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的时间,杨左已经在小院里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小院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在小院的一角,还有一个边门。
顾晓嫣去哪里了,他一无所知,但无论如何,那个边门他应该去闯一下,至少眼前的房间他都看过了,没有任何线索。
就在他的手刚刚接触到那扇门时,突然有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两个男人的对话,一个说:“这破差事轮到咱哥们,也不说给点酒肉,晚上可怎么过。”
另一个叹了口气:“少埋怨吧,疤脸货心狠手辣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能有多久,不过就是在这个破宅子里,心里慌慌的。”
先前那个沉默了一会,说了句:“你听说过没有,这拆迁的破宅子是清朝的举人家,听说这些老宅里都不干净,晚上会闹些声音。”
听到这个说话,另一个被吓住了,嗯了一声,接了句:“快走吧,晚上找个小房子,好好住一夜,姓顾的妞绑着呢,又锁着门,放心,跑不了。”
两个人边说边往远处走去。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杨左躲在门后一动不动,他大致想了一下这个院子的构造,刚刚自己进来的是个后院,那么前面还有个前院,顾晓嫣一定是关在前院里的,而且这里远离城市,看来救出顾晓嫣,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隐隐有一点忧虑,那就是那两个人手里面或者有他见过的枪,那种东西威力太大,杨左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的杨左可能不会想到,在很多年之后,他所害怕的东西,恰恰成为了他所利用的利器,而且因为好奇与惊怕,他对枪的收藏心也愈演愈盛。
黄昏的太阳落下的速度很快,杨左躲在门边一动不动,天色暗下来时,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那两个人也许正在某个小房间里安静地呆着,这一切,都对他有利。
他想了想,把衣服的里子撕了下来,然后反穿着衣服,从墙上跳入了前院。
出乎意料的是,前院的大超出了杨左的想象,加上天色已暗,从这边到那边,几乎看不到头。
杨左心里担心,但又不敢举动过于张扬。
在昏暗的夜色中,只有两个房间亮着灯,两间房紧挨着,在院子的一边。杨左本想悄悄过去,但忽然之间童心又起,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反穿的衣服,笑了笑,索性把衣服撕得更破一些,留下几根飘带在身上,这样一来,在昏黑的夜色之中,更让人觉得恐惧。
又等了一等,天色更暗了一些,那边的小屋里面,突然门一响,出来了一个人。
门里的灯光打在那个人身上,杨左能看得出来,他出门战战兢兢,刚刚走了几步远,就解开了皮带,然后就听到哗哗的水声。
杨左吱吱叫了一声。
那边马上回过头来,用警惕的声音问:“谁?”然后迅速地提起裤子,往这边死死看来。
杨左手扒着墙头,身体迅速地旋了一圈,身上的白布条随风起舞。同时,嘴里又吱吱叫了一声。
他看到,那个人根本没有敢再往这边看,就冲到了小屋里面,然后两个人在里面呼呼啦啦一阵惊慌,或是拿了棉被之类的盖在身上发抖,而且很快就熄了灯。
杨左悄悄沿着院边的走道走到了另一间房,用手托住门上的锁,左手轻轻一划,劲风和指甲到处,锁应声而开。
杨左悄悄把锁揣进兜里,推门而入。
顾晓嫣就在屋中,手被绑着,肩上披了条毛毯,安静地坐在那里。
突然看到外面进来一个这样的人,顾晓嫣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认出是杨左,于是,冲着杨左点点头,紧闭着嘴巴。
杨左冲到她跟着,抬起左手,想划断她身上的绳子,但突然又转念一想,低声问了句:“有没有小刀?”
