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儿一听,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玉儿哭着跪在曼儿的身边,喊着:“嫂嫂,你醒醒!醒醒!”钱掌柜上前掐住曼儿的人中,曼儿从昏迷中醒来,心痛欲裂,泪水滂沱,她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玉儿要阻止她,桑棋拦住了玉儿。
曼儿如失了魂般来到了城门前,她抬头看去,只见在高高的城门上,竖着一根木杆,翰轩的人头正悬挂在顶端。看不十分真切,可大致可以看出相貌,正是夫君。
不禁泪流满面,她喃喃地说道:“夫君,夫君,你怎能弃我而去,你怎能这样狠心……”忽然高声喊道:“你说我们生死相依,如今你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何义?你且慢走,等等我!”说着向城门前的一根石柱撞去。
此时有一人在不远处看着心碎欲死的曼儿,心中也十分的痛苦,本不想伤害她,可是赵翰轩之死,是自己永远也不能弥补的一个对她致命的伤害。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了求死的曼儿,曼儿昏在了他的怀里。他低头看着昏迷的佳人,心中痛苦不堪,突然只见一股殷红的血从曼儿的衣裙中渗出,他一愣,抱着曼儿飞速跑进不远处的一座房子中。
林世杰大声喊着:“快,叫军医过来。”一个士兵慌忙跑了出去。不多时,军医赶来了。他看了看昏迷的曼儿,为她诊脉。
林世杰焦急的问:“怎么样?”
军医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病人伤心过度,导致小产,胎儿怕是保不住了。”林世杰挥挥手,军医退下,为曼儿准备药物去了。
他坐在她的床前,心中不解的是,大将军为何要这样急的处死赵翰轩?没能让他们夫妻见最后一面自己真的愧对曼儿。
曼儿此时正处在混沌中,依稀,翰轩把碧绿的玉钗绾在她的头上,深情的注视着她,忽然,翰轩怀抱一个可爱的婴儿,笑脸盈盈的向她挥手,她跑向他们,可到了近前,却发现他们在更远处的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玩耍……
“曼儿,曼儿。”一阵轻轻的呼唤,曼儿睁开眼睛,迷茫中只见一人站在自己的床前,曼儿问道:“夫君,你何时回来的?”
那人俯下身来,温柔的说道:“是我,林世杰。”
曼儿坐起身来,幽幽的问:“林公子,你说过,让我为夫君送行,你怎能食言,我还没见他最后一面你就杀害了他,他还没来得及给我们的孩儿取名字。”说着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滚下。
林世杰端过一碗桂圆羹,说道:“吃一点吧,你身体虚弱,你……你小产了。”
曼儿睁大眼睛,用手摸着腹部,惊恐地看着林世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林世杰说道:“刚刚郎中来过,你可能是悲伤过度,小产了。”
曼儿脸色惨白,她蜷缩着身子,扯过被子,盖在脸上,说道:“林公子,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世杰此时觉得自己真的无能,看着她悲痛欲绝,没有任何办法,也只好无能为力走出了屋子,屋内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夫君啊!我的孩儿啊!”
此时在城门前骑着战马巡视的一人,停在了挂有赵翰轩人头的竹竿前,他眯起眼睛,看了会,就扬鞭策马赶回了军中。
他刚进军中,就见有几个士兵围着一个少年正在讲着什么,远远地听那少年说道:“我是来投军的,我会武艺。”
卫青勒住战马,看着少年,脸上是欣赏的神情,他威严的说道:“你果真想报效国家?”少年坚定的点点头。卫青说道:“如此甚好,你随我来。”
少年随他来到中军大帐,卫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回答:“李利。”又问:“你家在何方?”少年回答:“胶东即墨。”
卫青仔细的凝视了他一会儿,对一个士兵说道:“去请林将军。”士兵迟疑了一下,就快速走了。
过了一会,士兵回来,说道:“林将军说他稍后就到。”卫青心中不悦,士兵小心说道:“一个时辰前林将军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回来,还请了军医。”卫青不由眉头皱起。
这时,林世杰大步走来,他先拜见大将军,问道:“将军招卑职何事?”
卫青说道:“听闻你抱了一个女子回到了军营,成何体统?”林世杰不语。
卫青怒道:“林将军这是何意?怎么本帅过问不得么?”
林世杰说道:“大将军多虑了,这个女子就是我的故乡人,她昏在了城门前。”
卫青缓缓地说道:“怎么竟是李曼儿?”林世杰点头。
“姐姐,我姐姐怎么了?林公子!”站在旁边听他们讲话的李利迫不及待的问道。
林世杰此时才看见房中还有一个少年公子,听他口口声声呼唤姐姐,不禁仔细打量起这少年,那日在李家替曼儿解围,的确看见过这少年,曼儿同父异母的弟弟。
林世杰很是开心,想曼儿无依无靠,又处在悲痛之中,正愁无人化解她的悲伤,也担心她会有再次求死之心,而自己又不能时刻陪在她的身边,而李利此时出现,真是上天眷顾曼儿,只是不清楚,曼儿的弟弟怎会在军营之中,又怎会和大将军在一起。
于是问道:“你是李小姐的弟弟?”李利说道:“是我,林大哥原来你也在军中,你方才说的人可是我的姐姐?”林世杰点点头。
卫青向林世杰问道:“怎么这位公子竟然是李曼儿的弟弟么?”
