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嫣红往往代表着大人物的骄瑟淫逸与享乐,但红色也是堕落血腥的代言,就如一把双刃剑,将人间分成两半,相互对立。
这夜注定难眠。
并不是所有人在经历这样一个杀人夜之后都能够像个牲口般没心没肺的睡着,最起码木讷不在其中,这些年来,他因为复仇而杀人,又因杀人而继续杀人,到了而今,他突然发现这些已然化作烟云散去,而他又曾经那么的渴望这份散去,所以他很兴奋,带点迷茫,带点复杂。
钱冲说的那些话,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灵魂里。
灵魂里的蕴含的那些可看或者不可看的东西便组成了一份复杂。
就在刚刚过去的几个时辰里,他就像一个傻子,然后听着一个疯子,讲了一个武侠小说故事才会出现的感人至深的悲情故事,事实上这个故事确实存在。
他为钱冲感到悲哀。
他为自己感到悲哀。
如果没有那所谓的尊严与尊严的施舍,人们口中的幸福与幸福的追求,钱冲可能是南海附近某个孩子的爸爸,而他或许还是南唐某个家族里的富二代,更没有这后来的一切一切。
不仅如此,木讷的复杂里还带着一丝恐惧。
钱冲的对活着的炙热追求差点让他丢掉了性命,木讷没有看懂与读懂钱冲的疯狂与眼里的黑暗,那这些东西便化作成了木讷心中的恐惧,久久不能散去。
木讷所租下来的画纺原本是城门楼子用来堆放杂货的房子,被木讷稍微改造后变成了如今的画纺,属于外面卖画的部分自然是精美辉煌的,里面就不一定了。
几朵破败的窗花,衔接几个破旧的窗洞,那双门也是极为的不争气,在寒风中发出可恶而可怕的声音。
这况景便会对应这人。
木讷裹着厚厚的被子,冷,瑟瑟发抖。
这声音悠长不绝,像一只曲儿,在耳中悠长不绝。
......
清晨。
早起的木讷去城门楼子交了去年一年的租子,回来以后拆掉了画廊里所有的画,把他们堆在一起,然后烧着。
或许是天气真的很冷,又或许是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但凡种种缘由,都预示这个少年他要离开这里。
火堆旁的少年烤着火,一直烤到火灭,腾飞而起的灰白色灰质屑飘了少年一头,少年整理了一下头发,虽然弄的更乱,自古远行皆是大事,做不到洁身净衣,正衣冠也是好的。
当木讷从马行里买来这匹高大的黑马时可把那小厮吓了一跳,毕竟这瘦弱的摸样可不像是一个会骑马的人,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啊。
木讷要带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可以拆分折叠的画板,一些笔墨纸砚,一些钱,一些武器。
木讷上马拉绳,沿着此时寂静无人的街道,从城门楼子冲到城门,最后来到城外,没有道别任何人。
城外风光格外美好。
干枯的树叶与牧草,分外干枯。
冬日里的阳光真温暖,尽管此时灰云霾霾,木讷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从那官道与商道一直前行的少年,向着远方。
一路向西。
一骑绝尘。
不是一切都如少年那般一去不回般平静,卞城里再也无法平静下来,至少随着时间的流逝,钱冲的突然消失在钱府人瞒了卞城人一个星期以后爆炸般的传开了,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钱冲他死了。
然而,人们关心最多的是他的财产,他的酒楼,还有聚贤阁。
当人们确认钱冲已经失踪以后,他的那些财产就被他的那些夫人与亲戚们一扫而光。
然后卞城里的各种酒楼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值得人注意的是,在聚贤阁的争夺中,钱府里的老王就像一匹黑马,凭借着对聚贤阁的了解,一举夺魁。
说是黑马,只是人们对他不够了解,也许多年以后,那老王便会变成往日的钱冲。
而那钱冲和他的故事只能在几个月后成为墙头树边说书人口中咿咿呀呀的词句。
......
......
极寒之地位于南国西北方,那里有着这世界最强大的力量之一的雪族,雪族生活在雪山,但并不是生活在雪山的人都是雪族,比如木讷,他曾经就是雪山里的打渔人和猎人。
此时正值人间四月天。
雪山上的冰雪开始融化,雪山湖的冰层也开始融化,一股股潺弱的溪流汇聚在一起,变成一股浩浩荡荡而川流不息的河流驶向东南。
人们把这条河称作雪河,雪河最终汇入江,从此,那条万千百年来没有被人成功改过名字的江也被人亲切的称谓雪江。
沿着雪河向下而去,是一块辽阔的大草原。雪山丰富的独特而富饶的资源造就了这片美丽的草原,这里不是那个人或者哪个国家的私人所有,它属于大陆上的每一个人。
春风易暖,唤醒了大地上粉嫩嫩的小草和树木,新生的小草席卷大地,大地一袭绿装。
当植物开始在大地上苏醒时,那动物也就开始活动起来,比如草原上放生的牛羊,拜月的狼,吃草根的土老鼠,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人。
宽阔的大草原上,行走着一个车队。
说是车队其实也不算,因为车只有一个,人倒是很多。
那些行走在,包围在车周围的人们,穿着简单而朴素的服饰,可是那整齐而厚重的脚步声,冷厉的气息,都宣布着他们不是普通人,那么,车里的人就更加不普通。
车轱辘走走停停,碾过一路的痕迹,最后歇在了河道旁,一个类似于头头的汉子,躬着身子,低着头向着车里面的人说道:“老先生,殿下,洛城来消息说,殿下您此次的行踪已经暴露,可能会遭到伏击,如果继续这样行军下去,再过些日子,便会进入香山,而香山是这里唯一可以伏击的地方,请问先生和殿下,还要继续前进吗?”
车帐外坐着个老头,白色的袍子有些脏乱,看着他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沉默了一会儿,帐内便传来了声音,“既然行踪暴露,那么无论怎么绕,都会遇到敌人,还不如就在香山遇到,也是时候,该让这些西凉叛逆尝尝厉害,再不济,有先生在,还怕什么。”
说着便看向那位老先生,“这一路,恐怕要劳烦先生了。”
那老人温和笑道:“殿下说笑了,这也是我份内的事。”
南唐重武,遇到敌人没有士兵会退缩,如果不是因为担心这位殿下的安危,士兵们想都不用想便会与那敌人战斗,可是这位殿下的脾气竟是这般,显然很符合士兵们得心意,再想到有关殿下如何贤良淑德的传言,这位头头觉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