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向导,如他所说,“无所不知的尼德”并不是他的自我吹嘘,他对于现在林德等人所在的位置相当了解。
“如果我们顺着商道穿过加里沼泽,那么就算我们再快,至少也要一天半的时间。”尼德在地上拿着枯枝划出长长的一道蜿蜒线路,表明路途的遥远。
“不过我知道一条近路!”尼德得意地说道,他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探到过另外一条道路,那可是他连镇子里的凯瑟琳姑娘都没舍得告诉的秘密!
林德看着沼泽向导一脸“你们快问我啊”的表情颇有些好笑,巴罗夫一巴掌拍在尼德的脑门上,粗着嗓门恐吓道:“你小子说不说!信不信宰了你!”
沼泽向导一下子就变得老实了,他低眉顺眼地嘿嘿笑了两声,拿起枯枝在蜿蜒的线路上划出一条笔直的线路。
“在往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片面积广阔的湿地沼泽,按照商队们平日里的走法,会选择从早已开辟好的丛林商道里绕行过那片湿地,用掉大量的时间!”
“而我们!”沼泽向导意气风发,“从湿地中央过去!”
周围一片沉寂。
“结束了?”艾薇菈表示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
沼泽向导尴尬地点了点头。
“怎么过去?”科里森问到了重点。
沼泽向导又尴尬地摇了摇头……
巴罗夫站起身来,一把拎起“无所不知的尼德”,粗犷的嗓子几乎把沼泽向导的耳膜给震破:“再说废话老子就拿你喂鳄鱼去!”
沼泽向导直感觉自己头里嗡嗡地响,他眨了眨眼睛,脑袋昏沉沉地都快缓不过来神来。
只有林德坐在地上,看着那临时用枝桠刻画而成的简陋地图,皱着眉头沉默着。
“上次你是怎么过去的?”林德问道,哪有人会知道一条根本无法通过的路?
沼泽向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上次有一个人带我过去……”
“哦?”林德眼前一亮,“湿地里有路?”
沼泽向导挠了挠头,歪着嘴角,似乎不是很确定:“那时候他走得非常快,没有停下来做查探的动作,应该是早就知道那些可以通过的点。”
“你记得怎么走吗?”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众人齐唰唰地盯着尼德。
被众人围观的沼泽向导顿时感觉压力有些大,他刚想说不记得了,可是又怕那个又高又壮的“歹徒”把他当场杀了泄愤,只能用非常非常低的声音嘀咕道:“记、记得吧……”
巴罗夫是最没有耐心的,他一巴掌拽起尼德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到底记不记得!”
沼泽向导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记得记得!从这里往前走到一颗巨藤树下有一块青灰岩往旁边淌过去就是那块湿地!”
巴罗夫摸了摸下巴,见这小子说得似模似样,暂时算是放过了他。
“一天以内?”林德必须要抓紧时间了,已经四天过去,没有任何时间可以让他挥霍,能够节省时间便一定要尝试一下。
“一天以内!”沼泽向导这时候哪还敢说其他的话。
林德一拍手掌:“出发!”
……
为了抓紧时间,也为了避免那些离开的商队成员报告家族上层而惹来的追杀,林德一行人连夜赶到了那颗巨藤树。
说来尼德觉得也奇怪,自己听说那些商队的老爷们走了两次都没闯过这火纹蜥蜴和钳嘴鳄的包围,怎么这年轻的林德骑着马,大大咧咧地往前走,那些围在四周的火纹蜥蜴竟然就这样四处散开,像是不敢拦截一样。
科里森和巴罗夫也同样郁闷,两人上次冲出去的时候,可是花了大把力气,连滚带爬地才跑出这圈子,本来已经准备好苦战一番,结果众人就这样迎着月光缓缓地离开了阻拦了商队一整个傍晚的地方,只有珂妮莉雅所在的马车轮子碾在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林德没有和艾薇菈一样呆在马车上,因为他总感觉见习学徒小姐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好像就写着“这么轻松就出来是不是和那个游民少女有关系?”这么一行大字……
虽然说得上是有一点关系,不过林德觉得,那和她想象中的关系完全都不一样嘛!
