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至此,已经进入了尾声,隐藏于暗处的神箭手先后毙命,后来赶到的杀手也死去,那些死士毕竟不如这些南唐最精锐的将士,将士们在神箭手的帮助下风卷残云般结束了战斗。
火焰燃烧的更加旺了,把周围的一切烤的暖洋洋的,军人们把这战场清理了一遍,他们没有因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而感到兴奋,反而一个个变得消沉,这一场战斗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先前暴露在那道光幕之外的人全部死去,没有一个活下来,再加上后来在战斗中死去的和重伤的,还能够参加战斗的人不足开始的三分之二,这是一个可怕的数字,第一波就伤亡这么多人,如果还有第二波,甚至于第三波,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全军覆没也没有办法将公主护送回洛城,这将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有人在此刻关注这个严重的问题。
这一片枯叶土地上,有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断刃,插在泥土中的箭矢,被射的千疮百孔的军人和马贼的尸体,被军人们砍倒在地的刺客,还有滚落在一旁带着血渍的头颅,身中无数箭矢倒在地上的还在喘气的和没有呼吸的战马,将要燃起的火焰,像极了人间地狱。
还活着的人穿行其中。
薛羽扒开一层薄薄的泥土和火星子,抱起了躺在里面的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伙伴,雪羽看着那些插在伙伴身子上的箭矢,手指动了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只能在心底骂道,都死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
薛羽是这些军人们资格最老的,严格的说其他的军人都应该算是他的弟子,可惜白头未去,黑头已殇。
军人的尸体被堆放在一起,火焰渐渐蔓延到这些军人的旁边,渐渐将军人的尸体吞没,枯叶堆在了一起,熊熊大火便通天,薛羽望着这火焰里的伙伴和自己的心爱的战马,笑骂着对其他人说道:“瞧,这些家伙多么吝啬,临死都还要带走我的马。”
其他人张了张嘴,本来想要反驳一词半句,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间传来哒哒的声音,有几匹战马从远处闯了进来,这些战马大多是先前看守马贼的军人的战马,它们的身上还有着几根箭矢,伤口不断地流着鲜血,它们被那一阵箭矢惊吓的不轻,事后似乎觉得逃跑不太好,便又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它们围着火焰转了一圈,突然感觉到迷茫。
军人丢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器,一个个庄严肃穆,沉默不语。
这是南唐最简单与最普通的葬仪,仅仅要求参与的人吊念一刻钟的时间,只是此刻有些不合时宜,因为吊念的人在此期间不能做任何事。
空气里有些淡淡的哀伤,似乎为了渲染这种气氛,天上缺月被云彩遮了个遍。
时间渐渐远去,一刻钟便要过去。
“军人死于战争,将士葬于战场。”
“他们是我南唐最出色的军人。”
“我以南唐四公主之名,授予他们最高的荣耀。”
在这个寂静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这个美好的声音有些刺耳。
军人为了战争而生。
军人为了荣誉而死。
这位南唐公主的身影混在军人们中,吟声道来这些话,军人们为了保护她而在战争中死去,刚才的她出于身份可以不为这些军人吊念,到了现在,无论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她的本心,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她都不得不来,也必须要来为这些死去的军人们授予这个口头上的最高的荣耀,尽管这个荣耀听起来很苍白。
木讷和老人跟在后面,心情有些复杂,毕竟不久前他还和这些人一起喝酒打诨,而今这些人却已就木,心里难免觉得孤独。
“啊...啊啊...啊啊...啊”
从那位公主嘴角里缓缓唱到,像是天地间的一首曲子,酸涩难懂,让人听着闷得心慌,没有歌词,就是这样的一首曲子,在深林中回响,沉重厚重。
传说在那古老的年代,古人类初开灵性,人心质地淳朴,五官敏锐,四肢敏捷,创造了极致强大的文化,称作巫,人之生死,皆宜勉而歌之,又叫作巫颂。
巫颂这种古老的葬仪方式在岁月荡漾中流失,直到千年前,直到雪山出现,直到雪族出现,这种古老的葬仪重新出现在大陆人的眼中,到了现在,几乎每一个贵族人死去之后都会有这种葬仪,这些军人们自然见过,只是没有想过这位南唐公主会歌颂,也没有想过这种葬仪会出现在这种简单又简陋的葬仪上。
巫颂还在持续,军人们的葬仪早已结束,此时的他们聚在公主周围,守护公主,听着巫颂。
木讷用窗纱将自己的伤口紧紧的包了起来,与那名剑士战斗时,他的双手被震伤,虎口裂开,即便是被包上也还有血珠从里面渗透出来,伤口发痛,他没有关心这些,他现在必须思考怎样才能活下去,他不想再一次就这样短暂的死去。
他没有心情参加这个葬仪,也没有兴趣听这酸涩难耐的曲子,在他看来这和前世的信天游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前世的更加好听些,当然前世的还能够听懂些词句,他不懂这位公主哼的是些什么,也不想知道,对于这些军人的死亡木讷有过悲伤,只不过他见到这些军人那样认真的吊念,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好觉察敌人的偷袭。
歌颂还在继续,声音飘荡在这深林中显得格外的凄凉。
就在这时,那马车进旁不远的地方,有着一颗参天的巨木,有一道黑影浮现在那里,黑影前方有着一柄长剑,长剑上闪烁着碧绿的光彩,在众人的注视下,黑影携着绿光,刺向马车,马车上的阵纹发出幽幽青光,与那长剑撞在了一起,卷起阵阵波澜。
这般对阵没有持续多久,那马车便在剑光中奔溃垮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