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杨左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绵软的床上,但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他挣扎着坐起来,手摸索半天,才在床头找到了开关,打开来,发现自己在一个房间里面,两张床,自己睡了一张,另一张空的。
摇摇头,又是头痛欲裂。
坐起来之后,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暗笑,从对酒的厌恶到变成一个酒鬼,看来人对吸引的事物的戒备力,几乎没有半分。
猛然看到,茶几上有张小纸条,上面一行清秀的小字:杨左先生,你昨天说的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不管怎么样,先把你送到宾馆了,你好好休息,周日那天,我们在影视城见面。
下面落款是肖千雪。
杨左摇摇头,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昨天喝醉了酒,对肖千雪说了什么。
一杯水喝下去之后,清醒了许多,窗外已经微微亮了,他看了看日历,离周日还有两天,他决心趁着这两天时间,去找找顾晓嫣。
但他一不知道顾晓嫣的动向,二不知道她常活动的场所,去哪里找,心里一点儿主见也没有,想象之中,他觉得这一切的源头还是源于朱总,不管如何,他现在是最大的被怀疑对像,所以,去他家里打探一下,说不定会得到些线索。
只是,他没有像样的夜行衣了。
之前的那套,丢在了饭店自己的行李里,那算是比较合身的一套。
白天的时光是无聊的,杨左回到了自己与顾晓嫣的住处,把钱数了数,约有一千多元钱,数钱之际,看到顾晓嫣给他留下的纸条,想了想,把纸条重新装在了口袋里,他甚至心里有种想法,即使此生再也看不到顾晓嫣,那么有个纸条,也是好的。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杨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环境,看身边的人服装不再古怪,看那些短发不再惊异,吃着一些似是而非的饭菜,摩天的高楼在他眼里也只变得寻常。
他苦笑了一下,看来人这种天地之灵,对生活的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在街的转角,有人路过他的身边,碰了碰他,低声问:“兄弟,要枪吗?”
这一句话,吓了杨左一跳。
枪这种东西,一直是他害怕的源泉,自从看到李响那次开枪之后,所以,他也梦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有一把枪,不管怎么样,放在身上始终是一种安心。
只是,真正到了眼前时,杨左却没有了勇气。
他摇摇头,那人如同没说过话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吃过饭,回到房间里养足精神,下午时分,杨左重新回到了饭店。他知道这正是休息时间,角门那里空无一人,半掩着门方便送菜的人进来。
他悄悄地溜了进去,走进了宿舍里面。打开自己的包袱,然后翻出那身夜行衣。
重新把夜行衣包好,杨左正想出门,一个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来,带着点睡意,笑嘻嘻地说:“杨老弟,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顾老板的千金旅游去了吗,我们都羡慕你呢,你看你。”
杨左回头,见是副厨,一个平时就爱说爱笑的家伙,给主厨打打下手,工资不高,但人很有趣,对他,杨左并不讨厌。
但此刻,他绝不能让顾老板知道他回来了,更不能让他知道夜行衣的事。
此时,他突然想到了陈城,于是,故做神秘地小声说:“别让顾老板知道,陈城不是出事了吗,我拿点东西,过去看看他。”
果然,陈城的名字在副厨这里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他也放低了声音,说:“看看也好,毕竟共事过一场,我这里还有几盒烟,你拿给他,在里面散散,让别人对他好一些。”
说完,从枕头下面拿出几盒烟,犹豫了一下,放回了其中半盒,把剩下的一股脑给了杨左。
杨左心里突然一阵感动,按理说,副厨与陈城的关系一般,但到这个时刻,他却能拿出自己攒的烟来,不至于落井下石,这让他突然觉得,其实这个社会,也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危险,走到哪里,人与人之间的关心都会存在。
带着这种感激,杨左出了角门。
他早已经选好了离朱总家最近的一家小店,坐在那里,要了饭菜慢慢地吃,他在等待天黑的那一刻。
