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鱼在林子里把薄刀扔了,到河边污泥涂了把脸,又特意的捉了两条鱼,提在手里东张西望的来到村子口,见到门口的卫兵,连忙弯下腰低着头,加快脚步挪了进去。
其中一个看了眼,似乎觉得这人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也就没有注意,继续一脸羡慕的听着旁边的人吹嘘着昨晚在哪个寡妇家的英勇战记。
黄鱼一进了村子,原本紧张的心就放下了一半,自己打小就在这里,哪些犄角旮旯自己不知道,随便一躲也就够那些白狗子找的,想到这里他不仅为自己昨天晚上的行为脸红,暗道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慌。
黄鱼特意沿着街道墙角的阴影走着,这是那些乞丐和流浪汉的专用通道,他手里的鱼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在哪里了,他只想回家看看老娘,然后背着她到河南村里去,哪怕在那里当个乞丐,或者是哪家老爷的仆人都好。墙角斑驳的青苔蹭在他的身上,很滑腻很让人恶心的触感,但是他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处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木搭的小棚子就是他家了,他已经看到门口自己从河里捞出的石头制成的晒鱼板子,比那些用木头做的好用的多。他老娘就是经常坐在上面等他回家的,然后给他端上一碗热热的鱼汤。
他加快了脚步,在他心里,再没有其他地方比那个小棚子更让他有安全感了,当然,他不懂什么叫安全感,只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到那里,一定要回到那里才行!
就在他的脚一只已经跨进棚子门的时候,他的眼前一白,身子就被人整个的压在了地上,面目朝天,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斗大的拳头在自己眼前迅速的放大,然后眼前就是一阵的漆黑,这漆黑来得快去的也快,他摇了摇头,想要清醒起来,不过睁开眼却是满眼的金星,跟浪花似的,一阵阵从眼前冒出来,然后就是疼,全身都疼,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又是那群该死的白狗子!
“兄弟们歇一会吧!别把这个畜生给老子打死了,也是他命大,要不是哥们弟弟吩咐,哥们早就把你的皮给剥下来裹成球踢了!”赤着上身的权家曲带着三四个卫兵堵在门口,就等着这家伙自投罗网了,“还是老子弟弟见识广啊,要不怎么能当队长呢!”
“那是那是,要不是村长拦着,权大队长早就飞黄腾达了。”一边弯着腰侍候的卫兵一脸媚笑的奉承着,转过身,便是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盯着黄鱼,“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居然还敢砍队长?下回真该让队长把整个村子的刀都给收上来,见谁拿刀就罚谁!”说完又往黄鱼的身上踹了两脚,似乎不踹不足以平民愤,不踹不足以表忠心一样。
“屁!”权家曲一脚蹬在那人的小腿上,见那人一个不稳跪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这才笑着骂道,“瞎出主意,这样那些冒险者还不把咱村子给掀个底朝天啊,要和谐,要稳定,不知道啊!把这小子给老子拖到我弟弟那里,记得,要活地!”
黄鱼支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但是身上太疼,他没有力气,但他还是支撑着抬起了头,往棚子里努力的看去,里面的东西都被翻的凌乱不堪,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他没有看见他老娘的身影,这让他很不安,一个翻身,他抱住了身边一个要绑他的卫兵的小腿,哀求的问道:“爷!我老娘咋了?您看见我老娘了没?”
那卫兵也没有正眼瞧他,只是一边往他两条腿上绑着绳子,一边应声道:“什么老娘,老子今天上午过来的时候,你这鬼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们在里面蹲了这么长时间,身上一股子鱼腥味,真他么倒霉!你小子也是,好好的认罚不行,非得去拿刀砍人,就算你砍想砍人玩了,那你也得找准了人砍不是,你看旁边卖果子的老头,你砍他啊,那不是一砍一个死!非得砍我们队长,你这不是找死么!”
