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弥漫,整个身体晶莹剔透,宛如水晶,微光之下闪烁璀璨。而巫师的心灵也一片平和,不悲不喜,无善无恶,如同一泓清泉,洗涤心灵,又有如一座深潭,深不可测。冷漠的眼神中映射着无数人影像,充斥着各种杂念,却无动于衷。
一股神秘玄奥的气息从祭坛上方传来,所有人身形一震,青色的光芒从巫师身上散发,弥漫了整个祭祀人群,一股透心凉的感觉出现在每一个人心中,狂热的气氛霎时冷却下来,头脑清新无比,然而所有人看向巫师眼神却充满敬畏,比之前那单纯的感激与好奇,更多了崇拜与顺从,部落间不同的声音彻底消失。
从祭坛上方一步步走下来,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透过眼神,奥兹感受到了部落此刻的意志,明白了众人的希望,心里对“巫”隐约有了更深的明悟。
借助众人的信仰,巫师更加明白那股意志的强大,也明白了人这个词的伟大含义,人定胜天,若没有面对困难百折不饶的信念,若没有面对绝路绝不放弃的希望,若没有面对命运力争到底的意志,怎能在看不到未来的蛮荒生存下来?
融入这个时代这么久了,巫师早就明白,人类不是这个时代的主人,这是凶兽时代,是蛮荒时代,人类在这个时代苟延残喘,艰难延续。
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时代,巫师成为所有人的指明灯,在迷茫中指引,在黑暗中延续,在混乱中崛起,这个时代成就了巫师,也赋予了巫师背负一生的誓言。
黑袍上的兜帽被不知何时被放下,巫师神秘的脸庞第一次显露在众人面前,不再模糊。额头中央,一个紫色的菱形图案神秘幽邃,苍白的脸上干净无比,与周围的人们枯黄晒黑的皮肤相比,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许久没有暴露在阳光之下,巫师竟然有些不适应,微微闭起眼皮,手掌遮掩,才缓缓适应过来。
自从许多年前开始,巫师就把自己笼罩在黑袍之中,无论白天黑夜,一身黑袍是他永恒的装束,从此与阳光隔绝,与神秘为伍。
年轻净白的脸上隐约有了一丝沧桑的气息,岁月在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了一丝痕迹,模样虽然没有多大变化,可是看透世间的气息却让他有了一副与相貌并不搭调的错觉,这种矛盾的错觉也是奥兹不愿暴露世人的原因之一,虽然一个世界的人类寿命都普遍增长了一倍,但那近乎妖孽的面庞却还是有种格格不入的冲突。
在这个世界寻常没什么力量的如同战士也能活个上百年,但是没有人能真正活那么久。艰难的生活,食物的短缺,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这样的环境下,一些衰老、残废的人类就会被部落抛弃,而唯有强大的力量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至于女人,在这个社会更是凄凉,女人只有两种用途,除了作为繁殖后代的工具,便是成为一个强大的战士,当然还有少数能感受到巫力的女人能成为神圣的巫舞,至于巫师,却没有多少是女性。虽然女人在感应巫力的方面比男人敏锐,可是在成就巫师的这条坎上却几乎没有人能跨过,除了天赋极其好的女性,譬如桔梗。
种种原因,部落几乎不可能有老人和残疾的存在,而这种异常年轻的面目却会让新生的战士带来别样的冲击,二十多年过去了,巫师还是原先的模样,这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无视众人惊讶的神情,享受着头顶阳光带来的温暖,巫师心里一阵平静。
看着精神萎靡的众人,巫师暗暗点头,“看来造成的后果不是特别严重啊……”
用巫术汲取这众人的精神力量,暗中不断刺激所有人的身体,这才有那近乎源源不断的信仰。
本来巫师还有些担心,但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放下心来,“也不枉我施展'甘霖'一番,看来这信仰之力确实有他独到的一方啊,看来神明却是有他的独特本事……”
相比之下,巫术对这种近乎神迹的表演就差了许多,唯有信仰之力才有这种奇幻的效果。在奥兹修复好灵魂创伤之时,巫师感受祭坛下方那些狂热的“信徒”,心里担忧不已,这种依靠巫术强行引导产生的极端信仰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所以巫师把剩余的信仰之力直接反馈给他们,通过巫术慢慢回复他们的精神,效果却不是一般的好。
