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杨左尤如醍醐灌顶,似懂非懂地竟然了解了很多东西,而且就与此同时,他也确定一李响的身份,确实是后代之人,从李响的口中,他知道了在几百年之后的大宋,高楼比现在不知高多少倍,人们千里之外可以相互说话,有巨大的鸟驮着人在天上飞,还有地上没有马接的车却比马跑得快数十倍。
这些,他隐约从师傅的嘴里听到过,但师傅所说的不是未来,而是仙境。
两人的长谈持续到天微微亮,夜里,绿柳庄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怪异的声响。说话说到最后,两个人都困了,但杨左却坚持着问了最后一句话:“响哥,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借着晨光的微亮,杨左看到李响苦笑了一下,说:“很简单的一次机缘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会穿越到了王府里面,而且非常意外地遇到了建安王。”
建安王杨左明白,是前朝天子的养子,现今的天子,二十五登基,从李响的衣着打扮而言,他所言应该不虚。
但关于他如何成为王爷的间历,李响却简略带过。
此时天色已亮,两人的困意却再次袭来,不知不觉都靠在床上沉沉睡去。
天近正午,杨左醒来,睁开眼却不见了床上的李响,他跳起来,感觉昨夜似乎只是一梦,只是这个梦太过清晰,李响说的那些东西,他又在脑中重温一遍,越是温习,便越觉得惊异。
只是现实不容得他认定是梦,他刚刚踏出房门,就看到李响在院落里面蹲下,手抚着地面的一块方砖沉吟,杨左过去,看到那块方砖之上,不知被谁踏上了两只脚印,脚印清晰有形,深深嵌入到方砖之中。
李响自语:“看来这场恶战,是避免不了了。”
杨左不明,却看到他突然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支冲天箭,点燃了嗖一声飞向空中,啪一下在空中炸开来,声音脆响。
一刻钟不到,杨左就听到门前脚步纷乱,有人开始拍打大门。
两人过去开门,看依旧是昨夜的那些军士,领头的弯身行礼:“王爷,小的奉命,彻夜未息在附近,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李响摆摆手,让他退下,然后转头看向杨左:“杨兄弟,敢不敢与我一同前往一个地方,或许,你师傅他们就在那里。”
对于他口里所说的地方,杨左丝毫没有兴趣,他只听到了后一句,师傅在那里,心念就动了。他对着李响点点头,算是应了。
一行人开始准备行装出发,杨左是第一次坐王爷的大车,金碧辉煌让他颇有些举足不前,李响看到犹豫不决,左手轻轻一推一托,杨左就觉得一股大力逼来,他顺着这股劲力钻进了车内。
车内也非同凡响,茶桌,床铺,兀凳一应俱全,杨左瞪大了眼,不知道该从哪里落脚。
李响随后上车,笑笑,指了指床让他坐下。
王爷的马车果然与一般人的马车不同,平稳无比,杨左心想,若是慧中坐到这其中,怕是更要惊异万分了。
他掀开了车帘往外看,但却发现,除了车边护着的军士,街边一个人也没有,似乎在一夜之间,关家峡的所有百姓都消失了。
或是看出了他的隐忧,李响善解人意地告诉他,他们来这里的时候,所有的百姓都已经走了,有的家中还保留着刚刚做好的饭,看起来是走得很急,而且极有可能是被逼迫着走的。
李响说完,低下头想了想,说:“能把你们师傅和你师兄一瞬间弄走的,势力应该不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和春夫人的兄弟有关。”
关于朝野之闻杨左也偶然听得,度宗即位,却荒于酒色,朝政交与春夏秋冬四夫人及贾似道打理,一时朝野上下,人人自危。但毕竟是天子之命,百姓只求安居乐业,哪里管得上朝政是非。
看杨左脸有不屑之乐,李响笑了,看着车窗外,慢慢告诉杨左,这个春夫人的兄弟吴业,虽与春夫人为异姓兄弟,但却是太师贾似道的学生,专事弄权,掌握一帮武林人士,以“赎买”为业,手下确实有不少江湖已经成名的人物,所以权势非常大,这次,他们去的就是先打探消息,然后再确定是否吴业所为。
对于李响的解释,杨左只得顺从,他也深知太师贾似道弄权已久,身边也自是需要这样的绿林人士的支持,关于师傅的失踪,除了和那七只戒指有关,只怕还与这个所谓的吴业拉拢身怀异术的奇人异士有关。
车子迤逦而行,约摸有四五个时辰之后,到达了一处城镇。城镇不大,但却守卫森严,高大的城墙甚至胜过玉林关,大门紧闭。
当时已是黄昏时分,领头的军士喊了很久,一个慵懒的门官才从边上探头出来,语气颇为不客气地问是什么人。
军士报了名号,才见那位守门官懒懒地下楼,然后几个人一起开了城门。
