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王母坟
能穿十殿阎王狱的孙猴子终过不了这佛祖的罗汉堂
山下热水沟干涸的河床上水声渐响,热水沟开始涨水了。回去又要绕远百十里路,强子对吕则诚提醒道。
吕则诚的手下的专业水平的确让我这个正经考古出身的秀才出乎意料,他们效率极高,塔基周围四条半米宽的探沟转眼就掏至齐腰深。
这样的土方,以我估计怎么着也得半宿,还是这样的鬼天气,我算是看明白了。如果说在墓地边挖着挖着跳出来个粽子,扔下铲子转身拨脚就跑的,那这人一定是干考古的。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从身上抽出一把砍刀或操起工兵铲,眼神比粽子还凶冲上去就跟粽子拼命的,那一定这人指定是倒斗的!差距呀!
不过现在出现了问题,探沟中的积水没至膝盖,根本就看不出探沟中的情况,只能凭着下铲的感觉走,吕则诚自己亲自挥着铲子就跳进没膝的水中去挖排水沟。
强子大叫闪开,我被他的吼声给叫懵了,一道强炙光从天空中罩下,周围的世界都融化成空白。我感觉有人将我扑到在地。
巨响如裂,带着飞溅的火花倒放在一旁的日月部塔锥被落雷击中,顷刻间在我的面前就只剩下滋滋冒着蓝烟的青铜残渣,整个铜胎大部分都被雷火给烧掉。接着又是几个落雷在塔基周围炸开,电光之强立刻让人瞬时致盲。
我挣扎着就想起身跑到山下低处,压在我身上的强子威胁我道:“你只要敢跑,立刻就连个人渣都不剩。”想想那铜胎的下场,我闭上眼死死地贴在地上,这台突地就整个成了个避雷针,躲都躲不住。
雷声的间隙就听就听见两个在交流雷劈的经验。
现在我们位于一处空旷的高地,你是不是感到身上的毛发突然站起来,皮肤感到轻微的刺痛,甚至听一轻微的爆裂声?
一个犯二的声音答道:是呀!是呀!这是不是雷电快要击中我的征兆!
是的!遇到这种情况,你切记要蹲在地上,身体倾向前,把手抱在膝盖上,团成一个球状,千万不能平躺在地上!
为什么呀,平躺着不是更接地气吗?
你都是快要渡劫的人了,还接个球地气呀!平躺着肉身粘到地面上不如一团焦炭好打扫知道不?
姜云把躲探坑里那小子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站了起来。
一道华丽丽的闪电还是没有劈中这两个逆天的人!
姜云骂道:“拓麻地个巴子,这样子八成是这坟里的粽子成精了!”
就听老魏实在是忍不住了,嗡声嗡气地接道:“你小子不要命了,这天雷滚滚地,乱说话是会死人滴!”
“何止成精,这场面怎么着也快渡劫成功了吧!”挖土的小马是个马后炮也兴奋插上一句。我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一说到粽子就能掉下哈喇子!这时候果然都暴露出他们非正常人类的本质来。
姜云不肖地哼道:“你小子懂个球线,哪有粽子渡劫的,死过一回的都是渡劫失败滴!”
所幸这雷火只是在台突地上四处游走激绕并不碰人,吕则诚这个疯子竟从探沟中跳了出来,笑道:“这里有铜脉通入地下,里面磁场异常,这引来的雷火就是明证!”
姜云也大胆地从沟内蹿了上来,果然电流的走向并不受他们的影响,我这才从强子的身下爬出来,猫腰滑下了台突地,望着这团带电浓云渐渐散去。
雷声渐隐吕则诚又指挥着开工,此时他俨然一个包工头,不对,是包坟头!探沟中已经被灌满了水,现在正全力地挖沟排水,挖着挖着就停了下来,是到了底!
这得下重铲带探针摸摸底,一提铲,就见到了探针头上有石粉白茬,真是遇到硬茬了。挖到一半的排水沟也现出了石条,这四条探沟算是全白费力气泡了汤。
果然如吕所言,坛城将王母坟罩了个严实,为了不至全功尽弃,吕则诚决定还是先解决排水问题,炸开堵住排水沟的石条!
