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风钻过窗户,挑逗着米色的帘幕。一缕橙色味道的阳光俏皮地越过窗棂,叫醒了歆雪的眼睛。醉酒后的身体疲软无力,麻胀板结,头说不出的难受,眩晕昏聩的摸不着北。想试探着翻转一下身体,换一种姿势让自己舒服些,不小心又碰到了伤脚,撕裂般的疼痛“嗖”的一下从脚后跟传了上来。这一下下让歆雪彻底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巡视着周围,房间里家具的模样有点儿熟悉,像是曾在某个地方见过,空气里飘着清新的古龙水的味道。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里不是她自己的家。闭上眼睛仔细回想着一幕一幕,打破地皮搜索着能记起来的东西,可是脑袋偏偏不听使唤,空白飘渺像山头缭绕的云雾,明明就在眼前,却又捉不到摸不着。越是努力的想,越是想不起来,头越是胀得厉害。“你醒了?”陈志豪及时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懵懂迷茫的样子,淡淡地送过来一句。
“怎么又是你?”歆雪看清了说话的人,腾地坐了起来。伤脚让被角绊了一下,呲牙咧嘴的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应该问你自己才是。”志豪嘴角挤起了一酒窝的哂笑。“如果非要让我给答案的话,你看让我怎么回答才合适?”“为什么又是呆在你家里?天呐,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蹙起了眉头。歆雪懊恼地捂着脸。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会遇上他。“是你故态萌发,喝高了喝大了,知不知道?”“这不需要你提醒,我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羞于自己没有节制力,歆雪暗暗地嘟哝了一句。
“是真的清楚?”志豪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像是猫在端详着自己的猎物。
“当然清楚了。”为什么去喝酒自己多少有点儿印象。至于喝完酒以后的事情,记忆的闸门却关得牢牢的,任凭怎么掰扯也掰扯不开。可是一就得经验告诉自己——关键时刻能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嘴。
“我问你,喝了酒之后我还做过什么没有?”心虚的眼神偷偷地瞄着陈志豪,盼望着从他嘴里说出的是肯定的话。作为女人,任何时候都要矜持有风度,希望不要做下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有。”他要看看这个小女人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那……那我都做了些什么,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鲜于求人的话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她不希望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出大糗,那样会辱没了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你吻过我。”自己的嘴唇至今还留着她的甜蜜芳香。志豪直白露骨地说了出来,他想看看她会有怎样的反应。“你不要乱说话好不好!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歆雪依稀地记起应该有那么一点点的苗头,好像是自己为了证实些什么而产生的荒唐念头。难道……?看来这次的糗真是出大了。“绝对不可能。”她不想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的事实。自己会那么风情那么妖娆,主动地投怀送抱?她用小女人的心思百般抵赖着,维护着自己小小的自尊心。志豪不语,随即递过来一只小化妆镜。”“干什么?”歆雪不知他的用意,伸手接了过来,以为是弄脏了脸,借着镜子随意端详着。这一看不打紧,自己略显肿胀的嘴唇,光滑细嫩的脖颈处青青紫紫的淤淤吻痕,占据了她所有视线。试图遮藏掩饰的万般理由霎时被驱赶得丧失殆尽。羞涩与难堪瞬间涌了上来。“我要回去。”如果自己再这样呆下去,势必要找个老鼠洞钻进去才好。“好吧,你的脚没有恢复,让我送你。”陈志豪注意到了歆雪神色瞬息之间的变化,不做挽留。“不用!我自己能回去。”慌乱的摸样,一改往日的镇定,有些反应过度地拒绝着。他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改变。酒劲过去之后,理智的苏醒,她把自己重又锁回那个只属于自己的角落。“你的脚还不方便自己开车。喔,对了,怕影响到你,我把你的行动电话关掉了。也许现在快被打爆了。”“什么!?”看来天下要大乱了。歆雪猛然记起,潘泽翔收并天地实业的谈判会,就定在今天开战。此时熙芸的心火一定窜上了屋顶,恐怕正灼灼燃烧。见到自己不是夏雷也会是春雷隆隆了。“走吧,不亲自送你,我不放心,”对一切了然的陈志豪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推拒的力量。歆雪对他的一无所知,玉岚之凤以及发生或将要发生的一切,让陈志豪心理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是真得不放心。由于陈志豪的坚持,歆雪无力回绝。终于及时地回到了谈判桌前。歆雪尽力收缩自己的视觉,不让它触到众人投来的询问眼光。潘泽翔看着天地实业的主要决策者歆雪,信心满满地理了理已经很整齐的头发,准备先礼后兵。大老板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不能毫无进展。在与歆雪交手以前,在他的潜意识里,女人要么是花瓶,要么是鲜切花。都是用来欣赏点缀的。如果说有智慧的女人那也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但这一次却是让他遇上了对手,歆雪这颗顽石颇为让他头大。如果不是自己曾经受过专业训练,具备一点儿实战功底的话,早就应该在上一次的交锋中颓败下来。“AD是以设计为主题,手下有自己生产设计样单的实体,聚集了很多名家。制作工艺远远在天地之上。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对天地有这样大的兴趣?”话语直入主题,她不想浪费时间。眼光尖锐,仿佛要看透任何一个人的心思。