黄鱼没注意他后面的那些碎碎念,只是听到自己家没人时候,就全松了口气,他知道,他老娘现在安全着呢,只要没落这群白狗子手里,那就是安全,他放心了。
黄鱼的手被反绑在身后,两只脚被绑在一起,那些卫兵用根绳子系在了他脚上的绳扣上,就这么倒拖着他往村里牧师那走,还好这村子没有马,不然黄鱼绝对挨不到那个地方,就算是人拖着,到了半路的时候,黄鱼身上的衣服也被磨碎了很多,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血淋淋的一块一块的往外渗着浅黄色的浓水。
街道上的行人看着黄鱼的惨状,一个个连忙把头扭到一边,有小孩的也把小孩的眼睛捂住,那些摊铺的小贩们,如同是三付天里被淋了一身的雪水般,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任由那俩拖着黄鱼的卫兵在摊子上随手拿些孝敬,有心软的,也只是自己扭过身抹了两滴眼泪,根本不敢说什么,之前也许会在那些人没走远的时候骂上两句,现在,却是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一个不注意被安排上什么名头,看着黄鱼的惨状之后,也就算了,反正还能凑合活着,一家人还得靠自己养活,唉,算了。
“何苦呢,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家伙也算是个汉子!”路过的冒险者偶尔会说上这么一句,可要是旁人开玩笑的说让他去救人,那便会义正言辞的说道,“我们可都是守法的良人!那人再怎么不济,也不能犯了法令不是?”
这话说完让旁人也是一阵的无语,这冒险者里那个身上没有那么几条人命的?只是不能在人前说清楚罢了,还良人,要是冒险者是良人,那天底下就没有不良人了!
不过倒也有几个心眼活泛的冒险者,看了一眼之后,往着卫兵营地的跑了。
在牧师的家门口,黄鱼终于像是被拖死狗一样的拖到了,他现在和死狗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多了那么一口气。
牧师开了门之后,叹了口气,“你们下次能不能文明点?这么打了个半死之后再给我送来什么意思?你们说我是救还是不救?”
卫兵很是恭敬的说道:“您别在意,我们就是把他给权大队长带来,之前也没想着他能这么不经玩不是?下次,下次我们保证弄个各玩的,不给您添麻烦。”
牧师看了他一眼,脸色缓了缓,说道:“抬进来吧,小心点,别给弄死了。”
看着牧师进去之后,旁边一个问道:“大哥,您这可是卫兵,咋还对个牧师这么恭敬,要隔我,早就一脚踩过去了,大嘴巴子先正反给他六个尝尝!”
那人瞧了瞧他,乐了,说道:“你新来的吧。”
“您老慧眼,刚进来三天时间,麻烦您老多担待。”
“给你说,记住了,咱们卫兵全村子得罪谁都行,就是不能得罪两个人,头一个就是我们大队长,得罪他你这饭碗就没了,在一个就是这牧师,咱们那个能保证以后不伤着哪得个啥病什么的,没有吧?得最他你就生生受着吧,人家一个不乐意,把你越治越重你都不能说啥!”
这边说着,那边就过来一队人,领头的正是危大熊,他看了一下躺在那的黄鱼,笑道:“看来你们运气不错啊。”
“都是危教头的栽培!”那俩一个立正,齐声道。
“别给老子玩猫腻,喊再大声,那个权家书也出不来,伤着呢!”危大熊一挥手,“来人,给老子带走,这个是五十银钱呐,老子领了钱请兄弟们喝酒!”
“慢着!”大门一开,里面出来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六七岁模样,一头卷曲的头发,脸上包着纱布,左手被吊在脖子上,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的皮肤上全是伤口和伤疤,“这是五十个银钱,算是请危兄弟喝酒的钱,这人!我要了!”
“呦呵,这感情是权大队长吧,呵呵,看你这一身伤,这小子倒也是个好手啊,不过就是不知道是您这实力不济呢,还是这小子太过扎手啊?”危大熊眯缝着眼睛,一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