其实这次祭祀产生的信仰之力,巫师用了不到四层,剩下的巫师动都没动,其实也不敢动,那不到四层的愿力就让巫师的灵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若是不顾后果,迷恋其强大的力量只会被这股意志反客为主,最后失去自我。所以巫师想都没想过,运用之前使用的巫术化作一场“甘霖”,全部反馈给众人,这才有了巫师看到的这一幕。
无形的意志化作有形的力量,这种来源于生灵自身的力量制造着他们的未曾想象的神迹。而这种手段正是巫师所擅长的,巫师本身的力量并不强大,却能够驾驭、转化那些不属于他们的有形或者无形的力量。
这一刻,巫师的头脑从未如此清晰过,清澈的灵魂运转这体内的巫力,一股圆满毫无瑕疵的感觉浮现奥兹心头。这是一次新生,一次蜕变,灵魂从深处得到了一种净化,如同水晶般的纯净,那有意无意影响着巫师情绪的情感彻底隐匿。
不再头痛,意志清晰,巫师的灵魂完成了一次重生,不仅上次产生的创伤就此消失,就连曾经因为修炼产生的一些隐患也彻底弥补。
人们炙热的目光并未影响到巫师,眼神坚定而有力,沧桑质朴的声音传递到所有人耳畔,“希望就在前方,太阳的光辉指引了我们,我们即将找到属于我们的家园,在那个地方有强大的战士守卫着我们,有丰美的水草肥腻的羔羊,有数不清的食物……我们不再担心强大的凶兽侵犯部落!我们不用再担心明天再也吃不饱,我们不用担心明天一早醒来奔离逃亡!”
“沿着太阳的光辉,我们将到达最美的天堂!”
巫师极富煽动的演讲让原本低迷的部落躁动起来,所有的人都一齐欢呼起来,巫师只采用了一点小小的暗示手段就让所有人摆脱了绝望的情绪。
挥动着巫杖,又在队伍的前列,巫师带领着新生的部落浩浩荡荡,沿着晨曦的光芒,踏足东方的土地。这一次,巫师彻底掌控着整个部落,斩荆劈棘,披风戴月沿着心中指引的某个方向坚定不移地迁徙着,两个部落行走的路线渐渐重合在一起。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巫师日夜牵挂的部落“荒”却遇到了这趟行程最大的威力,这股威力不在外面,而是诞生于内部。
“阿伯,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桔梗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战士,满脸的胡渣,披散的黑发,额头处还残有一道不知何时留下来的伤痕。
“这时候犹豫不得!该下手的时候绝不能犹豫,这群人之前倒好,巫师大人一离开,他们就不安分了!”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一道凌厉的神光闪过,声茂并利。
“阿伯!……”桔梗女巫迟疑起来,担忧地看着身旁表情冷酷的巫卫,平日那满脸温和,唯唯诺诺的阿伯此刻却表现出异常的决断。
“大人,巫师大人曾经交代过,一旦部落出现什么变故,必须狠下手来当断则断!”平日里不露山水的巫卫此刻却冷漠不已,对部落中的那些骚乱似乎早有预料,此刻杀气腾腾地劝荐着犹豫不决的女巫。
听到巫卫冷漠的言语,桔梗却苦笑不已。白色的面具下,稚嫩的小脸有些一丝不忍,虽然早已习惯生命的消逝,但是这种自相残杀的方式却让女巫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沉默了半晌,女巫艰难地抬起了头,挥手示意自己答应了巫卫的选择,转身走向黝黑的山洞,唯有用实验来冲淡自己的矛盾。
看了看女巫瘦弱的背影,阿伯粗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又坚定起来,对着眼前疲惫的女巫大声说道,“桔梗大人!”
女巫停下脚步,听着巫卫的解释,“你是巫师大人的继承者,你是一名巫师!”
“我相信桔梗大人能明白这些的,事关部落存亡,大人应该早着适应!”
女巫身形一震,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一股寒气出现在巫卫心底,“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女巫的声音是那般坚决,可是柔弱的肩膀却颤立不已,刚才那句话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一个人瘫软在阴暗的角落。
“这样好吗?”黑暗处,一个声音突然浮现,却找不到从来传出。
“唉……如果不是……也不会这样,可是她既然是一名巫师,那必须经历这一关……”另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