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点左右。
苏源和林子霖回到合租房里,房里的灯是打开的。
可以看到靠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艾迪和林子紫,灯光下的他们此时的姿势让人联想到几个时辰见到的那对死去的情侣。
林子霖大概也想到了,他仿若看见不好的诅咒般,脸上的表情难看了起来。
他暴躁地上前将林子紫拉到一旁,积蓄起来的愤怒加上内心涌出的恐惧蓄积成肢体冲突。
他拖住艾迪,左手拽紧艾迪脖子下的衣服,右手用力地捶在艾迪的脸上。
艾迪本能地用胳膊接住拳头,过大的力道打在胳膊上,艾迪吃痛地扶住胳膊,却意外地又来了一拳打在艾迪的眼角上。
大大的眼镜划飞在空中,嘭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艾迪没有去回手,他只是不停用双手护着自己。
他也许不懂林子霖此时内心的心灵,但他明白一旦他出手后果也许不仅仅是外在的疼痛。
林子紫的眼泪从泛红的眼睛流出,她大声地叫着不要,想要去阻拦他们。
苏源阻止了她,让我来,他说。
他拉住林子霖,但此时的林子霖的力道就像野兽般,他像是凭着自己的本能争取自己的食物。
有时候最先说得无比勇敢的那个人却是最不愿意迈出前进脚步的一个人。
他被困顿于恐惧中,害怕恐惧本身,用暴力或者其它的手段倾诉自己地恐惧。
地上的那幅原先黑色的眼镜框因破碎的镜片摇摆不定。
林子紫忍不住了,她的喊叫在这纯粹地暴力中格外醒目,有什么鼓舞着她去勇敢,去赴汤蹈火。
她抱住已被打倒在地上的艾迪,用自己的身躯护着艾迪的头部,用双手箍住他的颈部,仿若母亲无畏的姿态保护自己的孩子。
苏源用力地撺紧林子霖的双手,他来不及组织语言劝止林子霖。
只待这场暴风雨停止时再冷静调解。
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又踩上了一脚在黑色的眼镜框上,它因被损坏又稳稳地停在角落。
林子霖看见护着艾迪的身躯,它颤颤巍巍地摇动,啜泣声低低地传到他的耳中。
他有些茫然如此冲动的自己,也弄不清她对艾迪的感情。
厨房的窗子里可以看见万家灯火,如此深得夜里有多少不眠者。
客厅的门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苏源不敢放开此时的林子霖,就算他知道林子霖已安静下来,但他也不愿冒这个险。
门外的人嘟囔了几句后听不见屋里的动静就离开了。
许久过后林子霖挣开了苏源,“我要回房间。”他说。他将房门关紧,留下一地残局。
苏源拉起林子紫,又和她扶起了倒在地上咬牙忍住疼痛的艾迪,将他扶在沙发上坐着。
林子紫小心地看着艾迪的伤口,问苏源这边有没有医药箱。
苏源说,“我去找找看。”他好像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过的。
不一会儿他就找出了医药箱递给了林子紫。
她问艾迪哪里疼,他说哪里都不疼,她用手指戳了下他腰部,他疼地嗷嗷叫。
“你还说哪里都不疼。”她嘴巴微嘟,带点嗔怪。又看到他疼地抽气的模样,用手轻揉着他的伤处。
苏源看到艾迪脸上的灰迹,想着去打点热水给他们。
他从热水器准备放点热水,水还是凉的,才想起热水器已坏了两三天。
就用热水壶装满水去烧点开水,他靠在水壶对面的墙壁上等待着水烧开。
从裤子后袋里拿出一包烟,烟盒已被挤得变了形状,他从中拿出稍微完整的一支。
等他摸遍所有口袋才发现打火机已消失,他想大概是落在客厅里了。
犹豫着该不该从客厅去拿,因为他从厨房的门口看见接吻的两人。
他笑了笑就关上了厨房的门。
打开天然气,他将烟伸了进去点燃,再将天然气关上。
厨房的窗子被他打开了最大程度,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将他的衬衫吹得鼓鼓的。
慢慢熟悉了这个世界,也慢慢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
可以很好的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工作甚至一个人**,却也无时无刻不感到刻骨的孤独。
明明身边有着一群可爱的人,却也逃脱不了这种感觉。
烟的灰烬随着火光一闪一灭的,掉落在灰色的地板上,它许久不被弹落地孤寂终于舒了口气。
它最多也是化为另一个个体,被碾做泥,无声无息的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而他呢,在被孤独折磨着酝酿着会被发酵为什么,而在这个世界他会留存什么呢。
其实他什么也不用担心,就算这一刻他消失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因此改变生命的轨道。
这样的他是最无所畏惧的。
水壶里开始沸腾起来,它冒起的白烟呼应着水的呐喊。
直到熹微晨光辉映着安静的街道,水壶里的水又渐趋冰凉。
苏源从厨房中出来,看到睡在沙发上拥在一起的两人,他从艾迪的卧室拿出一床被子盖在他们身上。
苏源从自己的室内换了一套衣服,来到了洗手间。
林子霖刚好打开了门,他扫了一下客厅的两人,放慢了他的动作。
黑色的眼圈挂在他的眼睛下面,乌黑的眼睛显得更大,双眼皮也显得更深。
他捡起地上黑色碎裂的眼镜,用塑料袋装了起来。
他来到洗手间看见梳洗的苏源。
“一起去吃早餐吧。”他向洗手间刮着胡子的苏源提议道。
“嗯好。”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放轻了声音。
早餐店里。
时间还早,店里的人还不是很多,许多背着书包的学生都是打包早餐带走着吃。
苏源和林子霖都点了碗稀饭,一盒热腾腾的包子。
“昨晚上发生的事还真TMD的多。”林子霖一口包下一个包子含糊不清的说。
“是的哦,还挺费体力的。”苏源打趣道。
林子霖涨红了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埋头喝了一口稀饭。
“我知道是我不对。”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对面的人开口,终是意识到错误吐出了这句话。
“你跟我说又没用。”苏源道。
他的脸上浮上尴尬的红色。反驳道,“我也是担心我妹妹。”其实不关是担心自己的妹妹,他知道平常吊儿郎当的自己也有恐惧的时候。
“其实该来的总会来的。就像你以前安慰我那样。”苏源知道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对未知情况的恐惧。
他还记得齐天意曾说过尸体失踪的事。
“我是知道这个道理,但讲起别人来跟自己遇到的不同。”林子霖只期望着再有什么特殊的事不要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只想他周围的一切都安安全全的。
苏源翻了个白眼。真想不出来眼前这个怂男是那天晚上义气豪天的男儿。
“反正现在是走一步算一步了,你晚上回去还是好好的和他们说说。”苏源喝完最后一口稀饭说着。
“我先去上班了。”苏源说道,他掏出钱包付了帐。
独留林子霖一个人在演习着道歉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