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与陈城搭伙送饭,路上,陈城把车子拐到了一个地方。然后走到了一个饭店的门前,让杨左在里面看车,他一个人走了进去。
出来时,他手上并没有提着饭盒之类的东西,杨左心里诧异不已,想问他,却看他扬了扬手里的小袋子,神秘地说:“拿到了,走,别回头。”
一路上,杨左果然没有回头,他小心的看着陈城把那些东西放到装盒饭的箱子底层,有心想打开看看,却忍住了。
饭菜和东西送得都相当顺利,回去的路上,陈诚给了他五十元钱。这些花花绿绿的纸钞,杨左已经从程哥那里知道了大小和作用,和钱庄里的银票一样的作用,只不过用起来更方便。
五十元钱,五张灰蓝色的纸,杨左放在左边的口袋里面,总觉得沉甸甸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想问一问陈城是不是在做不正当的事,但话到了嘴边,却没有问出口,只是直觉告诉他,陈城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
他想,如果有机会,一定劝告他,这种不义之财,还是少拿点好。
好在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隔了两天,陈城才得了另一次机会,这次分给了杨左十张钞票,杨左小心地和那五张放在一起,他觉得是时候和陈城谈一谈了。
那天下午,送完了盒饭之后,两个人回到饭店,坐在后院里说闲话,杨左犹豫良久,终于问了句:“我总觉得,那些钱来得不正当,以后还是别做了。”
陈城切了一声,还没回答,就听到前面老板喊杨左的名字。
杨左连忙跑去,顾老板正在柜台后面算账,看到他,头也没抬,说了句:“这几天你不用送盒饭了,给你个差使,额外给你加一百块钱。”
见杨左没有说话,他又抬起头:“工资一分不少你的,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随叫随到,听人吩咐。”
杨左更是奇怪,他不知道老板用意何在。
老板见杨左满脸迷惑,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我那宝贝闺女,她想让你陪他一天,她同学来了,说要去逛影视城,你常去送饭,里面熟悉,就去看一天,门票什么的我都买好了,唉。”
最后一声叹息,像是叹在了杨左的心上。
他想到顾晓嫣那张毫不讲理的面孔就不舒服,但是老板好像比他更无奈。他想起了那天,老板喝了三杯酒给他赔礼的样子,狠下心,答应了下来。
杨左心想,大不了,再让她捉弄一天,自己只做个沉默人,不多说话也不多看人就是了,他不想让老板为难,他觉得,顾老板是好人。
见杨左答应,顾老板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前几日女儿捉弄杨左,他是亲眼看到了,所以话一出口,他就想着下一步如何劝说杨左,没想到,杨左只是略一犹豫就答应了,这让顾老板有些心花怒放,对杨左的好感倍增。
只是,他却不知道杨左的心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遭,才答应了他。
回到后院之后,陈城好奇问他什么事,于是杨左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听后沉默半天,拍拍杨左的肩,说了句好自为之,就进了屋。
隔天再隔天,顾晓嫣终于过来了。
听到外面车的喇叭声,杨左的心里沉了沉,他安慰自己,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出了门,上了车,顾晓嫣拉着同学的手正在说话,看杨左上来,打量了一番,哼了一声,拉起同学的手,指着杨左说:“你看你看,这张脸,再想想,像谁?”
两个人兴致勃勃,杨左的脸红了红,顾晓嫣的同学突然笑起来,然后说出了一个杨左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两个人打闹着,连声说像,真像。
笑闹完了,女生伸出过来拉手,自报家门:“我叫苏程程,你呢帅哥?”
