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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异样

夜已经慢慢深了,四周的黑暗犹如潮水一般包围过来,层层叠叠,直压抑得人透不过气来,只是在那林间厚重的枝叶间会透射出几道华美的光柱,借着那淡薄的微光,会勉强照见蜿蜒伸向远方的前路。越是这样浓烈的黑暗,月光越是显得皎白无暇,月之女神从来不会舍弃那些遁入黑暗的事物。

艾萨特带领部队加速行进着,寂静的密林之中只听得到这滴答滴答的马蹄声。

长者莱顿微闭着眼睛,正在修养精神,刚刚的解印过程似乎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他必须尽快的恢复过来,毕竟,等待着他的还会有一场恶仗,他必须保证自己时刻精神饱满。

艾萨特紧锁着眉头,脑海中重现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这是他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那些可怜的精灵战士们悲惨的死状激起了他潜藏在心里的恐惧,比起即将要面对的恶魔军团,这样莫名的恐惧来得更加让人心寒,他第一次感觉到束手无策,强烈的压抑让他的胸口仿佛积压着千金重担一般,直透不过气来。

“唉。。。”艾萨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前方,那些若隐若现的斑驳的树影仿佛鬼魅一般,肆意张扬着扭曲的枝丫,整个林地到处充斥着一种未知和诡异。

莱顿听到了王子的叹息,微微睁开眼睛瞟了他一眼,说道:“殿下,不要想太多了,还有很多的事情我们都不了解,多想也没有意义,现在只有集中精力去对付我们即将面对的恶敌,那才是最要紧的。”说完,他便又闭上了眼睛。

“莱顿大人,我只是疑惑为什么在我们的王国里还会出现像灵魂契约那样的黑暗魔法。”艾萨特看着莱顿,说道:”上一次的法师大会,不是已经明令禁止使用黑暗魔法了吗?而且所有与它有关的记载也已经统统被抹去了,这本是不应该再存在的东西,可是现在。。。”

“王子殿下,你一定还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吧!”莱顿看了看身边的艾萨特,笑着说道:“法师大会的禁令在外人看来也许是最具权威,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这些魔法师心里都非常清楚,那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关于魔法,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它本身并没有善恶好坏的区别,真正决定魔法利弊的是施法者的本心。很多时候,我们所运用的自然魔法能帮助我们自如的运用大自然中的各种元素,它们可以使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越是锋利的宝剑越具备更加强大的破坏力,哪怕是一丁点儿的邪念,都可能使魔法成为世间最大的灾难。”

“灾难?”艾萨特惊异的看着微笑着的绿幽谷长者,皎白英俊的脸庞轻微的扭曲,细薄的嘴角一点点抽搐着,说道:“魔。。。魔法,真的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会比刀剑更有破坏力?”

“那根本不是刀剑能比拟的存在。”莱顿敛起笑容,正色说道:“魔法源自人对自然和生命的参悟,要求能将自己的意念融入其中,这样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调控自然之中的元素来为己所用。所以,每一个魔法师都要具备超强的意志力,这直接决定施法的持久度和强度。真正强大的魔法师可是具备排山倒海的力量,他只需动用意念就可以将眼前的任何阻碍清理得干干净净,甚至是千军万马,也无可奈何。”

“他?奥古拉斯?”艾萨特听着长者的讲述,喃喃的说着,说到强大的魔法师,他的脑海中便自然出现一个人的影子。

“奥古拉斯。。。”莱顿重复着这个名字,轻轻吸了一口气,身体开始不自然的抖动起来,比起维尔斯,他的身体要壮实许多,灰色的法师长袍甚至能突兀出他厚实的胸膛,虽说没有像艾萨克这样精英骑士般的壮硕,但是在那些孱弱的法师中还算是比较强健的。而此时他正歪歪斜斜的倚在坐骑之上,像一个虚弱无力的老者,额头上布满了细致的汗珠,眼神之中是那更加巨大的恐惧。

