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和中年人避到后院。后院是章英妹开荒出来的菜地,一片油绿之中蜜蜂飞舞,一派欣欣向荣的农家小院景象。
“我听说您回家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以为您只是回家探望,知道您是回来定居后,就马上来拜访了。”孔庆笑道。
宁寒转过身来,“不用客套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感受到宁寒身上散发出来的丝丝寒意,孔庆有些尴尬:“我不过是想要与您结个善缘,您如果不喜欢,我这就走。”
“想走?”宁寒冷哼一声,嘴唇微动,手臂一抬,便有一道闪电落在孔庆身前,将他吓得魂飞魄散。
“仙长,仙长,我真的没有恶意。”孔庆连连叫道,眼里满是惊恐,这个看似文弱的小姑娘,竟然二话不说就想下杀手,是他始料不及的,竹筒倒豆子般把话都说了出来:“我下个月有一批货想要运往东塔城,听说那条路上出了一伙杀人越货的强盗,城里没有一家镖局愿意接这笔生意,我只好来求仙长救我于水火,替我护送这批货去东塔城。在下真的没有其它的意思。”
宁寒抿了抿嘴,暂且将这件事放到一边,迟疑的问道:“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师父,您是说当年和你同行的那位仙长吗?”孔庆见宁寒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渐渐平静下来,将事情一一道来。
孔庆只是双甸城的一个普通富户,一天在巡视铺子的时候,来到了城里的一个酒楼,正巧遇上了个吃了饭却没有带银子的,那人正是那名圣堂长老,长老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拿出一颗灵石来说便宜他们了,掌柜却不识货,兀自辱骂着长老。
“说来仙长真是好脾气,竟然都没有出手揍他们。”说着,孔庆夸了一句后才想到自己不是拐着弯儿在骂眼前的宁寒脾气坏吗,见宁寒还认真听着他说话,才知道虚惊了一场,继续说道:“我将掌柜伙计骂了一通,请了仙长到家中品茶,后来仙长几次路过双甸城都会来我这里落脚,还赐过我一枚仙丹。”孔庆献宝一样的把一个小玉瓶递到了宁寒面前。
宁寒看了一眼,瓶身上落着圣堂的标记,知道孔庆没有说谎,微微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孔庆的确对圣堂一无所知,这样也对,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对修仙界不会有太多接触。再次确认了孔庆仅仅知道长老的姓氏之后,宁寒终于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
“方才冒昧了。你我曾经相见的事情请不要往外传,如今知道的人就麻烦你对他们说你见过我练武,知道我武艺高强,所以前来拜访。”宁寒歉意的说道。
孔庆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拱了拱手道:“打扰了。”
“等一下。”宁寒叫道,孔庆身子马上变得有些僵硬,“请将瓶子收好,不要再给任何人看,否则很容易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多谢仙长提醒。”孔庆连连道谢,决心回去就把瓶子毁掉,这些修士太可怕了。
“另外,如果我帮你护送货物,你给多少酬劳?”宁寒继续问道。
孔庆喜出望外,伸出一只手道:“五百两!”
宁寒摇头,孔庆咬咬牙,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结交宁寒这个近在咫尺的修士,又伸出一只手:“一千两。”
“你误会了。”宁寒摇头道:“五百两太多了,按行价给我就行了。”她有修士的骄傲,即使如今暂时找不到出路,她也不想占凡人的便宜。
“不多不多。”孔庆忙道:“您应得的,我雇一支镖队也差不多要花上五百两。”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好人,没有刚才那么可怕。
“还有就是,如果遇到修士劫道,我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宁寒真诚的说道:“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那群强盗只是武艺高强,没听说有修士在其中,何况堂堂修仙者,怎么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呢。”孔庆安慰她道:“仙长尽管放心。”
“那就好。”宁寒点点头,“你叫我宁寒就好。”
“不敢不敢。姑娘放心,我在外称呼您为宁姑娘就好了。”孔庆十分恭敬。
返回屋里,知道宁寒不喜欢受太多关注,他便留下一百两订金,并说出发之日会来接她,一概用品都会为她准备好。
孔庆十分圆滑,走之时还替宁寒赶走了围观的村民们。家里只剩下了宁家众人望着宁寒拿出的一百两银子目瞪口呆。
“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呢。”章英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却被丈夫瞪了一眼,赶紧缩回手去。
“嫂子,我知道母亲病后一直是你在管家,这些钱你拿着,算是公中的。”宁寒将银子往章英妹手里推了一推。
“太多了。”章英妹嗫嚅道,没有去拿。
宁凡铭沉声说道:“我和凡颖还养得起你。”宁凡颖也连连点头。
宁天运放下手中的旱烟袋,没有提钱的问题,“今天那个老爷,你们去聊什么了?他为啥给你这么多钱?”
