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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部署

远方的新月之城此时依旧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不断有传令的哨骑从城中疾驰而出,奔赴森林的各处,他们手执绣缀着星月徽记的王旗,向散布在静谧之林的精灵部族传达精灵王亚历克斯应征出战的召唤。街道上到处是穿着着各式各样精致银色盔甲、头戴镀金护鼻头盔的精灵战士,他们列着整齐的队形,神色严肃而又坚定——这是先一步前来集结的部队,此刻正准备赶往城堡北面用来临时驻扎联军的广场。

城堡中四处飘扬着悠扬的歌声,这耳语一般的低吟柔和婉转,似乎向人们诉说着那些已经被人遗忘的故事:“远古的君王执起手中的圣剑,坚利的锋刃闪耀着惨白的寒光,战马在嘶喊,号角已经燎燃,月神的银辉泼洒在战阵的东方,月光将指引我们方向,敌人将无处躲藏。”不时会有人驻足,静静聆听那些曾经的荣耀和辉煌,也许此刻他们的神思正随着那歌声一道,厮杀在先祖奋战过的地方。

艾斯特京矗立在寝宫外的阳台边,出神的俯瞰着城中来来往往的信使与战队。在他的印象中,精灵的国度还从未出现过如此压抑、紧张的景象,以往平静、安宁的新月之城在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军营,城中所有能够战斗的成年精灵都脱下了华美舒适的长袍,换上一身厚重冰冷的盔甲。他看得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伤和恐惧,只是,那阴郁着的脸庞被隐没在精灵斗篷的阴影之下,恐惧也只能是这无声的表达。

艾斯特京想到了今天送别哥哥时的场景,他确乎也从未见过艾萨特脸上出现那样复杂的神情。军团沉默的行进着,许多战士都微低着脑袋,手中的银枪被无力的托举着,在夕阳下反射着暮辉的光彩。艾萨特操控着胯下的精灵神驹停在道路的一边,这是他出征前的最后一次翘首回望了,此时的新月之城沐浴在夕阳的柔光之下,雄伟的轮廓被抚上一层柔和的金沙。

艾斯特京看到了哥哥眼中溢出来的复杂神色。

艾萨特蓦然的伫立着,北风将他的长袍吹得呼呼作响,他一手轻轻扯住扬起的衣角,另一只手挽了挽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他满面微笑的看着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的阳光和坚强,只是那无力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身心的倦意,未知的战事让他心神难安。风继续吹着,艾萨特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他眯着狭长的眼睛,眼眸之中闪动着晶莹的光彩。是泪花么,有那么一瞬间,艾斯特京心里生出这样奇怪的错觉,但是马上又消失不见了,哥哥时最坚强的男人,他一直坚信。只停了一会,艾萨特便轻轻咬了咬自己薄薄的嘴唇,转身向北疾驰而去,身边的骑士们也跟着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夕阳之中,艾萨特的背影越来越远,银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猎猎扬起,腰间的炎之暗灭反射着落日的光华,待到尘埃落定之后,他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就这样,艾萨特带领着自己的近卫军奔赴远方的战场,而他留给自己的就只剩下那个交织着复杂情感的落拓背影,还有手中这个散发着淡蓝色微光的水晶挂饰。

艾斯特京仰首望了望午夜的星空,月亮犹如明镜一般高高的悬挂在天空的东方,四周的星辰则是那闪耀洁白光彩的华美珠宝。如果没有那该死的恶魔军团,这夜色该是多么美好啊!但是现在,就算是夜凉如水的平静似乎也蕴藏着未知的狰狞。“哎。。。”艾斯特京敛起眼角,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神秘之地的北部边缘,天空已经泛起微白,大地上开始出现黎明前的曙光。当艾萨特带领着部队越过一座横亘在密林之中的的巨大山体后,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