我连忙叫停,这排水沟在台突地的边缘,如果用炸药的话,可能会引起滑坡和垮塌,吕则诚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把握得当这些滑坡和垮塌对我们也不无益处。
强子看了看要业点,摇了摇头对吕则诚说:“这里地质年代轻,土层复杂不稳定,而且雨情的影响因素太大,爆破量并不是很大,直接撬开就行。”
我感觉吕则诚为人强势崇尚暴力破坏,现在才知道强子做事才叫一个生猛,对着地上的整块整块贯顶封石,他竟提议要撬开,说撬就撬跟没事人一样,果然手法绿色环保,眼光犀利独到,非常人也!不得不赞一个先。
吕则诚竟然同意还,让人接上螺纹钢的探铲杆,开使撬石,果然效果明显,随着发力的节奏脚下的土石开始松动,突然吕则诚叫停,还没搞明白是人在撬石头,还是石头在撬人!
分明看到那巨大的封石自个在那儿颤动着,我的心咯噔一下落了一地,哇凉哇凉的。
“难不成几个还真是变态的法海将白娘子压在了**塔下,在一个夜黑风高雨点狂的夜晚让几个盗斗的给救了出来,谁当许仙?”
“方良这里可就你一个秀才!”姜云的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许你个大爷仙!没准是你揭了五指山上的封条,让那石头精化成的毛猴子给蹦跶出来。还能认你作师傅,跟你要齐腚虎皮小短裙呢!取你的真经去吧!就你整天没个正经。”我十分讨厌他拿我的身份开玩笑。
就不明白这和尚怎么总喜欢往土里埋着点东西。看到吕则诚掠过一丝狂热的眼神,就知道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之所以选择这样极端的天气正是有某种考虑。
深厚的土层像伤口上被撕扯开来的皮肉,露出了里面的血骨,刚才人力微乎其微的作用,不可能产生如此强烈的效果,没有道理!
土层的开裂像章鱼的触手一样迅速延展开来,四条纵横的探沟都被撕垮。剥离的土层下露出整块的花岩。是藏身其中的坛城在破土而出吗?
强子警声道:“是滑坡!”
此时站在裂痕边缘的人都为时已晚,随着巨大土坡的整体下滑,立身其上的吕则诚立刻被抽倒成地,向卷落的乱石中滚去。
塔基所在的台突地迅速隆起,就如同伏于地下的魔王的犄角穿刺而出。大地在它的淫威中颤动,一时间土石飞溅,人人不能相顾。
我发现只有坍圮的塔基此时是最坚固的,就死死地贴身在上面。身旁的强子立刻意识到这一点,他一脚向我踢飞过来一团绳索,我本能地探手接住。这下我们两人连在一起,绕过塔基,顿时安全有了保障。
只见他将一提登山绳挂在腰间,不等我喊出口,他侧身就滚下山去,我腕间一股巨力拉扯几乎给我褪了层皮,硬是被他的重量给贯倒在塔基上动弹不得,敢情他就没把我当人,直接给当一木桩使,我不得不咬牙拨刀在手,向着死死紧绷的承重绳犹豫了一下,这笔债算是记上了先,一刀斩向旁边的装备袋……
热水沟内水声轰隆巨响,血渭场的上的降水量都迅速转化成了河中的汹涌水势,随着土层滑落下去的人估计是凶多吉少,这泥石俱下的。
我从斩开的装备袋中扒出快挂将缠在我手中的登山绳固定在塔基上,正待脱身,绳端一坠,巨力硬是将合金快挂扣给扯崩了。
绳索立马抽落,我一个脱手不及,带着我向坍塌出来的土崖边缘滑去,这回要是下去了,可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头先下!
我急中生智,滚身将登山绳缠到腰间,翻身倒入残存的探沟内,用绳勒土加大摩擦,好歹是止在了土崖的边上。
可是绳子的另一端就跟正在加砝码似的,重量见涨,渐渐加大的坠力几乎要绞断小爷的蛮腰,现在肠子都青了,不是悔出来,是硬生生地给勒出来的!再要是这么勒下去,今天强子是在给小爷我摆上一盘——爆腰花。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我一咬牙,狗脚刀已经蹭在登山绳的纤维束上刺拉拉作响,对不住了!