不过既然艾薇菈不问,林德也就不多说,他觉得这算不得什么要紧事情。
要紧的是那片宽广的湿地沼泽。
“估计是这沼泽里被人沉入了石板,平常用眼确实看不出来,走上去才会感觉的到。”科里森甩了甩浸染上淤泥枯叶的靴子,那尼德硬是不肯下去探路,林德身上又有伤,巴罗夫身体太沉,万一一个不慎掉入沼泽,要弄出来也太过麻烦,只好他踩着泥巴就踏进了湿地。
“那些石板大概多宽?”林德问道。
科里森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有大概三匹马宽,马匹可以过去,但是马车不行,脚底下探不明白,而且万一有个变道,马车落下去,拉都拉不上来。”
这样就只能放弃马车,众人商量了一下,林德牵着一匹马走在最前面,马背上是不肯下到湿地沼泽的艾薇菈,扶着昏睡着的珂妮莉雅。科里森跟在后面牵着第二匹马,马背上则是说要带路,但是却不敢下来的沼泽向导,他扶着另一个孩子。而最重的巴罗夫则落在最后保护众人,防止有些什么不长眼的野兽蹿出来,惊吓了马匹。
林德右手牵着缰绳踏入沼泽中,在水面淹过长靴的一半之后,触到了坚硬的石板。如科里森所说,这石板坚硬平缓,明显是人为放置,不知道是不是索林安的游民们秘密设置的近道。
马匹踏入沼泽之时有些轻微的嘶鸣,估计是陡然入水让它们有些不适,在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之后,一行人低头沿着石道慢慢前进。
“林德……”坐在马背上的艾薇菈轻声唤道。
“嗯?”林德辛苦地曳着缰绳,控制马匹的行走方向,这石道并不是笔直一条,其中变道繁多,林德不得不随时保持着注意力的集中,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栽进沼泽里。
“好黑啊…”艾薇菈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林德手里有一块发出荧光的月长石用来探路,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不过他随即想起来,艾薇菈坐在马背上,视野广阔,看着周围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难免会有些不安。
而且见习巫师小姐根本就不会骑马,只能尽量坐正了,保护珂妮莉雅不会从马背上落下,估计她这时候比走在下面的自己都还要紧张。
“怎么?暴怒者席尔的弟子,麦瑞克领地的元素巫师,居然也会怕黑吗?”林德轻声笑道,他知道艾薇菈只是心里紧张,便想和她开开玩笑,让她放松下来。
没想到见习学徒小姐在马背上却陷入了沉默。
“艾薇菈?”林德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丫头该不会是坐着睡着了吧?林德可清楚地记得她有这样的能力……
“林德…”艾薇菈欲言,又止。
“嗯?”
“你知不知道光辉落日的预言?”
“你还知道这个?古代星见学得不错嘛!”林德调侃道。
在整个玛沃洛斯大陆上,巫师分为了很多类别,分别是元素、炼金、塑型、长弦、法阵、羽魔法和星见,其中羽魔法和星见早已失传,再也没有流传在世上,世人甚至连羽魔法是何种属性,何种模样都没有见过。
倒是另外一种已经失传的巫术——星见,留下了无数的传说。
星见师,拥有一种可以勘破命运轮转的力量!
在上古银火纪的时期,星见师们留下了无数的预言,然后却在红月纪到来之前,所有的星见师却像是无法将这能力带到新的纪元,一夜之间星见师消失殆尽。
而星见师们留下的预言则在玛沃洛斯大陆之上广为流传,这其中就包括了海澜圣殿的崛起,以及北方摩尔人与格兰特帝国的旷日战争。
不过也有很多的巫师并没有将星见当成一门真正的巫术,他们认为,那只是些失败的巫师们自己的妄想而已。
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些无可理喻的预言。
像是艾薇菈提到的:光辉落日。
【……终将毁尽银马的长角,在无尽光辉里,日落东烟,不再升起】
这是一段不完整的预言,前面的部分早已经不知道被历史的长河丢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不过这预言意思却是明显,连很多见闻较广的贵族都知道它所说明的预言内容。
银马的长角指的是格兰特帝国东北部的银马湾,在银马湾的最顶端有一小段突出的尖顶,整个形状就如同传说中的银角马一般。
而日落东烟则更好理解不过了,从银马湾往东,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而那片海洋,自古以来的名字就叫做,烟海。
有很多人都觉得这个预言太过离谱,所以一直有传言说,这是银马湾为了抗议格兰特帝国的高额赋税制度而杜撰出来的假话。
林德倒是知道,这个预言在历史上确有其事,只不过不够完整,所以没有人可以正确地解读它。
没想到艾薇菈也知道这个预言,而且看起来像是很相信的样子。
“见习学徒小姐,难道你还兼职过星见吗?”林德哈哈笑着,浑然没有去想这事,毕竟那预言是一件无法预料到的事情,何必去想这些呢?
艾薇菈轻轻地叹了口气:“林德,要是真的光辉落日,世界也会变成和现在一样的黑色吧?”
林德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肯定地说道:“不会啊,到时候你的鼻子里,不是还能喷火吗?”
身后的科里森们一听这话,全都乐了起来,林德早就把艾薇菈那扮成火焰女王吓唬托尼领队的情形和他们说过了,这时候听他说起,不由得都乐不可支。
艾薇菈脸上羞红,一发火焰弹就打在林德脚前的沼泽水面上,吓得林德赶紧缩腿:“别乱来啊!马儿们可都怕火的好不好!”
艾薇菈羞怒道:“都蒙着眼罩看不见!”
林德歪了歪脖子:“哦,那估计它们都不怕黑。”
艾薇菈一时没有听懂,坐在马背上一愣。
随即厉声娇喝:“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