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园里头还是一如往常的忙碌,跳舞练歌、琴棋诗赋……这个时辰本是柳叶在正堂练舞,但却不见柳叶,侍婢说是昨夜被秋风凉到了,有些不适。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消息却在东堂乐呵开了。
“姐姐可听闻柳叶病了?”丝兰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琅姬,似在试探她的反应。只见琅姬收起阮琴,坐到榻上,望着窗外的水流。丝兰最善于察言观色,见状便收住了话题。昨日宴上连吟那丫头也算是刚冒出了点头,只是命里无时莫强求,只怪天生就没有头魁的命了。因为歌舞坊之间的利益联盟,她和连吟都得以柳叶马首是瞻,但丝兰并不甘心臣服于这个初出茅庐的柳叶。她看出琅姬背后有庞大的神秘势力支撑,她和她的琳香阁才能够这么快在金陵城崛起,还结交到这么多的权贵名流,叶瑶和绿萝姿色才艺上佳,但都喜独来独往,而且心思都不简单,丝兰几次想亲近都未果,而琅姬虽性情高傲但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城府,而且从琅姬的谈吐用度来看,她并非出身一般人家,所以丝兰这才刻意亲近。
“妹妹可知昨日邀绿萝外出的人,是什么来头?”琅姬很突然回过头问丝兰。
“是与伯宗大人一起来的,以前没见过,听说是在西域经商的,叫广陵公子。”世人皆知伯宗大人与皇室关系亲密,这个广陵公子的来头不容小觑,加上那日所见赠予绿萝的玉锦绣盒,丝兰也大胆地猜测一二,“姐姐可听说过广陵公子?”
琅姬没有应声,只是眼中笼上了一层疑惑与担忧。丝兰看在眼里,连琅姬也对广陵公子作出这般神情,看来此人确实非同一般,加上听闻广陵公子仪表翩翩,再看看自己身边那些身形与他们出手一样“阔绰”的富人,心中不禁起了一股小小的酸意。
许久,琅姬仔细看着丝兰,出声道:“妹妹今日……可真是明艳动人啊!”
丝兰脸上一怔,忙赔笑道:“在姐姐跟前,妹妹哪里值得一提。”
琅姬别过头,略带不高兴地说道:“妹妹你一向谨小慎微,但为免也太怯懦了些,你我既然能来到这群芳宴,自然是比别人都出众些,将这美艳展示给天下,那又何须生出这些小心思?”琅姬的傲慢并不讨人喜欢,但却是有一说一、说一是一的性子,简单直接,也很有力。
尹沫和青缘一起回到芳园,便各自回东西堂了。青缘穿过正堂,又刻意经过偏堂前的连廊,细细看了整个园里的侍女。除了每位佳丽自己带来的侍婢,也有为了这次群芳宴临时配置的人手,本就在芳夫人手下的侍女大约有六个,基本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乖巧、踏实安分,从不与外人们闲言碎语。青缘曾经有几次想讨好她们,探听些口风,可都没有结果。起初青缘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这是芳夫人调教得当,但经过昨夜所见之后,青缘又有了一层新的想法。连廊上,昨夜所见的那个侍女正在一个擦拭烛台。青缘走上前,装作一个不小心跌倒,顺带扑倒了侍女。
“哎哟!”在青缘扑倒侍女的同时一瞬间,青缘利用自己插于发髻的簪子划到侍女脸颊,如她所算计,簪子成功地在那侍女粉嫩的脸蛋上留下了一道粉痕,划痕不深并不会鲜血直流,但确实是划破了皮。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青缘忙扶起侍女,急切的问道,“你的脸伤到了,我赶紧找郎中给你上药,要留了疤痕也就完了,真的对不起!”青缘的力道把握得很好,这点伤痕她完全可以轻松将其治愈不留疤,而且也不会让受伤的人感到明显的痛,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她可以不那么喜欢胭脂、珠宝,但绝不会在自己的脸被划了一道后还会无动于衷,即使是对一个五官丑陋的女子而言。
侍女摸摸自己的脸,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说道:“姑娘,奴婢没事。”说着,用手捂住自己伤到的脸颊,准备欠身离开。
青缘一把拉住,焦急地说:“怎么没事,赶紧跟我去找郎中,姑娘家家的脸上万一留了疤……”
“姑娘说得对。”连廊上不知何时又出来一个侍女,走到青缘跟前,搀住那个受伤的侍女,“姑娘是芳园的贵客,就让奴婢带翠翠去看郎中吧。”
青缘自是歉疚万分地说要一起去,又掏出珍藏的金疮药,不过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又何必真去,所以几句之后,青缘便自顾回房了。
青缘刚打开房门进房,就见柳叶一席艳丽华袍端坐于榻上,背对着门口。青缘进屋观赏房门,做到另一边榻上,斟茶吃果子。
“姐姐,药呢?为什么用了药,我的脸还是这样,还是这样!”柳叶微微颤着的身子背对着青缘。
青缘剥开果皮,将鲜嫩的果肉塞到嘴里,又就着茶水饮下,淡淡说道:“因为你没听我的话,不知用了什么旁门左道,所以与我的药相冲。”青缘回身凑到柳叶身边,“说,究竟是什么?”