顾晓嫣愣了愣,小声说:“我,我里面口袋里有一个。”
杨左还不明白,却看到灯光下,顾晓嫣先红了脸。
原来刀子在她的**里。杨左来不及多想,伸手进去,触手之处,温软一片,这才突然警醒,自己触到的是她的**。
顾晓嫣的脸更红了,但身体一动不动,点头示意杨左在里面摸索。
刀子的位置就在腰的左侧,杨左摸到之后,迅速把手抽了出来。是一把仅有一寸左右的小刀,折叠着,打开来也只有两寸不到,但杨左没想到小刀却异常锋利,只划了两三下,拇指粗的绳子就应声而断。
杨左把小刀折好,还给了顾晓嫣,她红着脸接了下来,重新放进**口袋。
他不知道,这顾晓嫣虽然是女浪子一名,总是风月场上混,但任何和她接触过的男人都知道,她是绝不会轻易让人沾自己便宜的,若总是亲亲抱抱也就算了,再越过一步,就惹恼了她,于是常有把小刀在身上,用以防那些男人。
但这一切,杨左不知道,因为在他眼里,顾晓嫣不守妇道,不是好女孩。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杨左看到,那两个人所在的房间那里,重新亮起了灯,或是听到了方才奇的声音,惊吓之余,发现声音消失,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责任,想找寻一下原因。
杨左又是吱一声尖叫,然后踏出脚步声音。
屋里又是一阵惊慌的私语,然后两个人就都没有了声音。
顾晓嫣看杨左玩得愉快,拉了拉他的手,低声说了句:“别吓他们了,他们也是好人,看我进来,给我披了条毯子。”
杨左这才住手。
从后院出来时,杨左不知道方向,只隐约记得天亮前这里是一片废墟之地,但黑暗里,远方的灯火却是越明,这里却奇奇怪怪,大大小小的残垣断壁,让他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合适。
就在犹豫之时,顾晓嫣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跟自己走。
杨左颇有点儿放不下脸面,自己分明是来救人的,但救了之后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却是显得很是丢脸。
好在远方的光明并不远,杨左红着脸跟着顾晓嫣跑了一会,就来到了大路边上。
顾晓嫣拦住一辆车,跟着杨左上了车,一上车,她才瘫软在了后座上,低声抽泣起来。
杨左坐在她的身边,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机问去哪里,杨左随口就报了影视城饭店的地址。
但他没想到,顾晓嫣却突然说了句:“去那里做什么,我不跟你去饭店,现在重要的不是吃饭,而是先回家。”
杨左彻底迷茫了,看着顾晓嫣对他眨眼睛,不知道她说的所谓的“家”在哪里。
顾晓嫣说了个地址,司机过了一个路口调了个头。
杨左刚刚想问为什么,顾晓嫣的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暗地里用了下力,两个人便都不再说话了。
直到下车,杨左还愣神,不知道顾晓嫣此举为何。
她付完车钱,看着出租车走远,对着杨左笑了笑,说:“这伙人肯定是有目的的,我想可能是看上我爸的饭店,现在首要任务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逃了出来,这样的话,没有了把柄,可能这边会更主动一些。还有,得谢谢你救了我,不过,得委屈你几天回不去。”
刚刚车上伸手一握的那种感觉还在杨左心里回荡,听顾晓嫣这样说,往日里对她的百般厌恶此刻尽数消散。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顾晓嫣向是对着空气说:“以前是我不好,任性,欺负了你,你以后不要,不要介意。”
杨左点点头,这个看起来和黄婉儿相似的女孩,此刻才真正像一个女孩,而不是那个喜怒无常的疯魔女子。
顾晓嫣告诉杨左,这里是她很久以前租下的一个房子,后来一直没住,但房租顾老板一直替她交着,平时就放些杂物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用处,好在有床,有两个房间,他们两个先在这里住下,之后出去探探风,也暗地里给顾老板带个信儿,让他不要着急。
事已至此,杨左才真正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孩,其实并非凡人,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没心没肺。
房子旧而乱,顾晓嫣进门后,就吩咐他做这做那,打水洗扫,忙活半个多时辰,房子终于有点像样了,只是灯光略显昏暗,杨左睡一个房间,没有床,顾晓嫣把自己床上的垫子让给了他,睡上去绵软十足,顾晓嫣那边有张床,简单铺盖就住了下来。
这里处在城市边缘,比较荒凉,而到了这个时刻,几乎没有卖饭的了。
两个人只好饿了一夜。杨左睡不踏实,总觉得自己救了人应该送她回家,然后的事情就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没想到,自己却和她一起跑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且还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顾晓嫣说什么,他愿意心甘情愿地去做,觉得那样做很舒服。
他虽然不是特别执拗之人,但到底是有自己性格的,但这些性格,在顾晓嫣面前似乎不存在了,杨左恨了下自己,觉得自己有点贱。
当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顾晓嫣买了粥和馒头,还有大大小小的袋子。出去时,她把自己收拾齐整,穿着换了,还戴了口罩——以至于杨左一直对口罩好奇不已,不用系,直接挂脸上就把脸蒙住了,方便得他觉得心潮起伏,想着以前夜行时如果有这样的东西就好了。
顾晓嫣上午就给顾老板打了电话,让他去朱总那里要人,并表示愿意答应条件,那边放不出人,自然就消停了,加上这又是一个合理报警的理由,有了警察的介入,朱总那里自然会消停一下。
她告诉杨左,这件事,可能以后就这么解决了。
杨左听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到顾晓嫣的智慧十分出众。
他正在出神,顾晓嫣的一只手伸到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打趣他:“看,这里有一颗饭。”
杨左心里又是一荡,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