林世杰答道:“正是。”
大将军沉思了片刻,说道:“她怎么样了?军医怎样说的?”
林世杰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他问的是曼儿,于是说道:“此时已经没有大碍,方才昏死过去了。”
卫青点点头,说道:“李利就留在军中吧,跟在我的身边。”李利跪地磕头谢恩。
李利说道:“大将军,可否容我去见一见我的姐姐,一别数月,我甚是思念姐姐。”
卫青说道:“你去吧。今日就陪陪她吧。”他的眼中不经意间闪过一缕柔和的目光。
林世杰心中一惊,一种心爱之物被人掠夺的感觉油然而生,难道大将军也对曼儿动了真情,此时也不便多言,于是领着李利来到了自己的房中。
此时曼儿如失了魂般呆呆的坐在床上,眼中已没有了泪水,心中却在滴血,夫君没了,孩子没了,我活着还有何义?她起身离开了床,将床铺整理干净,推开房门,就要出去。
只见迎面走来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人笑着向她快步走来,曼儿喃喃的说道:“哥哥,你怎么来了?”那人来到了近前,拉住他的手说道:“姐姐,是我,李利啊。”
曼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道:“弟弟。”
一别数月,弟弟已由青涩的少年变成了健壮的风度不凡的翩翩公子。
她看着弟弟,百感交集,一时无语,只有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脸颊。
林世杰疼惜的说:“曼儿小姐,你要好生歇息,万万不可下床走动,养好了身子再走不迟。”
曼儿说到:“多谢林公子,这里是军营,不便打扰。”说着领着李利就要往外走去。
李利不知道姐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曼儿此刻也容不得他多问,只是急急的走着,李利和林世杰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来到了军营的门前,由于心中悲伤,又刚刚小产,身体很是虚弱,曼儿忽然一下子扑倒在地。
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了她,曼儿无力的欲挣脱他的怀抱,可他却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思,林世杰看着这一切,心中痛苦不堪。
只听卫青说道:“林将军,李利,不远处我有一套宅院,暂且让李小姐住在那里,调养身子,也方便他们姐弟时常见面。”说着抱着曼儿大步向前走去,李利和林世杰紧跟其后。
果然在军营的不远处有一座宅院,朱漆的大门半开着,门口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在打扫,她看见卫青走过来,惊慌的迎上前来。
卫青说道:“小燕子,叫你娘打扫好一间房间。”
小燕子飞也似的跑了进去,不多时,一位长相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迎了出来,她满脸笑容说道:“大将军,房间收拾好了。”
卫青嗯了一声,抱着曼儿随她走进了一间布置得干净雅致的房间。
他轻轻的把曼儿放在了床上,凝视着她,眼中盛满了柔情,曼儿愤怒地扭过头去。
卫青对李利说道:“李利,你今日就不要回军队了,在这里陪姐姐。”又对那个女人说道:“周嫂,麻烦你照顾好这位小姐,如有事情,即刻去我的军中找我。”那女人连连点头应着。
他又看了眼林世杰说道:“林将军,我们回去吧。”林世杰点头答应,他们刚走出门口,林世杰又回转身来,对送他们的周嫂说道:“这位小姐刚刚小产了,饮食上你要多费心。”
卫青看着林世杰,眼中似有责怪之意。林世杰低着头,走出了大门。
周嫂看着这两个男人,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女子牵绊了两个男人的心么?唉,红颜祸水,万万不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卫青和林世杰走后,李利坐在床前,看着消瘦憔悴的姐姐,心中难过。曼儿也看着弟弟,泪眼婆娑,她哽咽着问道:“弟弟,你如何来到了这里?二娘可好?”
李利说道:“自从你离开后,我和娘很是担心,本想等哥哥过年之时回家,再将此事告诉哥哥,可哥哥今年没有回来,我便跟娘说,去都城找哥哥,娘同意了。
曼儿问道:“可到了都城,见到了哥哥?”
李利说道:“我走到半路,听几个商贩谈论这里汉军正在和匈奴打仗,匈奴的将领正是姐夫。于是我改道来了这里,本想通过从军能够上前线,就有机会见到姐夫。”
曼儿说道:“如今你的姐夫已然命丧黄泉。”
李利一听,便明白姐姐为何如此伤心欲绝,曼儿也将从家走后的事大致告诉了弟弟。
李利不知如何安慰姐姐,赵翰轩是匈奴将领,如今被杀,汉朝百姓听来是大快人心的事,可他又是姐姐的丈夫,真是很无奈,然而此刻在他的心中已经国大于家了。
这时,周嫂端着饭菜进来,她笑着说道:“李小姐,请吃点吧,你的身子太虚弱了,要好好的调养。”
曼儿没吃,周嫂叹气道:“李小姐,我看你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再大的苦难,都能过去,一切等你的身子养好了,再从长计议。你且看看你的弟弟,为了他,你也该振作起来。”
李利也在一旁央求,曼儿无奈,勉强的吃了一点。
忽然,小燕子惊叫着跑进来,她高声喊着:“娘!蛇!院子里有一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