按理说,邹氏和章英妹是没有发言的权利的,但是邹氏确实和宁天运想到了一块去了,抹着眼泪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银子,你是不是又把自己卖了?我的傻闺女啊!”
宁寒汗颜,摆手道:“没有的事情。”说完,便有些语塞,不知道如何跟家人解释。“我,我骗了你们,我不是去当丫鬟,我学了一身很厉害的武艺,孔庆见过我,所以来请我为他护一趟镖。”
“那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宁凡颖皱眉,“不如还是把钱退回给孔老爷吧。”
“只跑这一趟,你们放心,寻常的武艺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宁寒宽慰众人道。
“武功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苦练数十年方成,你才去了两年,不要说大话。”宁天运呵斥道。
姜果然是老的辣,宁寒脑筋一转,大大方方的说道:“如果我武功不济,孔老爷怎么还会专程来拜访,还对我那么恭敬。你们可曾听到我们在后院聊天时候的那声响动,可不就是孔老爷试我的功夫嘛。孔老爷都信得过我,你们为何信不过,他可是把几万两的货物都托付给我了。”
“当年你娘病刚好的时候,本来只是视力微弱,只是她天天哭,怎么都劝不了,后来渐渐就瞎了。”宁天运叹了口气,“你在咱家,可比那几万两的货物贵重啊。”
居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宁寒眼眶有些发热,低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到药治好你的眼睛。”
邹氏摇摇头,“我知道你孝顺,大夫都说治不好了,你不用操娘的心了。”修仙界自然有医死人生白骨的灵药,宁寒没有再争执,只在心里默默坚定自己的信念。
家人执意不许宁寒出镖,宁寒也只好写了封信给孔老爷,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并将银子如数奉还。孔老爷的回信未到,另一个让人措不及防的人却登上了宁家的门。头戴艳红花,身着大绿袍,抹得白白脸上鼻侧一点痣。开门的宁寒愣了一愣,伸手扶额,她最害怕的人终于来了。
“这就是宁家的幺妹吧,哎呀呀,长得真是水灵,难怪是咱们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呢。”来人一面说一面咯咯笑着,伸出大拇指在宁寒面前比划着。
“王二姨,您有事吗?”宁寒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二姨我来是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吗。快去屋里坐着,我和老姐姐好好说道说道,哎呀呀,真是天作之合啊。”媒婆王二姨伸手在宁寒手上一推,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小幺妹看着瘦小,怎么都推不动,她这双手推开了多少开门的小姑娘,谈成了多少亲事,自己的金字招牌,千万不能砸到这个小幺妹身上了。
“二姨,事情不用你操心。”宁寒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对着天空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开玩笑,这个太婆能推动自己吗?
“邹大姐,这怎么不出来迎客呢!”见推不动人,媒婆王二拉开嗓门吼了起来。宁寒微微一笑,嘴唇微动,忽然一阵强风吹来,王二的声音便飘到了千里之外,风过后,屋内一片寂静。
宁寒望着王二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王二姨,您死了这条心吧,以后我挣钱了,多孝敬你一点。”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王二反驳道,“我不信还有风。”
“会有的。”宁寒笃定的说道,“看二姨您信不信了。”
“邹——”不信邪的王二开口又要喊,一阵更强的风吹了过来,她险些没有站稳。宁寒忙伸手稳稳的扶住她,“这会儿,二姨死心了吧。”
“这,这几十年九潮村也没吹过这么大的风啊。”王二像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宁寒,不寒而栗。
“所以,二姨还是回去吧。”宁寒只是笑。
王二推开宁寒的手,飞快的往回跑去,没有回一下头的直直跑到村口闲聊的人群当中:“那宁家的闺女,会妖术啊,刚刚吹了,吹了好大的风!”
“哟,二姨,您如今说不成煤也开始诋毁姑娘家了啊,什么妖术啊,风的,我们坐这里好久了,别说风,一丝鬼影都没看到!”有伶俐的媳妇回嘴,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王二呆站了片刻,提脚就走,这个媒,以后要给宁家幺妹说的媒,她再也不接了。
“幺妹啊,刚刚门口是不是吹风了?”邹氏问道。
“没有呢,娘你听错了。”宁寒一一扶起院子里的被吹倒的农具,虽然知道邹氏看不到,也返身给了她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