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红的纹样,沉溺着百万年秘密,酝酿着尘封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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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卿打开信,细细阅读。
小曼:
我不知道,我的回归会带给你那么多身体上和心理上的负担,从来都没想过让你为难。也是不久前,我才知道,只有我走了,对你才是最好的。
还记得十年前,那棵我们初遇的树吗?那年的你,站在树下,风吹起你刚及肩的的头发和白色的长裙,宛如天女下凡。那时我就在想,若能得此女子,便已无怨无悔。或许是上天眷顾,最后,自己所想的居然实现了,真的很开心。
我爱你,欠你的,来生再还罢。再见了……
方礼中
把信折叠好,内容不长,前部分感情真挚,可让澜卿奇怪的是,后半部分来得有点仓促。秉承不理解不去想的原则,澜卿一如既往地发起呆,她对安慰一般人都办一知半解,更别说脾气如此极品的李迎曼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澜卿搜寻了所有脑子里的,网上看过的,听人说过的安抚人心的话,缓缓道:“人生在世,缘深缘浅。有的人匆匆而过,有的人片刻停留,有的人细水长流,不为其他,只为缘深情长,缘浅情灭。你们只是缘浅。或许,他是一个梯子,梯子的梯阶从来不是用来搁脚的,它只是让人们的脚放上一段时间,以便让别一只脚能够再往上登。每个人都有这一次,其实每个人都会面对,也许对他来说离开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而是一个适合留在心里的人。人要学会向前看,要对得起,她给你的情,你的爱。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想发泄,但,发泄完后,要振作。”
李迎曼凝视着澜卿,眼神深邃,夹杂着轻蔑,仿佛冬日里刺骨的寒风,犀利地话随之出口:“你懂什么?!就你?呵,别笑话了,你以前如何我知道,别给我长篇大论!先顾好你自己!”
澜卿百般无奈,这女人心情如此极端,骨子里还是如此强势,她抿了抿嘴唇,说:“每个人经历的事物不一样,心里沉淀的东西自然不一样,现在,你就先把我看成陌生人,不要追究过去,放下你那恶俗的脾气……我们来谈谈你口中的他,好不好?”
李迎曼感受到澜卿真挚、柔和的情绪,声音略为低缓了些:“他,叫方礼中。那年我高中复读,他从小我一届的学弟变成了同届同学,那时他每天都在家门外的那棵榕树下等我上学,他其实什么都没说,就是每天等着我,开始也不跟我说话,我就以为是哪个邻居或者什么的,那路也不是自己的,我就没多理会。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我的疑心病也犯了,找了个时间,我堵着他,终于把实话从他口中逼了出来。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班级,他说着对我的喜欢;他说我太耀眼,不敢接近;他还说,让我给他机会。他说话的声音偏低,像只长满刺的幼年刺猬,想攻击,又害怕,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小表情,幼稚得着实可爱,心念一动,我跟他说了,以后都别找我,考上Q大,我就考虑一下跟你在一起。就着他那憋气样子,我开口就咄咄逼人,口气有多憋人、多轻蔑,你也知道的吧。”
说到这澜卿的确感同身受,这就是所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试问有多少人能受得了李小姐的盛气凌人。澜卿佩服方先生的胆量,汗颜方先生的品味,鄙视方先生的审美观,无奈方先生的人生观。
她声腔柔婉,逐渐低微,最后停止,眼睛一片朦胧,像在回想远古的情怀,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从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生活还在继续。由于前一次考试失利,这次我是拼了命学习,晚自习完了还觉得不够,于是晚自习后我便去了图书馆多看一小时的书,在那里,我见到了一个多月没见的他,他清瘦了不少,很专注,并没有注意到我,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在那里看到他,可是,他却一次也没注意到我,我开始被这样的他慢慢吸引,每天都会很准时地来到这里,跟他一起学习,在他离开后,我才离开。时间紧迫,高考的日子来了,从考场出来的那一刻,我发现,对他会有一种顺其自然的想念。然后漫长的放榜日终于来临,在那张宽大的榜单上,我看到了他的名字竖立榜首,旁边跟着的是我的名字,我欣喜若狂,飞快跑到他所在班级,可他的同学却对我说,他高考前一周就没回来过了。当时,马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谁知,那不好的预感终是实现了。”
佛经有云,人生在世何得何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有的人为一人活着,有的人为一件事活着,有的人为钱活着。澜卿认为,方礼中的母亲看病需要钱,他是为钱而活的;可他为了李迎曼,选择了轻生,澜卿又认为他是为李迎曼而活的。终究,他也是一个无奈的人,或是说他承受不了这个社会,又或者真的另有隐情。
李迎曼停了下来,吞了吞口水说:“给我倒杯水来吧。”她喝下澜卿递过来的水,再续前文道:“后来,他再也没出现过,虽然高考分数过了,可他没到大学报到。我很生气,也觉得可笑,开始不相信任何人,并开始交男朋友,这些你知道的。直到大三,他又出现了,还是那个他,只是岁月沧桑了他的容颜,我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他告诉我,他妈妈病了,他需要钱,要照顾她,最后,经过一轮大发雷霆,我原谅了他。你也知道,那时我们家比较困难,一方面负担我跟你大学的所有费用,当时我有点犯困……正好那时,已工作了两三年他有了一些积蓄,每个月都会给固定的钱作为生活费,想着以后就是他了,就收下了,就这样,我熬过了那两年艰苦的时光。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晚自修下课,饿了,无论多晚,他也会带我最爱吃的桂花糕赶过来;累了,他会陪着我,替我按摩,就算手已经累到没了知觉,不叫停他也不会停下;心情不好了,他会让着我,无论我说多难听的话,他也绝不还口……太多了,一时间,我也说不完。一直到五年前,他说,有个朋友要他到国外发展,他决定过去,记得那时,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我这辈子,愧对于你,别等我了,我或者就不回来了。”
李迎曼双眼疲惫,眼角微湿,双颊残留着尚未风干的泪水,像一樽易碎的陶瓷娃娃,不能碰,不能说。很多时候她应该感觉到很累吧;也很多时候,真的想过就这样放弃,永远的断绝往来吧。突然之间,她觉得李迎曼其实也没那么让人深恶痛绝,她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李迎曼发出阴深的笑,看着澜卿:“很讽刺吧,两次被同一个人伤害,还傻傻地不放弃,孰不知,还有更傻的。一个月后,有一笔不知名的资金划到了我的账户,我猜一定是他。然后,事实证明,的确是他,开始有信寄到公司,每天一封,从没间断,可奇怪的是,信封上,并不是国外邮戳,我曾经想着去查查寄信的地址,但他也说了,不要查,他不想消失在我的世界。也怪,我居然真的没多深究。这样持续了两年,信开始少了,一天一封变成一周一封,罢了,杳无音讯。这样又过了,两周,我查了那个地址,你知道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