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呵呵······!”又是一阵笑声传出,这次笑声的主人似是没有刚才那个厉害,笑了好几声才生生憋回去。
于是乎,这个诡异安静的场面就再也不诡异了,居然也带着一丝幽默的气氛。
这下笑的是木青黛,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胡子拉碴、醉眼醺醺、邋邋遢遢的中年汉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是在搞笑吗?不带这么黑色幽默的啊!
不带这么逗姑娘家玩的啊!
你知道还有什么是比笑声更有传染力的吗?那就是美女的笑声!
尤其是这个天真逗乐的少女的笑声。所以白苍术笑了,白无常笑了,就连那老者也微微翘了一下嘴角。
只有那些帮众忍得更辛苦了,那种表情绝对的精彩,精彩极了。
你若不是亲眼所见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是那青年没有笑,他连一丝笑意都没有。他没动,他还是闭着眼。他也没有回答那醉酒男子的话,他似乎真的是睡着了。
那醉酒男子看着孤舟独立的青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他居然也笑了,笑得还很大声,很是肆无忌惮。
他边笑边道:“哈哈······看看你们那点出息······”
“好!好!好!”醉酒男子连说三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当初我还以为是小九那废柴办事不行。现在来看,还真怪不得小九。折文玉,你很好。”
那青年也就是折文玉淡淡的道:“我不好,将死之人怎么会好?你若是我你会好吗?”
醉酒男子这次却严肃的道:“我若是你,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了。”他续道:“初时我还奇怪为什么让我来捉你,我那时只是觉得杀鸡还用牛刀吗?可是听说小九也没抓到你之后,我就对你开始好奇了。”
折文玉打断他道:“这种好奇还是不要的好,你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那男子笑道:“老子也不好这口,哈哈!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已经赢得了我的尊敬,所以我决定亲自出手。本来我是觉得你连让我出手的资格都没有的。”
这男子名叫丁七,江湖传言“丁七一到,血溅七步”足见其威名。
可是死在他手上的人却不多,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死在丁七手上的!
上个月,长白五虎犯在他手上,他也只是把他们打的骨骼尽碎终身残疾,却还是没下杀手,因为他们不配!
长白五虎成名多年,在江湖上也有着一定的威望,但在丁七眼里却还是狗一样。
有时候能赢得对手的尊敬,比赢得朋友的尊敬还难。
只是这个道理折文玉还不懂。
最初,丁七接到这个任务,还老大不情愿。就像他说的,杀鸡焉用牛刀?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违背,谁敢违背那个女人说的话?小九没捉到折文玉,虽然没受责罚,却哭得泪人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抓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小九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要秘密的捉到他,找到一样东西,尽最快速度把他带回去。但是以小九的能力尚且捉他不住,他自然也不敢托大,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人来。
今日正午时分便已查到折文玉的踪迹,本来这件事他不想弄得这么大场面,可是折文玉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踪迹,买了条船跟在白家大船后面。
他也一直在奇怪,以他的身手,那么秘密的行动,折文玉是如何察觉的?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本是要保密的,双方都知道这一点。
所以折文玉才跟在白家大船后面,他不知道这是谁家的船,只是觉得能坐这种大船的人,即便不是达官贵人,势力也必定不会差到哪去。那么丁七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声张妄动。
他想的都对,只是他没有想到一点,那就是丁七不是小九。
他本来以为丁七不会轻举妄动,那么他就可以顺江而下,那时逃起来机会也就多一点。他没想到丁七会来的这么快,竟然在衡阳能找到他,他没有时间准备。如果不是一个鬼影告诉他丁七来了,在衡阳城内他就被抓住了。
这个投鼠忌器的计谋也是逼不得已才想出来的。
丁七必须尽快把他抓回去,丁七能在衡阳找到他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武林变天了,因为那个男人死了。他的死不仅是木家的大事,也是整个武林的大事。你可知道他的死引起了多大的连锁反应?多少不敢涌动的暗潮如今已澎湃沸腾?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所以尽管丁七投鼠忌器,但他还是要投,他没有选择。
所以折文玉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了。
所以他只能战!
这里的人都看得出来,丁七用不上三招就能杀了他,他自己也知道。他本就不是一个江湖中人,他只是一介书生而已。
他的武功只是父亲在他读书累了的时候教给他玩的,为的也只是强身健体。能在小九手下逃走一半是运气,一半是因为那个鬼影。
本来他打算若是被围就跳江,他的水性比他写的文章还好。可是那点燃的火把将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燃尽了。
在那亮如白昼的火把下跳江只会死得更快!
他不想死,他仇深似海,大仇未报他如何能死?但现在他已抱着必死的决心,那样东西是死也不会交出去的。
更何况,就算他交出之后也还是会死!
他知道先发制人这个道理,他的血已然沸腾起来。
所以他抢先出手了。
他一出手白苍术就暗叹一声,这人连他五岁时候的功力都没有,甚至连人杰境都没有,他根本是在找死。
白无常也叹息一声,这青年的武功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这世界上好玩的人又少了一个了。
谁知丁七却像是愣住了,比之刚才还楞!
他本以为能在小九手里逃脱的人武功也不会比自己太低,谁知竟然就真的这么低。
“难道小九当时是傻了吗?”他不明白。
折文玉一出手他就看得出,这青年不是装的,没有人会这么去诱敌的。
他也只好出手了!