大地在这里产生了巨大的起伏。森林的边缘是一座座连绵的群山,一直蜿蜒向远方,山顶直插如高高的天空,那里积蓄着常年不化的积雪,远看就是白皑皑的一片,云雾在山腰间环绕,飞鸟也难以逾越这样的高度。而在山脉的这一边,在那森林将尽的地方则是一片广袤的大平原——荒漠之原。和静谧之林不同的是,荒漠之原上没有一棵树的影子,有的只是一些枯黄矮小的灌木丛,或是那一堆堆青黄陈杂的小草垛。放眼望去,整片土地一马平川,只是这灰黄的景象并不是精灵所喜欢的,作为自然的守护者,他们更加青睐绿色的事物。

莱顿看着眼前的景象,长抒了一口气,说道:“殿下,前面就是那姆努河了,看来恶魔军团还没有染指此处,我们总算是提前赶到了。”

艾萨特四处望了望,悬着的心开始放松下来:“是啊!到了就好,希望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构建工事。”只是当他看到北方升起的阴霾,便又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慢慢凝重起来:“你看,米拉斯的黑云已经出现在天边了。”

静谧之林和荒漠之原被一条宽广的河流分割开来,这便是那姆努河,它仿佛一条蜿蜒着的银色丝带,把众人眼前的大地分成绿色和黄色两个部分——一边是郁郁葱葱,昭示着顽强的生命力:一边则是干燥灰黄,象征着坚忍不拔的意志。艾萨特带领部队快步走下山坡,来到那姆努河边,清澈的河水引得精灵们轻声欢呼起来,年轻的统帅看见自己的部下兴奋的样子心里非常高兴,于是便传令全军原地休整,让这些英勇的精灵战士能奢侈的享受这大战前夕的短暂愉悦。

只是对于艾萨特自己来说,他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简单慰问全军之后,他便和莱顿一起视察着此处的地势地形,随行的还有风语者艾格拉斯——他带领部队到达之后就一直跟随着他们。艾萨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正面交战,只是血肉之躯的精灵完全不能抵御强大的地狱恶魔,那样只是毫无意义的徒劳而已,他必须倚仗这里仅有的地理条件最大限度的放大己方部队的作战优势。

精灵们拥有最为精锐的弓箭手,能够在百步之外精准的打击目标,虽说普通的刀剑不能对恶魔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是这至少可以消耗掉它们手下的亡灵军团,这样一来会使近战部队的压力减轻许多。同时,精灵们也拥有大陆之上最为剽悍的骑兵部队,而且此时跟随艾萨特充当前锋正是他的近卫军——银驹骑士团,战斗力更是非同一般,即使是面对恶魔也具备对抗的能力,每一名骑士都装备有传奇神兵——精灵之刃,这些在铸造之初便已经受到月之女神祝福的锋利兵刃具备有驱魔的能力,虽然没有神圣之剑那么强大,但是比起人类的圣光骑士,银驹骑士的迅猛和敏捷也能给地狱恶魔们带来沉重的打击。在现在看来,如何发挥己方部队最大的战斗力是艾萨特等人必须考虑的问题。

艾萨特带领着二人走上一处高坡,眺望着对面的荒漠之原。此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太阳在东方缓缓升起,只是阳光没有足够的热度,世间依旧是透露着些许凉意。在天空的北方,即是荒漠之原的尽头,阳光照不进那黑暗之中,黑色的烟云开始变得厚重起来,并且正在一点一点的朝着静谧之林的方向靠了过来,凡是它所经过的地方都已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艾萨特紧锁着眉头一动不动的望着远方,似乎想要将那远方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精灵虽然具备有非凡的视力,但是任凭他无论怎么努力,视线也始终无法透入那黑暗之中。艾萨特的神色变得越发凝重。

“殿下,米纳斯的黑幕透不进光芒,这你是知道的。”身旁的艾格拉斯一手扶着王子的肩膀,勉强挤着笑容说道。

艾萨特回过神来,看了看正咧开嘴角着的艾格拉斯,叹了口气:“哎!我只是想要亲眼看看那些传说中的地狱恶魔们,也好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恶魔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吗!”艾格拉斯敛起笑意,眼睛直直的看着艾萨特,说道:“在我的印象中,月之骑士可是不论敌人是什么样子都会毫不留情的冷血杀手啊!现在怎么变得顾虑重重了?”