天终于慢慢暗下来时,杨左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付了钱,出门,然后在朱总院子附近的一个角落里换上了夜行衣。
这里的地形,他已经非常熟悉了,因为上次走过一遍之后,这次为了行动便利,又在心底里画了一遍地形,所以跳进去之后,杨左迅速躲在了自己上次躲的那上亭子上面。
后院静悄悄的,前院却异常喧闹。似有好多人在一起呐喊。
杨左沿着花池的边沿,轻轻向前一路小跑,因为他知道这里没有所谓的警铃。
等到翻到前面墙上之际,大院里的情形吓了他一跳。
院里的人不下几十个,个个黑衣,站在那里,前面有一个人也是黑衣束身,一板一眼地教习那些黑衣人动作。
看了一会,杨左似乎看出了些苗头,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身形利落,跳转腾挪之间,似有高人指点,而下面那些黑衣人,却完全没有他动作的利索,一个个照猫画虎,甚至有人打起了呵欠。
黑衣人突然停下来,走到最后一个几乎昏昏欲睡的黑衣人面前,抬起胳膊,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那人突然被打醒,之后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别的人也跟着笑,大院里乱成一团。
示范的那人一声怒喝,所有人都停止了笑,看着他。
那人哼了一声:“你们现在不练,拿什么对付那个神秘人,告诉你,疤哥现在也自身难保,朱总说过,以那个神秘人的手段,不出十分钟,就能把你们的性命全握在手中。”
那些人中,有人不信,开始私语。
这时,杨左看到为首的黑衣,拿起地上一块砖头,指着上面的的断痕说:“你们不知道,这是一门失传很久的武功,修习这门武功的人,指甲与别的不一样,不仅如此,仅你们的肉身,他的指甲划过去,几乎不碰到你的皮肉,就比任何刀锋都快,你们说,你们哪一个能抵得上这块砖的硬度?”
所有人都不再私语。静静地看着那半块砖头。
杨左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夜疤哥出事之后,就将这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朱总,而眼下这群人尽力所防备的,竟然就是自己。
他心里正在想下一步对策,突然就听到身后的房门一响。
杨左急忙伏下身子,往那边看时,发现灯光已亮,朱总正从一间房时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服,哼了一声,抬步往这边走来。
眼看着来不及躲闪,杨左索性把身子紧紧往墙上又贴紧了些。
朱总好像有些醉意,并没有往墙上瞅,而是通过小院的边门,走到了前面的大院。
领头的黑衣人看到朱总过来,马上毕恭毕敬地小跑过来,指着那群黑衣人说:“兄弟们都很用心,朱总请放心,您的安全就是我们的安全。”
朱总又哼了一下,接了句:“仅仅就是我吗?”
黑衣人马上又接了一句:“当然,还有少爷的安全。”
杨左没想到,朱总还有一个儿子。
他心里想着,身子微微一动,突然警报之声大响。杨左完全没想到,自己栖身的墙上,竟然也装有报警系统,眼见着那些人听到警报,马上如临大敌,纷纷往后院奔来,杨左索性狠了下心,把脸一蒙,提气一跃,就冲上了房顶。
下面顿时有人喊:“那里那里,在那里,我看到了。”
喊声刚落,杨左就感觉到四周有明亮的光束照射过来,而他就处光束之中,不知怎么,那一刻他又想到了枪,想到了那种威力极大的东西,他想,如果此时朱总手里有枪,自己怎么也逃不过了。
他疾步跳跃,想躲过光束,但是对方人多,总有光束能跟上他。
而且此时,不再是三四束光了,似乎每个人手里都有手电,都在跟随着他。
杨左已经无所遁形,索性就从房上跳了下来。
他选了房外黑暗之处落脚,之所以选在那里,一是有房子相隔,人一时半会也过不来,二是这是大院之后的另一别院,不管怎么样,总会有躲藏之处,眼下的情况,明明还没探明顾晓嫣的下落,既然这个小院,再怎么危险,自己也得过去,那样,总比一头扑向人群中,安全得多。
眼见着杨左跳到了另一个小院里,那群人的惊呼声更甚,杨左听到,有人已经冲到了前面大院的耳门边,距离自己也不过只有十几步之遥。
情急之下,他往院中心正房那里冲去,但刚刚冲了几步,心急气短,脚下一软,就感觉到身体下陷,杨左暗暗提气,想用点轻功身法冲出来,但为时已晚,这陷落出奇地快,他的身体像是被吸入一样快。
之后,杨左听到头顶上几声巨响,隐隐透进来的月光,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挡住,而他的身体并没有下坠多久,一下子落在了一片绵软之上。
杨左心里暗叹,怪自己不小心,中了朱总设下的专门捉人的陷阱。
他听到头顶人声沸腾,想再跳起身来,却觉得身上没半分力气,软绵绵如同身下之处,空气中传来花香,这味道,自己不久前就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