他一出手,白无常就又叹息一声。
他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那声叹息还是给折文玉的,叹息他彻底没有活路了。
“血溅七步”还从未失手过,全天下的人都是知道的。
丁七是后手出招,却不知怎么的就来到了折文玉的船上,折文玉那招还未使出,他的咽喉上就多了一把刀,丁七的刀!
森寒的刀锋就贴在他的咽喉上,他却连丁七的影子都没看清。
所以他笑了,是苦笑。
他只能苦笑,他还能做什么?
仇人的刀已架在脖子上,血海深仇已无法报,所有的心事都还未了,他也只能苦笑吧!
折文玉自付必死,所以他抬起了头,贪婪的看着满天星空、看着月华清辉、看着那孤独的渔火。
“这是最后一眼了吧!”他心里想着,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那铮铮的琵琶声,想起了那白纱遮面的女子。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谁知丁七却不动了,他静静地看着折文玉,就像是在看他最心爱的姑娘一样,是不是他想看看折文玉的脸上会不会长出一朵花来?难道折文玉的脸上真的有一朵花?
然后他又仰望夜空,居然理都不理折文玉。
他不是很赶时间吗?他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怎么现在有赏月这种雅兴了?
折文玉感觉到了异样,他慢慢的收回目光,慢慢的看了丁七一眼,试探着说道:“你还不动手?”
“我刚才是很想动手,可是现在我又不想动手了。现在我只想看看月色,这么美的月色不看岂非可惜了?”
“你是来看月色的?”折文玉冷冷的问道。
“本来不是,但现在是了。”
折文玉看着仰望夜空,脸上带着酷酷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丁七,要不是那把刀还架在他的咽喉上,他还真以为奔波千里的丁七只是来赏月的。
他淡淡的道:“那好,你继续看,恕在下没心情和你一同赏月。”
“我想你是搞错了。”丁七淡淡的道。“现下的情况是老子的刀在你喉咙上,所以你的心情由不得你来决定,你可以试试走一步看看。”
折文玉哈哈大笑,尔后他冷冷的道:“想要让我听你的话,等下辈子吧!”
丁七无奈的叹了口气,收起装酷的表情,缓缓的道:“我也很想动手,只可惜我被人点了穴道,无法动手。”
就在那一瞬间他已经被人点了穴道,七处大穴都被封死,无论是谁也不能动了。
“有人点你穴道?”折文玉质疑道。他根本就没看见任何人,甚至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只是丁七实在没有说谎的理由。
远处白苍术和白无常听到这心中都是一惊,因为以他们的眼力,也是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这如何能不叫他们惊讶?只有白家那个老者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点你穴道?”折文玉继续问道。
“你当老子是神仙吗?我他娘的怎么知道那人是谁?我他娘的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点我穴道?”丁七气恼的说道,他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实在有骂脏话的理由。
“那是不是说,他救了我?”
“是的!”丁七没好气的答道。
“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现在随时都可以走了。”
“那就再也不见了!”
丁七笑了,他只能苦笑,他还能做什么?
刀已架在对手的脖子上,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马上就能赶回衡阳钻进温暖的被窝,马上就能喝到兰儿姑娘的清酒。
却在最后一刹那被人点了穴道,功亏一篑。
最让他哭笑不得的是,他居然连是谁出手都不知道。
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见!
丁七只能苦笑!
他不仅笑了,还大声的说道:“阁下武功超绝,丁某自叹不如,可是阁下可知道是在管谁的闲事吗?”
他并不是在搬出后台恐吓对手,他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也知道对方既然敢插手就一定不怕他背后的势力,他只是想知道这人是谁,他只想回去后,在那人那里有个交代。
若你是丁七,你回去后怎么说?你难道说我已经得手了却突然不能动了,若是问你为何不能动,你就说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没看见。
你可以这么说,丁七却不能,他也不敢,他要是真的这么说,不被那人一掌劈死才怪。
丁七本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空灵寂静的江上却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幽幽的听不出是男是女,也听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更加听不出是什么人说的。
“你回去告诉她,若是想别人少管你的闲事,就先少管别人的闲事。某家姓雷是也!”
这空旷的江面上仿佛出现了无所不在的幽灵,他若不是幽灵是什么?只有幽灵才不会被人看见,只有幽灵说话才是这样子的。
你若是丁七你怕不怕?
丁七不怕,他已经走了。被人抬走的!
可是木青黛却有点怕了,她这一晚上所见的怪事比她十七年加起来见到的还要多。
她不禁微微发抖,向着木紫苏的位置靠了靠,却发现木紫苏也向着她靠了靠。
她们毕竟只是十七岁的女孩子,她们这是第一次看见什么叫做江湖!
江湖的险恶江湖的诡异她们还不懂,无论是谁第一次出门就看见这样的事他也不会懂的,他也会觉得害怕。
只是木紫苏的脸上并不全是害怕的神色,还带着一丝丝迷惑和难以置信,她想到了什么?
木青黛不知道,她已经准备睡觉了。
木紫苏却还是痴痴的望着江面,望着那圆圆的明月。“看来是我想太多了!”她喃喃的说着,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