“莱顿大人,你还好吧?”艾萨特看出了长者的异样,关切的说道。

莱顿轻轻咳了一声,低头整理了下散漫着的长袍,强做镇定的说道:“是啊,奥古拉斯,那个天才,也许这个世界上能做到排山倒海、千军莫敌的人就只有他了。他曾经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因为对魔法狂热的追求,他迷失了自己,这给他的族人和整个静谧之林都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以他的实力,如果不是他自愿封印自己的话,我想谁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结果将会是什么样子,我可怜的老友!”莱顿一边说着,眼中的恐惧也慢慢化作一丝悲悯,那些曾经的岁月,一幕幕重现在脑海之中,那些温暖或是残暴的画面,那些欢笑、那些对决,都在他的回忆中凝成冰晶,被强硬的尘封起来。

艾萨特静静的望着绿幽谷长者,沉默不语,只是陪着轻声的叹息。

“哦,对了,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奥古拉斯曾经是血精灵一族最智慧的统治者,而且,他还是希尔的父亲。奥古拉斯被封印的那年,希尔还只是个孩子,等到她成年的时候就接手了父亲的爵位,成为了现任的血精灵女王。”莱顿收起方才种种复杂的表情,恢复一个长者应有的沉稳与镇定,对着艾萨特说道。

“什么?他。。。他是希尔的父亲?”艾萨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睁着自己狭长的眼睛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绿幽谷长者。

莱顿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法师手杖,一边严肃的看了眼惊异的艾萨特,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而且精灵王亚历克斯不希望人们再谈起那段往事,所以就算是你所知道的,也是少之又少。”

“这么一说,现在的希尔不是和当年她的父亲很想像吗?同样是对魔法那么执着的渴望,难道。。。”

“王子殿下,我们还是先别想那么多了。”莱顿拍了拍艾萨特的肩膀,微笑着说道:“既然你已经把我们所遭遇的异样命哨骑传达回新月之城,我相信他们会好好调查此事的,正如你说的,没有依据的猜忌只会让我们的朋友心寒,而且,我们还要面对更加邪恶的敌人,所以,请一定振作起精神来。”

艾萨特看着满面笑意的长者,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虽然此时他的心中依然存在着许许多多的担心和迷惑,但是作为一个军队指挥官,他必须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判断力,毕竟出征在外,他要对自己的使命负责。

“嗯,您说的对,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阻击恶魔军团的攻势,希尔的事就交给先知威尔斯吧!以他的智慧,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的。”艾萨特咧开嘴爽朗的笑着,温润英武的脸庞总会给人一种暖暖的力量:“莱顿大人,你还是再休息会儿吧,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倦意,即将到来的战争需要你保持饱满的精神。”

莱顿摸摸自己的脸,笑着说道:“是啊!我现在是感觉有些累了,解除灵魂契约的印记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一下子耗费那么多的精力让我这把老骨头有些吃不消啊。那么我就先闭目。。。”

“殿下!”

正当他们交谈的时候,身后的骑士团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艾萨特和莱顿一同回过头去,只见那一片银白色战甲投射的反光之中闪动着一个迅捷的身影,他灵巧的在避开列队行进着的银驹骑士,朝着军团的前队快速追了上来。

“这下好了,本来想休息下的,看来我的想法又要泡汤咯!”莱顿看着身边的艾萨特无奈的说道。

等到那个黑影来到面前的时候,艾萨特才借着投射下来的月光真正看清楚来人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意,说道:“艾格拉斯,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王国之中再也没有人能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了。”

和王子的微笑不同,此时的艾格拉斯沉郁着脸,高大魁梧的身躯被青黑色的精灵斗篷披覆着,眉目也隐没在斗篷的阴影之下。他一手紧握着那把充满无穷力量的木精灵之弓,一手挽着不断因风鼓起的斗篷下沿,简单的行礼致意之后,他一边保持着和军团一样的步速,一边严肃的说道:“王子殿下,我来是向你汇报情况的,我手下的幻影射手发现了一些异样。”

“哦?异样?”艾萨特看着满脸严肃的艾格拉斯,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他看了看身边的长者,便对着艾格拉斯说道:“你发现了什么,快跟我们说说。”