虽然从外面看,城镇并不大,但里面却华丽万分,李响告诉杨左,这只是吴业的私人城镇,专为贾太师带权臣享乐之用,里面的华丽程度堪比金陵皇宫。但眼下紧要的是,要先去见吴业,而不是驻足这里的美景。
虽说去拜见吴业,但是车队却在城边的一家客栈落了身,领头的军士,拿了文书给店家看过,这才把马与人迎了进去。进到店内,杨左才发觉,这店里原来只有他们一家。
李响笑笑,拍了拍雕花木栏,对杨左说:“你以为这是接待四面八方来客?告诉你,这里只接待达官贵人,而且必须四品以上。”
安下了一切之后,李响把杨左喊到房内,扔给他一套夜行衣。
对于夜行衣,杨左毫不陌生,只是此时他不明白夜行衣到底何用,如果是去拜见吴业,那么夜行衣显然不行,况且眼下黄昏已近黑夜,也不是见客时间。
李响面色冷冷:“杨兄弟,对于明天的事情,哥哥心里总是没有底气,我想趁着夜色,咱们两个去吴业那里探视一下,里面的路我熟悉,况且,即使是被发现,以我的身份,足可以对吴业解释,他对我,还是有三分忌惮的。”
听他这样说,杨左才放下心来。
两人从客栈出发时,已近子夜,出门时,杨左抬头看,月亮将满未满,明亮无比。他略一走神,却被李响拉起来,一前一后地走了。
私人城镇比不得百姓居多的大城,但却守卫森严,只是李响似乎已经知道如何躲避,很快,他们来到了吴府角门。
李响在角门那里轻轻拍了三下,又停顿之后,拍了两下。
角门忽地打开了,一个人影对他们招手。
杨左这才明白,原来李响早就在吴府安有内应,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有那样的底气去夜探吴府。
进去之后,李响拉着杨左从假山处跃上房顶,然后顺着房弓身前行。吴府的房子果然非同凡响,鳞次栉比,但这恰好也给两个带来了极大的好处,有间隙的地方,只需轻轻一跃,就能跳过去。
及至到了一间正房处,李响的手略略一带,杨左就停了下来,两个人伏在屋顶上,听到下面房里有人在笑。李响悄悄把瓦片揭开两处,示意杨左往下看。
里面烛火通明,正中有一胖子,想必就是吴业,但让杨左吃惊的却是,师傅就坐在一边,但却身上绑着绳子。
他心里一怒,但却突然觉得手上紧了一紧,原是李响早知杨左看这一幕,或会跳下去救师傅,所以才及时拉住了他。
吴业哈哈大笑,似乎自言自语也似乎是说给师傅听:“你没想到吧,还说什么绿柳庄主,哈哈,着了老子的道,你什么也不是!你还杀了我一个手下,幸好我让他拿去的是枚假戒指,要不然的话,真让李响拿去,不知道他能从后代拿回什么新鲜东西,这件事,好歹被我枪了先机。”
他走到师傅面前,用手抬起师傅的脸,阴阳怪气:“你想帮李响,就是想帮当今圣上,就是与贾太师作对,作对之人,往往只有一个结局,你知道吗?”
杨左看到,师傅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吴业自觉无趣,从窗前的桌边拿出口袋出来,然后把口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到桌上。
杨左这才看得分明,果然是他们费尽心力得来的七枚戒指。
就在他觉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房下有人大喊了一声:“谁在房上!”
几乎来不及细想,李响就带着他跳下了房,然后一脚把门踹开,冲进了房门。这一跳一冲,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杨左也隐约看到,四面八方已有数个黑影向着他们冲来,眼下唯一要紧的。
李响推了他一把,说:“我挡住,你抢戒指,救你师傅。”
杨左心下暗暗感激,就在此时,他听到耳边一声巨响,原来是李响又拿出了那支枪,巨响之后,冲过来的黑衣人里有一个闷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
吴业大喊:“快来……”但后面那个人字还没有说出口,杨左的左手轻轻一点,他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师傅也看到了杨左,大喊:“快,收好戒指。”
杨左犹豫了一下,已经有两三个黑衣人冲上来,想抢那戒指。杨左大惊,冲了过去,但却与另一个黑衣人同时伸手,两个人一扯一拉,袋子被撕开,本来被吴业收到袋子里的戒指忽啦一下掉落在地上。
戒指散落在地面上,恰好排成了一个圆形。
杨左想冲过去拾起,但更为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戒指周围出现强白的光,围成一个圆。众人犹豫之间,杨左却收不住脚,踏进了那个白圈。
进入圈子的杨左,仿佛进入到了一个铁桶,他抬起头,隐约能看到揭下的瓦片那里透进明亮的月光,然后就感觉到四周的光芒向他挤压过来,一瞬间,他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