“没有,没有。”柳叶惶恐的眼中滚落豆大的泪珠。
“你就先歇着吧,用药的剂量也不必加大,我出去给你寻个新方子,也许有用。”青缘起身走出房间。
昨夜从雾林回房,便见到柳叶惶惶恐恐地蜷缩在榻上,哭着求青缘给她新药。青缘先是一头雾水,后来定睛一看,才发现素颜后白皙光洁的脸颊上横生出一个个的黑点,正好是当时银针穿过的针孔。当时,青缘为柳叶塑颜之后,给她内服外敷最好的灵药,并将装着药的玉瓶交予柳叶,每日必需坚持内服外敷,方可最大程度地降低后遗症带来的伤害,只是这后续治疗所需忍受的痛苦丝毫不亚于塑颜之时。经过仔细的诊疗,青缘可以判定柳叶已经有近半月没有用她的药了,而她能够在这期间保持日益美艳姣好的面容,只怕是得到了另一种不得而知的神秘力量,现在的情状,或许是那力量弑主了,或许是柳叶把它弄丢了。
从昨夜诊断之后,青缘就想着方儿试探、逼诱柳叶说出实情,但都无济于事。柳叶当真是个死性子,青缘也只有另寻他法。
青缘走出东堂,在拐角处又见到时常在东堂连廊口一闪而过的白衣,青缘深叹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求而不得枉费朝夕!”
另一边厢,尹沫回到西堂后,正碰上阿骊与酒醒的竹山正说笑着,只是乐天派的阿骊此时的笑意带着几分尴尬,手舞足蹈、颠三倒四地说着笑话,这违心的笑对阿骊而言是天下最大的折磨了。
“好香啊!”尹沫打破尴尬的场面,奉上喷香的如意鸭肉片子。
阿骊见着师兄来了,尴尬全无,一下子笑靥如花,刚要上前去抓鸭肉片子,却被尹沫一个反手抓了个空。
“刚碰上芳夫人的侍婢,问你盛宴上新作的曲子如何了。”尹沫坐到竹山身旁,对着阿骊笑着说道,“我看你这两日只知酒香美肴,新曲子的事还在心上吗?”
阿骊看出尹沫是帮他解围,让他可以顺利开溜,可面对心仪垂涎的鸭肉片子,阿骊权衡再三,还是乖乖地回房去谱曲子了。
尹沫斟了满满一碗酒,就着鸭肉片子一饮而尽,“痛快!”
竹山也弃杯从碗,就着鸭肉片子一饮而尽,“痛快!”
也许酒真的是男人最好的朋友,阿骊这个小朋友还真的没有长到该明白的时候,阿骊虽小,却也看出竹山与绿萝这般天作之合,轻罗曼舞、丝丝竹乐的完美融合如若不是舞者与乐者的心意相通,根本无法达到。只是造化弄人,心有所属也终究抵不过心有所欲,显然绿萝更在意的是群芳宴之后带来的华奢,而非竹山所追求的丝乐曼舞、曼妙人生。今日阿骊本想借酒劝慰竹山,可惜弄巧成拙,看来这张巧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骊悻悻回到房间,突然被满溢的肴香身心一亮,桌上正放着大半包鸭肉片子,原来尹沫师兄让阿骊回房,还早已留好了这么一个宝贝。阿骊兴奋地跳向美味鸭肴,或许是过于兴奋,以至于全然没有留意到房间里的另一个身影,当阿骊刚伸手准备抓起鸭肉片时,整包鸭肉片子被一席红袖夺走。
————————————————————————————————————————————
如果您也喜欢这个故事的话,就帮忙推荐推荐吧:)
这是大蔺儿的第一部小说,谢谢你们的关注!同时,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宝贵意见(留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