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凡彻底失望了,颓然倒在床上。老话儿讲:运道旺,捧起狗屎也能变黄金;运气差,喝口凉水也塞牙。凡事有因才有果,事的变化,那是由人情世故社会规律所掌控;物的变化,那是由物质结构科学定律来左右。于凡从不迷信,什么神魔仙妖,什么穿越重生,在他看来,统统无稽之谈。自打从农村出来踏入城市,一直以来都像一颗飘荡的蒲公英,无论石缝还是荒滩甚至是垃圾堆边,都是在顽强地自求生存。纵然是满天掉馅饼,于凡也明白自己一定是待在地下室里最没有福气的那个人。可是,困顿的生活又总是让他不甘气馁,仍然保留了一丝奢望:或许会有一个靠谱的奇迹在某一天来临。在老老实实安守于自己眼前工作的同时,捯饬捯饬小古玩便是于凡枯燥生活里唯一的乐趣了。
可是,一梦一醒之间,玉简变骨片,这离奇的变故,简直匪夷所思,远远超出了正常思维所能的想象。于凡此时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思来想去口干舌燥。他抓过一大杯凉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他拉开桌台的抽屉,将骨片塞了进去,然后哐的一声用力地关上了抽屉,不管了。
于凡灰心丧气地躺到床上,暗暗地骂自己:哪里有这么容易的好事,花七百块钱就妄想换回来一件稀世珍宝,简直吃错了药,权当是捐助了困难家庭吧。这样想着,心情便慢慢地从懊恼中平复下来,脑海里的杂思乱想,象波浪一样渐渐消退。
思想平静了,整个人也静了下来,感觉四周一切也都分外的宁静,倦意袭来,就在似睡非睡之际,耳中听到一点水滴的声音。声音虽然细微,却是十分清晰。于凡没有睁开眼睛,循着声音找去,隐约之间好似一阵薄雾消散,眼帘之中的空间渐渐扩大,呈现出一个陌生的世界。这里仿佛一片沟壑纵横的混沌荒原。一滴水珠从无生有,滴落在了某处,慢慢地一滴两滴······,水珠汇集在混沌世界的中心地带,渐渐形成了镜面般的一潭。这潭水,色如羊脂,温润细滑,真像一块流动的不断扩大的美玉。真是块极品货,怎么也值个百八十万,快快块,再变大点儿,于凡杂念一起,眼帘竟然不由自主地合不住了。
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于凡看到了怪异的景象:头顶的天花板仿佛消失了,确切的说,像是变成了一块透明的玻璃,夜空的穹帐遥遥地与脸相对,受城市灯虹的干扰,星星依稀可辨。他起身打量,不仅是天花板,四壁皆是一样,自己的房间就象变成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房。
于凡转头向左边看去,只见在玻璃墙壁的另一边,一个姑娘正抱着一只大大的毛毛狗甜甜地睡在那里。姑娘的长头发散乱地遮住了半边脸颊,依然挡不住模样的俊俏,白皙的手臂娇憨地环绕在毛毛狗的身上,另一只小手坏坏地握着毛毛狗的鼻子,把整个狗头都拧到了一边。她一条腿蹬开了盖毯,肆意地搭在床边靠墙处,玉兰花瓣一样错落有致的脚趾偶尔轻轻动着,离于凡仅有咫尺之遥。
于凡一下子懵了,霎时间浑身热血沸腾。这睡在隔壁的邻居不是别人,正是每天晚上准点回来的高跟鞋姑娘。
于凡年方26岁,之前谈过一次恋爱,终因为他穷小子一个,最后不了了之。虽然他读书不多,但是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在观念里根深蒂固的。
在懵傻了片刻之后,他慌忙把头调转到一边。然而,越是强迫自己不看,潜意识里越是想看,辗转反侧,最后索性翻身趴到床上,双手抱住脑袋,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7点钟,于凡准时醒来起床。一夜折腾,他几乎也没踏实睡几个小时,醒来后,站在床头发了半天愣,回想着夜间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清楚楚,却又是那么的虚幻不真实。他看着天花板和四壁,完全正常,没有丝毫异样,又开始怀疑昨夜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洗漱完毕以后,先前忐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整个人沉静了许多,头脑里那一潭流动的玉团竟然再一次缓缓出现。这感觉太好了,仿佛一下子置身于远离喧嚣的青山绿水之间,连呼吸感觉都不一样了,一夜睡眠不足的疲乏一扫而空。于凡静静享受了片刻,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昨夜那奇异的一幕再一次真真实实地出现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变得透明了,时钟的内部组件,
衣柜里的衣物,水管里面时动时停的水流,······。于凡不由自主地朝墙壁看去,登时吓了一跳,墙壁真的又透明了。只见隔壁邻居姑娘正站在镜子前简单地梳点妆容,一身职业衣裙着身,显得格外地亭亭玉立。于凡回想昨晚看到的姑娘慵懒皮顽的睡姿,两相对比,不禁令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窃喜归窃喜,明明知道人家发现不了他的偷窥,于凡心中难免还是惶恐有加,心脏跳得砰砰直响。
他赶紧调转注意力,透过隔壁房间继续向更远处看去,视界随着距离的延长,透视程度逐渐减弱。在大约十米以内,大的物体轮廓都还清晰,超过十米以外,便开始模糊不清,到了将近二十米开外处,一切阻碍已经跟平常无异。。
突然闹钟叮铃铃响了,于凡被吓了一跳,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眨眨眼睛,却见周围的事物已经与平常无异。时间不早了,该上班去了,来不及细琢磨这怪事儿,他便背起背包,急匆匆出门。
刚一出门,于凡冷不丁与一个人撞了个照面,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住在隔壁的姑娘。他的脸腾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就像考试作弊的学生撞见了老师似的。往常在楼道里碰面,彼此之间都会礼貌地打个招呼,今儿个于凡慌张得六神无主,扭头就朝楼下奔去,耳边依稀听见姑娘在后面‘喂
喂’地叫着他。他哪敢回头应声儿,劈里啪啦下了楼,一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