“做生意如果满足于现状,不会有更大的发展。兼并天地,会让AD设计走得更远。”“天地一定会掌握在你手中,你有这么大的把握?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但是以你的实力,不像是能操纵全局的人。”精明睿智的女人,单刀直入让潘泽翔冒了一身的冷汗。“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它不在我的回答范围之内。”“那好,就请转告你的后台老板,我心里所支持的决策者人选应该不是你。”“话不能一下子就堵死退路,更不能以一言度人心。据我了解,你现在手里操持的股份已经不到一半,影响全盘的力量已经大大降低。”潘泽翔用手指轻轻扣了一下放在面前的资料,仿佛一切皆在运筹帷幄之中。“说话要有根据,我家族名下的股份占总比例的百分之六十。在整个董事会里是众所周知的。还是请你别在这里信口开河为好。”“看来你已经out,百分之六十的操股权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对了,在这里我还要多多感谢你,股东会的延迟召开给了我充裕的时间。重利之下必有勇夫,先人的话不无道理。如果你还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董事会成员们。”他本不想透露得更多,重大的商业机密会让公司此一时彼一时。可他也是一个有着恻隐之心会怜香惜玉的男人,面对这样美丽聪慧的女人,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在股东大会上遭遇太大的难堪。冒着丢掉饭碗的风险他提前引爆了这颗炸弹。倏然,歆雪额头冒出了阵阵冷汗,脑子里空白一片。伟恒,公司,醉酒……接二连三发生得大大小小的事,让她有了很大的疏漏。太大意了,真地是太大意了。她天真地以为,股东会里那些操股的家族成员,都是曾经跟着爹地打过江山,同过甘共过苦的铁杆兄弟,在关键时候都能够伸出臂弯扶她上马。重利?收购?可能吗?突发的状况让歆雪陷入了僵局。在天地实业辛辛苦苦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己,以为很成熟了的自己,不想到头来却被人摆了这么一道,看来还是太嫩了……。“这就是利益面前人性的弱点,你应该懂得。”潘泽翔放缓了语气,内心里对歆雪是由衷的欣赏与赞叹。“很卑劣的手段,如此下去,你以为自己会走很远吗?”气愤但又鄙视的眼光杀向潘泽翔。“那就到股东大会上去说话吧。”潘泽翔耸了耸双肩,拿起资料离开了。随后,熙芸一阵风般刮了进来。“你怎么老是失踪?行动电话一直关机,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员全部动用,只差登寻人启事了。”“没事的,人这不是回来了吗?相信我,大局当前,我不会退缩的,那不是我的风格。只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潘泽翔的离开,一起带走了空气里的紧张,让她暂时松懈了下来。“喔,那就好。”熙芸听她这样讲,长长地舒了口气。旋即,她又紧张了起来。“刚才跟那个青蛙头谈判的怎么样了?顺不顺利?”“不顺利。我们好像失利了。”歆雪苦笑着摇了摇头。“快说,谈判的结果怎么样?”歆雪瞪大了眼睛,一副想要咬人的样子。“怪不得刚才那个混蛋得意地朝我诡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预先动作了。家族里其余股份已经被他收敛在自己名下。我现在操控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三十五。”一时的麻痹大意把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看此境况,AD是势在必得。”“什么?”熙芸一下子瘫坐在办公椅上,她跟随歆雪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说起天地对待员工的福利与待遇,是屈指可数可圈可点的,可以说是他们的命运与天地休戚相关。如果真得被AD收购……。熙芸很想骂娘,很想痛痛快快地大骂潘泽翔一顿,以解心头之恨。“眼前只能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了。”歆雪想给自己寻找一些突破,她不想这样坐以待毙,“如果董事长的位子攀不上,至少弄个董事席来坐坐,这样也不错。慢慢瞧好了!”她骨子里有种越挫越勇的劲头,遇强则强。谁要是采取卑劣的手段来对付她,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卑鄙!龌龊!下流!潘泽翔真他妈的太小人了!”熙芸压抑不住,终于实施了,义愤填膺狠狠地开口骂着。”好了不要骂了。看潘泽翔的来头,他身后应该另有其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熙芸突然就止住了骂,眼睛狐疑地看向歆雪。“你记不记得我们半个月前简短的交锋?对于兼并之后天地的走向,潘泽翔并没有给予实际的回答。支支吾吾左顾而言他。由此一点可以判断,他的身后隐藏着更精明的操纵者。”歆雪担忧,如果把天地交到他们手中,天地未来的命运会是个什么样子。“怪不得!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是个阔佬大少。倒像是麻将牌里的白板,光溜得很。原来是他的身后有藏镜人喔。”熙芸咂了咂舌头。到底是谁呢?自从歆雪独挑天地大梁以来,没有跟什么人结下仇怨。身为女人,就连商场上的竞争,也遵循着君子以德服人的古训,讲求信誉,买卖公平合理,从不欺瞒霸市,能让则让,只要是跟天地有业务来往的客户,大多成了商场里的至交。另一方面父母在世的时候,也常常教导自己,以善带人,勿行恶事,并没有告诉自己有什么仇家啊。“雪,我看这件事不单纯,凭我们自己找源头,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头绪,要不我们找征信社查一查?”熙芸提出了建议。“敌暗我明,征信社也未必能查出来,何必花那冤枉钱?股东大会上自会水落石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静观其变。只不过你的职务会做些调整。怕会委屈了你。”董事大权的变动。势必会影响到人事各个部门的大调整,薪水福利待遇也会随之而变。”这无所谓啦,这么多年同进退的感情,敌得过那几个臭钱。委屈什么,总不至于把人饿死吧。”重义气的熙芸虽有着家计压力,但这么多年以来,天地对她的厚待,歆雪同她的感情,那不是什么东西就可以随随便便代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