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夏了,午后灼热的阳光照耀得大地阵阵咆哮,秦彩轩在这个时候通常是非常空闲的,叶岚索性就在午饭后到晚饭前的那段时间关门,姑娘们自然是非常开心的,一口一个“好公子”的叫着叶岚,弄得叶岚实在招架不住了。
这日午后姑娘们有的在房里睡午觉,有的则在大厅嗑着瓜子聊着天,叶岚是不敢去大厅里凑热闹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活在一群女人之间的男人是有多么不容易,他明智的选择了躲进房间。现在,他左手边是清热降火的银耳莲子羹,右手边是冰凉清爽的冰镇西瓜,时不时摇摇折扇,小日子过得确实舒坦。
小孩与张文瀚已经彻底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们只是每天晚上轮流或者合作弹奏一至两首曲子,白天的生活是完全自由。张文瀚还好,他出身书香门第,又从学于道,性子温和,待人接物皆彬彬有礼,当然,这是在不涉及琴曲方面的前提下才行,若是谁向他讨教琴艺,他必用自己那一套见解毫不客气的毒舌一番,连小孩都在这方面上吃了瘪。至于那小孩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平时在绿衣她们面前总是很少说话,但是叶岚知道这小孩的脾气不仅大还很倔,估计也只有张文瀚才能够忍得下她吧。
姑娘们碍于叶岚老板的身份不敢太过放肆,叶岚逃开了也就没法子了,张文瀚却不同,姑娘们虽然敬佩他的琴艺却更爱作弄他,常拿他打趣,说些半雅不俗的话来戏弄他,他虽年过二十,却像个****的孩子一样,常常被弄得满脸通红,万分尴尬。这样的场景若是被小孩撞见,是一定会生气的。对于小孩的心,叶岚是看得清的,张文瀚也能明白一点,只有小孩自己始终难以正视自己的心,叶岚虽然想过要开解开解小孩,可真正实施的时候,叶岚才发现自己那张在生意桌上无敌的嘴却显得那样笨拙,无奈之下,也只有放弃,还好他俩现在相处的还算和谐。
现在,小孩再一次因为姑娘们与张文瀚说笑而生气,坐在张文瀚房间里闷闷不乐,张文瀚则在一边端茶递水好一番解释。至于小孩生气为什么要去张文瀚房间呢?小孩自己也不知道,记得第一次生气的时候,小孩回了自己的房间却只见叶岚不见张文瀚,后来才知道,叶岚在留下张文瀚的时候就说过让他不要没事去小孩的屋子,张文瀚也觉得去一个姑娘家的房间实在不成体统。之后,小孩生气时竟不知不觉的去了张文瀚的房间,小孩现在也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只是习惯性的就这么做了······
至于这段时间里,蒲州城里倒是没发生什么有意思事,只是秦彩轩新来的乐岚、张文瀚掀起了一轮音乐的高潮,来秦彩轩请教琴艺的不少,听众更是不少。为此,顾千桥多次来秦彩轩,连顾千铭也亲自来过一趟,希望他们俩什么时候有空去纤音阁坐坐,叶岚自然听得出他们的意思,他也没拒绝,随意挑了个日子就带着小孩和张文瀚去了一次纤音阁,也只是坐坐而已,如今的纤音阁的状况真是有些惨不忍睹,甚至比起过去的秦彩轩还不如。
顾千桥曾经咬牙切齿的骂过叶岚过河拆桥,连借个人都不行,不过即便叶岚与他关系凑合也改变不了竞争的关系,顾千铭与他叔叔对于这一点还是看得很明白的,不过也因为明白所以才特意私下约小孩与张文瀚出来,不惜提出以秦彩轩十倍的待遇接纳他们。他们会离开秦彩轩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否则这个故事也就说不下去了。
其实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小孩在拒绝顾千铭的时候说的话,她只简单的算了个数:“叶岚只供我一天三顿饭和一间屋子,到纤音阁的话,你就给我一天三十顿饭和十间屋子,呀,那我不得变成个大胖子啊,不去,坚决不去。”顾千铭听完这话,面部顿时僵硬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忙说不是这样算的,小孩只瞪着眼睛说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说:“我说是这样算就是这样算,再见。”张文瀚留在秦彩轩的目的就是小孩,小孩不去,他自然也不会去的,所以很有礼貌的向顾千铭道了别就追着小孩出去了。至于顾千铭,叶岚甚是惋惜,至今还在责怪他俩没有留下看清楚顾千铭的表情再走。
“叶岚,叶岚。”就在叶岚极为享受的待在屋里午休的时候,顾千桥那着急忙慌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什么事啊?这么慌张。”叶岚打开门,满脸“我很困”的样子。
“你还好意思问,今天什么日子?”顾千桥一脸气愤,进了屋一屁股坐在叶岚一直坐着的位子,毫不客气的拿起了冰镇西瓜猛啃,似乎拿它当做了叶岚。
“什么日子?”叶岚疑惑的想了想,然后无辜的看着顾千桥摇摇头。
“看你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没印象了,气死我了,呼呼。”他又拿起叶岚放在桌上的折扇一顿猛扇,可怜的扇子就这样被败坏了,叶岚心里一阵可惜,好歹也是两个铜板好不好。又听顾千桥说:“三天前我特意告诉你今天我大哥要邀请蒲州城公子小姐去‘临韵苑’赏荷,你竟然忘了,气死我了你。”
叶岚仔细想了想,确实有那么一回事,歉然道:“那个,确实忘了。诶,不是早上就开始了吗?你怎么来这儿了?”