杨左觉得脸色发烫,苏程程的手温柔滑腻,如一团棉花。
半天,杨左才低头说了句:“我叫杨左。”
两个女孩又是笑了半天。低低地在后面说着悄悄话,说一阵笑一阵,又打闹一阵。前排的杨左正襟危坐,程哥倒是有说有笑,但一个人的说笑,两个女孩又不搭他的话,他说了一阵,自觉无趣,也就闭了嘴。
车子到了影视城的后门,程哥停车,说老板还有事,下午三点,准时过来接他们几个,之后就走了。从车窗里,杨左看到了程哥的脸,脸上微微有一点担心。
但只是这一点点的担心,就让杨左觉到了温暖,他觉得,现如今的他,就像是一颗种子,有一点点的关心,他就有能力也有勇气向外生长,从而一点点摸索这个他从没有见过的世界,了解那些神奇的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检票,进城,杨左对里面的东西轻车熟路,毕竟和陈城跑了这么多天。
他原本想着顾晓嫣也应该很熟悉,但却没料到,她虽然有个在影视一条街开饭店的父亲,但却因为父女关系疏远,再加上对这里拍片并没有兴趣,所以进来也是十分陌生,不过,她自持有杨左这个向导,一进来,就仰着脸问杨左:“说吧帅哥,咱们应该往哪边走。”
杨左随便指了个方向,三个人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这时,从路边跑来一个男人,如同杨左第一次见的那个男人一样,身上有好多口袋,男人跑到三人身边打招呼,笑嘻嘻地问:“三位来玩,愿意做群演吗,一天五十块钱,包吃,还可以坐旅游车游城。”
这样的好事,显然两个女孩都动了心。
杨左是从程哥那里知道群演的消息,从而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突然出现的时候会出现在那一个场景,虽然了解,但旧时的情境重现,他心里仍觉得感慨万千。
他犹豫一下,顾晓嫣却早就答应了那个男人,抬脚就跟着男人向前走。
杨左想阻拦一下,但心里也想再尝试一下,想了想,也就跟着去了。
男人带着三人,来到了一间房子那里,对他们说要等化妆师,让他们先进去坐坐,化妆师一会就来。
进房之后,杨左才发现,房子小得很,只能勉强放下三张凳子,三个人坐下来,距离非常近,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小隔间才对,屋里打着灯,连窗子也没有。
男人匆匆忙忙交待了两句就走了,两个女孩带着兴奋坐下来,杨左却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他听到外面啪的一声锁门声时,暗叫一声不好,然后就冲到门边,门果然被锁上了,而且纹丝不动。
两个女孩看到杨左这样,也吓得不说话了。
空气中,不知从何时传来一阵花香,很香的香气,杨左渐渐觉得头脑有些不清醒,再转过头看顾晓嫣和苏程程,两个人靠在一起,像是睡着了一样。
头越来越沉,也越来越不清醒,迷糊中,杨左好像看到了师傅,看到了绿柳庄,看到了婉儿坐在山坡上,问他黄色的衫子好看还是白色的好看,可这些幻像都慢慢被一层浓雾盖住,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他感觉自己一下子跌进了一片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是什么时间开始清醒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杨左只觉得头疼欲裂,口干舌燥。
他微微动了下身子,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身边再也没有那浓重的花香。
这时,他才感觉到,身上被绳索牢牢绑住,从手到脚,都被绑在一个地方。
杨左大声喊了几句,没有人应。
他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的情形,遇到陌生男人,带着他们当演员,然后进了房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事到如今,杨左总算是想明白了,他们三个人是被人迷倒了,但至于迷倒之后怎么来到了这里,却不得而知。
杨左试着翻滚了下身子,发现虽然手脚被绑住了,但并没有把他绑在所谓的柱子上面,他还可以随意在地上滚动,只是,在一片漆黑之中,他滚动到哪里,依旧什么也看不到。手指被捆得生疼,一点也动弹不得,要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用小指划开这些绳索。
杨左大声喊着顾晓嫣的名字,只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喊累了,又四周滚了一圈,才发现房子并不大,四四方方,眼睛渐渐适应了这黑暗时,才发现角落那里,有一些微光,像是一两条细细的线那样射进来。
杨左把身体尽量靠近那条微光,试图从那里看出些什么线索出来,但很失望,光线已经如此微弱,那小小缝,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他绝望地又滚到一边,这一来一回,加上姿势不舒服,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静下来之后,杨左调整好了呼吸,然后用师傅教的内功心法,做了一个轮回,身上的疲惫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不安。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有没有机会出去,而且对手在哪里,他全然不知。
他想到了朱总,想着会不会是疤哥的人,又想到了洗衣的那个夜晚,他隐约听到那个男人的命令,往日种种,一并涌上心头。
又不知过了多久,静心屏气的杨左突然听到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起初很轻很远,渐渐又重了近了,最后在那条仅透微光的小缝那里,停了下来。
杨左连忙躺在地上,装出昏迷的样子。
他听到吱吱牙牙的声音,然后感觉到光线一下子增强了,原来那条小缝那里有一扇铁门,铁门打开,光线自然就透了进来。
这时,他听见几个人抬着一样东西进来,然后把东西扔到地上,门吱吱牙牙又响了一阵,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