一个黑色的剪影出现在身后矿灯投来的光柱中,工兵铲在它手中缓缓地举起。我背后一麻,脚上一轻,紧绷的登山绳瞬间将我扯下土崖。
随着滚落的松土和石块一起在粗糙的岩石上翻滚,根本就分不清脑袋是长在肩膀上的还是踩在脚下的,这石头还见棱见角的。
我自个觉着我就根黄瓜进了厨房,滚上面就跟上了铁皮刷子,整个给刨层皮不算!两三刀拍下去,最后再给来个骨肉分离那才入味够味。得,凉拌黄瓜上桌!
别的不说,双肘护头,小爷是一路掉碴掉土,球样滚下山。
突然坠势一顿,全身来了个倒栽葱,胸腔一热内脏都差点给簸出来,敢情还缠着绳子,现在恁是给挂半腰了,我到现在才明白,摸黑登场的我哪能是根黄瓜这么简单,这五花大绑,我得是颗粽子才对得起人!
只听见姜云在底下破口叫骂,顿感亲切,敢情也太不巧了,他怎么也还活着!几道光柱从下面打了上来,照到我的身上。
姜云嚷道:“你拓麻地谁批准你下来了!现在可是没法再上去咯。”
我特牛气地回了句:“就算天空没有巨响,劳资也要摸黑登场!”虽然也出场方式另类了点,可在气势上不能服了这小子。
那小子一口的泼皮腔:“你倒是下来先!”别说我这不丁不卯地挂在了石头上,借着光亮,一个倒悬的世界出现在眼前。
高大的石楼悬挂在大地之下,头顶上是奔腾的热水沟,脚下的暗黑的天穹化作无尽的深渊,馒头山王母坟此刻变成的寄身在地下的巨大蜂巢,那石龛中万千佛像正是等待喂养的蜂甬,密集恐惧症立刻引发了我的一阵不适。
一块雕有金刚钩的彩绘石匾横在我的脚上,正是这东西救了我一命,现在我是倒挂金钩,只是倒的不是金钩,挂的却是我。
强子一声不吭地就攀石而上,想来解救我的倒悬之危,看来这人跟人的差距不止一截,起码得有一截半,可是当我看到他是拿着刀向我靠近的时候,我彻底毙了这个想法!
以他那出刀的手法,像上次在小河滩那样犀利,我这么活身活肉地栽下去……
按下葫芦起了瓢,强子在我的帐上是又添一笔血债呀,姜云虽说嘴上刻薄了点,没真使坏,强子整个就是一闷油瓶,一声不吭地净使阴招!
刚才在上面就差点没给小爷勒死,我提拳就直奔他的面门而去,可拳未打出,上面的绳子却自个给崩断了,我心中一惊,也顾不得栽下去的痛,惊出一身冷汗,我刚才是怎么就下来的呢???
呛出满嘴的泥,吃着痛我就喊道:“上面有人——对我们下手!!!”
我这才看到灰脸土面的吕则诚从一旁站出,俯身抓起绳头。上面绷断的绳头齐如刀斩,众人皆面凝死霜。
姜云操起枪对着十几丈高的土崖就是一梭子弹泄火,崖上死一般地沉寂似在嘲笑我们的愤怒和处境。我负痛拉住他:“现在还是看看形势吧,你还以为你现在还是地主老财富得流油,别拿小米不当干粮!”
扫了一眼,就发现一行十三人,现在从土堆中爬出来站在这里的只剩下九人了,望着下面洪流奔如怒马的热水沟吕则诚的脸色非常难看。
上面是十几丈高的新崩出来的断崖,脚下是涨落无度的洪流,准确地说我们是暂时被困在这里。而且除了顶上隐身的敌人之外没有其它人更了解我们的困境。
吕则诚夺过姜云手中的短突,提枪对着脚下的洪流一通狂射,但是枪声很快就被水声所吞没同,我想起了始皇东行射大鲛的狂妄。但此时他也许只是在为他葬身泥流之中的弟兄鸣冤不平。
他转过身来一脸的阴戾,沉沉地说道:“我们只此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