆琦行那涨红的脸,不由得好笑,笑嘻嘻的问陆琦行:“傻小子,你怎么一见我就脸红呢”

陆琦行听到沈嫣儿这样说,当下更是脸红,心里直骂道:“陆琦行啊陆琦行,好歹你也是个男子汉,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不就是一个漂亮一点的小丫头片子么”当下壮着胆子说道:“我哪里脸红了,我....我是把书借给你看的”

沈嫣儿说道:“哈哈,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陆琦行连忙说道:“我又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人,怎么会生气呢”

陆琦玉在一旁不禁笑出声,不知道是谁为了一句话二十天不和别人说话。

沈嫣儿抱起书说道:“你们等我一下,我会去吧书放下就来”当下抱着书跑回了后院。

尽管是冬天,江南的气候远远不及北方寒冷,陆琦行三人很快就找到平时一起玩的孩子,混迹在几个小孩子中间,嘻嘻哈哈的闹做一团。

每个孩子小时候都会玩这么一个游戏——娶新娘,小时候我们不知道这个游戏背后的意义,但是都玩得不亦乐乎。

陆琦行和沈嫣儿都是孩子王,所以一群孩子都吵闹着要陆琦行伴新郎,沈嫣儿扮作新娘,沈嫣儿笑嘻嘻的看着陆琦行,陆琦行则是脸色很不自在。

一旁的小胖子笑道:“哈哈,陆琦行脸红了,新郎官脸红了”

旁边另一个孩子也接道:“哈哈,陆琦行你以前不都是抢着伴新郎官吗,怎么怕了”

陆琦行看向沈嫣儿,只见她一张小脸因为天气冷变得微微发红,正笑嘻嘻的看向自己,似乎在等自己答应,陆琦行一咬牙说道:“好啊,我继续扮新郎”

一群小孩子哄闹起来,纷纷散开扮演各自的角色,陆琦行伴新郎,沈嫣儿伴新娘。小胖子和另外两个小孩子扮作抢新娘的恶霸,三人拿着一根木棍帮上布条,装作一脸坏笑的看着沈嫣儿,沈嫣儿则是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到陆琦行后面,陆琦行拿着一个扫帚挥舞着说道:“何方恶霸,敢抢我的娘子,纳命来,看我裂空剑”

赶走了恶霸,一群孩子把沈嫣儿抬到一个小女孩扮的媒婆面前,媒婆领着新娘到新郎面前拜天地。

陆琦玉则是扮演他们的主婚人,一脸微笑的喊着:“一拜天地,二拜天地....”

拜完天地最后是送入洞房,但是小孩子们都是不知道洞房是干什么的,只是知道要把二人送走,于是一群孩子围着二人,把二人送到树后....

陆琦行看着沈嫣儿头戴着花圈,小脸绯红,衣裳也是绯红,好像真的是个小新娘一般,不禁又有些看呆了。

沈嫣儿笑道:“真好玩,以前我还没有玩过”

陆琦行说道:“你以前在苏州城没有和其他的人玩过这个游戏吗”

沈嫣儿说道:“没有啊,以前我都没有在书院念书,在还有那时候来书院的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看着都讨厌,谁还和他们玩呀”

陆琦行也想到,苏州城里都是有钱人,有钱人家的孩子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就像商仁一样。

两人说着话,听到后面有人喊:“新郎和新娘洞房好了没啊”

沈嫣儿应道:“好了好了,我们再来,这次谁做新娘啊,我要做恶霸抢新娘”

一群孩子哈哈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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