艾萨特迎着艾格拉斯的目光,苦笑着说道:“这不是顾虑,只是有些恐惧而已,毕竟面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敌人,不管自身具备有多么大的勇气,到底还是会有些许畏惧。”

“那么,殿下现在打算怎么办呢?”一旁的莱顿拄着自己的法师手杖,满眼期待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但是身经百战的王子。

“我的打算嘛!”艾萨特走上高坡的最顶端,用手指着身前的静谧之林,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我打算就近建造防御工事,可以在那姆努河南岸堆砌二人高的简易石墙,权当作是减缓敌人攻势的阻碍,然后让木精灵神弓手和艾格拉斯的幻影射手驻守在森林边缘的巨木之上,用树作为塔楼对敌人进行射击,同时也可以掩护地面部队作战,至于我的银驹骑士,我会亲自带领他们守在那姆努河边的高坡之上,只等敌人过河就发起冲锋,具体的战略还要等到战争开始之后看情况部署,不过现在大概的构想就是这样的,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莱顿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认真思索着,皱起的眉头使得他的额头上又多了几条岁月的刻痕。倒是艾格拉斯走到艾萨特的身边,抢先一步说道:“殿下,我可不希望打仗的时候窝在树上,我的幻影射手可以作为地面部队与你协同作战,要知道,我所训练的战士拿起弓便是最优秀的射手,执起剑又可以变成最凶悍的战士,要论剑术,你的银驹骑士也未必比得上。”

“我知道你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艾格拉斯。”艾萨特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的幻影射手的确具备着超强的战斗力,但是要想对付恶魔军团,靠你们手中的精钢护手剑是万万不行的,普通的刀剑根本不能消灭那些魔物,比起肉搏,我更需要你来自远程的协助。”

“殿下说得对,艾格拉斯。”长者听到二人的交谈,便插嘴说道:“你的幻影射手更加适合远程打击,他们的精准度和力度甚至比那些木精灵神弓手都要高出许多。这一点,作为绿幽谷长者的我非常清楚,我曾不止一次向你的母亲——蕾娜斯女王夸耀过你,你的确是一个杰出的指挥官,不过这次情况太过危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听从艾萨特殿下的安排吧!”

“可是。。。”艾格拉斯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艾萨特一把抱着他,抢先说道:“别可是了,我的兄弟,战争不是我们平时的争强好胜,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可是邪恶的地狱恶魔,我们实在不能掉以轻心。你这次就听我的把,带领你的幻影射手驻守在森林边缘的巨木之上,掩护我的部队进攻,我可是把我的后方完完全全的交给你了,请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艾格拉斯看着艾萨特坚定的目光,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郑重的点了点头:“谨遵王命,我的殿下,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请你放心。”

一旁的绿幽谷长者看着两人相互承诺的坚定神情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也走上前去,挽着两人的手,说道:“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就算是邪恶的恶魔军团,我们也会让它们尝尝厉害。”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点准备吧,米拉斯的黑幕可是不会和我们一样消磨时间的,它每一秒都在向着这边前进,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莱顿继续说道。

艾萨特和艾格拉斯相视一笑,便和莱顿一道往军中走去。仔细分配完任务后,原本正在散漫休息着的精灵战士们马上打起了精神,他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搬运巨石、锲合缺口或是挖掘地基,很快那姆努河岸边就围起了一道简易的岩石壁垒,虽说结构简陋但是足以达到延缓敌人攻势的目的。不远处的林地之中,艾格拉斯带领着射手们挑选着最适合做塔楼的参天大树,然后调配适当数量的战士驻守在上面,他们简单修剪了一下树茂密的枝叶,露出一个又一个方便弓箭手射箭的射击孔,开阔的视野足以让这些射手们把箭精准的射到河对岸敌人的脑袋上。

这样一来,他们所勾画的防御工事也就慢慢成型了,艾萨特看着眼前忙碌的景象,脸上开始舒展开笑意,只是当他回头遥望远方的荒漠之原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又阴郁下来。那滚滚而来的浓重黑幕总能破坏他的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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