“殿下,我们发现,从我们进入神秘之地开始就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他们隐没在浓密的枝叶之中,总是与我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刚开始我还没有怎么在意,以为是一些散布的血精灵卫士,但是,当听到从军团前队传来的耳语,我才觉得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凭我的直觉,这片森林受到了某种力量惊扰,已经在开始慢慢苏醒过来。”

“你是说一开始就有人跟踪我们吗?”莱顿听完艾格拉斯的话,先一步问道。

艾格拉斯阴沉着脸,微微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的长者,至少从我们刚开始进入神秘之地的时候就已经被跟踪了。”

“这真是难以置信。”莱顿和艾萨特互相看了一眼,惊异的说道。

“那么你能知道跟踪我们的是什么人么?”艾萨特撰紧手中的缰绳,满脸正色的追问道。

“以我们的能力,我还不能发现是什么人在跟踪我们。不过我已经派人潜入密林之中搜索了,相信不久就会就会有答案。”艾格拉斯依旧严肃的说着。

“很好,艾格拉斯,我的兄弟,你总是那么让人放心呀!”艾萨特舒展开眉头,继续说道:“没想到大敌当前,王国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不和谐因素存在,看来现在的神秘之地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艾萨特轻轻的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那闪动着斑驳光影的前方,一股莫名的不安与担忧开始在他的心中升腾起来。原本,那些挣脱束缚的恶魔便是一种可怕的存在,精灵们必须投入所有的战斗力,团结所有能团结的族群,才具备抵御恶魔的能力。可是现在,事实确是如此的冰冷残酷,且不说重新缔结那支离破碎的古老联盟了,甚至是精灵王国的内部也开始出现了不安的迹像,原来那副和谐的景像在现在看来竟像是梦境一般,被这赤裸裸的现实割开一道道口子,由内向外渗出脉脉流动的鲜血来。

莱顿看着深深叹息着的艾萨特,安慰的说道:“殿下,且不论什么和谐不和谐了,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这些。现在的神秘之地到底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我们知道那必须誓死完成的使命,所以不管怎么样,商讨御敌之策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长者的话让艾萨特收回了神思,也许现在确实存在许许多多的不安与迷惑,但是,作为军团指挥官,他的这些负面的情绪和想法都不能随他投入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去,他必须集中精力一心一意的去为这场战争做充足的准备,毕竟,这就是他此次出征的使命。

艾萨特敛起狭长锋利的眼睛,抖擞着精神,轻轻的咳了一声,说道:“莱顿大人说得对,现在必须全力准备即将到来的恶战,没有一分一秒可以浪费。神秘之地的种种异样就交给新月之城去调查清楚吧,我们的任务是阻击来犯的恶魔军团。艾格拉斯,你快点回到你的部队当中,敦促他们加快速度,这里离那姆努河应该不远了,我们再一股作气,争取提前到达,那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构建起坚固的堡垒了。同时传令下去,所有的骑士都给我丢掉不必要的辎重,只留两天的粮食,向着那姆努河全速前进。”

“是,殿下,我这就去办。”艾格拉斯简单的应了一声,连忙辞过二人,一转眼便消失在加速前进着的骑士团中。

斑驳的月光为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事物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浓重的黑犹如潮水一般将万物都慢慢包覆起来,甚至是十米之内的事物也看得不十分真切。不过,在这遮蔽一切的黑暗之中,却存在着一条散发着洁白微光的银色河流,它正快速的向着前方流淌,或会有几番落木、溪流的阻碍,但也丝毫不能迟缓它前进的速度。这便是艾萨特所带领的银驹骑士们,以及后队跟随着的大量木精灵弓箭手和少数的幻影射手们,精灵身上发出的特有微芒使他们在黑暗中看起来犹如明星一般,威武而高贵。

艾萨特抬头望向天空的方向,密林中的枝叶太过茂盛,他根本不能看清星空的样子,只是在那偶尔出现的缝隙之中会勉强窥见月亮的身影。“不知道这一次我们是否还能得到月之女神的眷顾。。。”艾萨特拍着马喃喃的说着。身旁的绿幽谷长者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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