“你还好意思问,”顾千桥瞪了叶岚一眼,“早上我和大哥忙着招呼客人,这会儿大家吃了饭都在休息,我才好不容易有了空闲出来找你,你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既然都晚了,你还来找我干嘛,快回去吧,免得你大哥找你。”这样的聚会无非是一群闲的发慌的少爷小姐对对诗、聊聊天,叶岚虽读过不少书,但对那些诗呀、律呀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我那么辛苦赶来,你就让我自己回去?叶岚,你这朋友做得有些过分了吧。”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对于叶岚的小心思,顾千桥多少是能猜到一些的。他也懒得废话了,招来在外候着的小厮连推带拉的将叶岚带上了马车。
临韵苑是顾家的别院,就在城外不远,虽说不远,但若是在这毒辣的阳光下走过去,必然要脱一层皮,还好顾千桥来的时候是坐马车的,叶岚暗自庆幸。
顾家别院显然要比主宅靓丽温馨的多,处处透着精致浪漫的风采,面积也比主宅大得多,不过,别院最主要的构成不是楼阁,而是各种景物,树木花草自然不用说,楼阁前是一片池塘,只有荷花两三朵,小鱼两三只,真正吸引人的是池最里面的假山,那假山造型独特,也可以说是雕工精美,犹如真正的山岳伫立于此,假山中间还有一条笔直倾泻下来的水流,真如瀑布一般一泻千里,飞溅起朵朵水花,甚是美丽。
顾千铭和客人们就在阁楼侧面的客房休息,顾千桥带着叶岚直接去了客房,问明了丫鬟得知客人们大都休息好了,在最外面的那间房间里聊天。
进了屋子,叶岚看到一屋子的人,大约二十余人,男女比例较为平均,大家坐在一起,因为都是年轻人,喝喝茶聊聊天,气氛倒是非常不错。顾千铭坐主位,身边还坐着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虽说在座的女孩长相都非常不错,叶岚却还是在第一眼就落在这姑娘身上,唇如血、眉如勾,带着浅浅的微笑偶尔与旁人说几句。
叶岚打量那位姑娘许久,顾千桥自然发现了,却笑得格外开心,他捅捅叶岚,拉他在空位上坐下,指着顾千铭身边那位姑娘低声说道:“怎么样?不比秦玲儿差吧。”叶岚看了他一眼,又仔细看了看那位姑娘,说道:“是你妹妹吧。”顾千铭很惊讶,他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叶岚他有妹妹呀,难道兄妹俩长得真那么像?
“你怎么知道?”
“我会算,”叶岚神秘的笑了笑,“你也知道张文瀚是学道的,我和他学了两招,你信不信?”
“哼,”顾千桥明智的没有回答,转而向叶岚介绍道:“她叫顾清秋,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我母亲也只生有我们兄妹三人,我还有二哥和一个姐姐是姨娘的孩子,不过姐姐早就嫁人了,我都好些年没见过她了。二哥因为是庶出,没有继承顾家的权利,姨娘过世后,他就一个人走南闯北,只有每年年末才回来。”
“三少,带了个新朋友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呢?”很快就有眼尖的人看到叶岚的到来,众人的目光自然就都转移了过来。
顾千桥起身说道:“看大家聊得那么开心,我也是不好意思扰了大家的兴致呀。这位是叶岚叶公子,秦彩轩的老板,大家多少应该听过一点吧。”众人恍然大悟,蒲州城排的上号的人家的公子小姐们互相之间即便不熟也不至于面生,突然看见个生面孔自然想要探究一番,众人又都听过最近秦彩轩所发生的的事,尤其是乐岚和张文瀚的琴音,其中有不少人都去秦彩轩听过的,顾清秋也在其内。
“一直听哥哥们说起叶老板,没想到今天还有幸见到,清秋可想好好谢谢叶老板寻了乐岚姑娘、张公子那样的高人来演奏,清秋也庆幸去秦彩轩听了乐岚姑娘的琴音,否则也只会因自己这皮毛功夫而沾沾自喜,不懂追求琴艺的更高层次,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顾清秋轻声细语,听得人格外舒坦。
“妹妹用不着那么客气,叶岚可是你三哥我的好兄弟,自然也是你哥哥,妹妹对哥哥是不用客气的。是吧?”顾千桥说着还挑衅似的看了叶岚一眼,装模作样的问道。
叶岚懒得理他,只对顾清秋说:“顾小姐不必客气,乐岚那孩子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当不得那么重的评价,顾小姐如果愿意,随时可以来秦彩轩,那小孩整日无所事事,若能和顾小姐结伴,学得小姐一丁半点的温柔大方,我也就省心了。”叶岚的话可不完全是场面话,他的的确确希望小孩可以改改她的脾气。
顾清秋的脸微微泛红,不知该怎么接话,顾家兄弟虽知道叶岚性格独特,也想不到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自己的妹妹,屋内也有不少顾清秋的爱慕者,自然对叶岚的行为很不满,场面就这样冷了下来。顾千铭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状况,立马提议去“秋荷亭”中赏荷。
顾千铭领着大家往后院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大片的荷塘,密密麻麻荷花开遍荷塘。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淡粉的荷花密密的挨着,一簇有一簇,一片又一片,煞是好看,在池塘中间就是秋荷亭,连接陆地与亭子的是藏在荷叶下的一条一米宽的木桥,如果不是顾千铭带路,只怕很难找到这座小桥。
进了亭子,仿佛置身于荷塘中一样,嗅着淡淡的荷香,周围是连绵的荷花,亭亭玉立,似乎让人整颗心都跟着放松下来了。忽然一阵柔美的琴音响起,众人才发现亭子中竟有一架琴,顾清秋端坐在琴前,轻轻撩拨琴弦,不得不承认,顾清秋的琴艺虽比不上张文瀚,和乐岚倒是伯仲之间,不过小孩的琴音柔中带刚,顾清秋的琴音则是柔而韧,如这一池荷塘,连绵难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