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初春,离婚已经整整两个年头。
我不再担心,不再恐慌,那种家庭破裂的疼痛不知不觉已经消退了很多,只有身体上那处伤时不时到我心里找点小麻烦。
扬扬正常上学,成绩比去年提高了很多,只是空闲的时候不再经常到店里混着,据说是去找同学一起学习,我为他的努力而欣慰。
哥打来电话说爸和妈两年多没见着我,总是叨念着,问我要不要把离婚的事儿告诉他们,我想这样的事儿还是我回去和爸妈说才好,见到我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才能放心。
于是我在计划着离婚两年后的第一次回娘家。
店里和家里又只能交给陈姐照应着了,好在妈家不算很远来回有三天时间就够了。
安念知道我要回家的事情后主动请缨要送我回去,我感觉回家去报离婚消息的同时又带一个男的回去,似乎会让爸妈产生误解。
安念看我犹豫,问我:“怎么,怕我这出惹你爸妈反感?放心,装个三两天好人我还是能做到地。”
我迟疑地问:“可是,你以什么身份陪我回去呢?”
他把头凑近我眼前,死盯着我表情问:“当然是普通朋友!你以为呢,难不成想让我冒充你的新情人安慰你爸妈?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介意,反正天远地远的,我那些个女朋友也不可能知道……”
见他又开始没正形,我把脸扭向一边,暗想有个人陪我回去也好,就算爸妈误会也没什么在不了,最起码不会认为他们的女儿人老珠黄没人要。
就这样在这个我最喜欢的季节,也是曾经让我最伤心的季节,我和一个关系很暧昧,又行不确定的男人一起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山村。
我的家乡四面环山,空气干净得像在山溪中洗过,每个季节都有它们独特的气息。
比如现在,灌进车窗内的山风里满是浓浓春叶的芬芳,其醇香胜过任何一种顶级茶叶,让人薰之欲醉。
安念放慢车速,在蜿蜒的山间公路上行驶,眼睛时不时往周围的青山碧水间眺望几眼,心情愉快地说:“你的家乡真漂亮,难怪会养出你这样干净的人。”
“干净?”我奇怪,男人评价女人,不是美丽,也不是善良,而是干净,这算是一种什么评价?
他看了我一眼,笑说:“怎么,不理解?”
我点头。
“这就是你给我的感觉,你的心真的很干净,也很宽容,有时候别人很计较的东西你可以不在意,有些时候别人可以放弃的东西你却一定要坚守。”
我在心里嘀咕:这算是在夸我?可是他看到的角度却和别人截然不同。
我迅速放弃这个让我有些糊涂的话题,往他脸上看了一眼说:“想不到你也有正经说话的时候。”
他打着方向盘拐过一个很陡的弯,说:“这可是我为了您杜巧慧同志做出的巨大牺牲,回去之后可要好好谢我。”
“行,只不过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要怎么谢你自己开口。”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到时候反悔?”
“当然,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耍赖!”
……
到了妈家大门外,我先下车推开两扇铁艺门,院子里那只老狗两个多没见到我,冲着我汪汪一个劲地叫。
妈从屋里出来看见我回来满脸惊喜,却张嘴骂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你还记得有你爸你妈!”
爸妈就和我哥两个孩子,哥整天守在他们身边,只有我最不让他们省心。
我心里愧疚,陪着笑脸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两年太忙,才倒出时间……”
妈盯着开进院里的车看,问我:“啥时候买车了,电话里你咋没跟我说过……”
正说着见车里下来的是安念而不是郑浩平,又问我:“这是谁呀?浩平咋没回来?”
我避重就轻说:“这是我朋友,是他送我回来的……”
安念拎着我给爸妈买的大包小裹过来,极有礼貌地朝妈点头说:“婶子好,我叫安念。”
妈见有外人,不再问我郑浩平的事儿,点点头说:“走吧,进屋说话。”
说着把安念往屋里让。
他们一直和哥住在一块,帮哥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侄女在县里上高中,爸和哥嫂去地里干活,只有妈自己在家。
我和妈一边聊天一边准备晚饭,安念一个人呆得无聊,在院子里菜园子里逛悠着到处看。
晚饭快准备好的时候爸和哥嫂都回来了,哥见我带了一个陌生男子回来,眼神有点奇怪。
爸似乎也看出或猜出什么来,一直闷头喝酒吃饭,很少说话。
晚饭过后,安念在哥屋里和哥嫂说话,我来到爸妈屋里。
爸妈在炕上看电话,爸躺着,妈坐着。
见我过来,爸眼睛看着电话问我:“你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看了妈一眼,说:“我离婚了。”
果然,妈一点预感也没有,惊讶地问:“你说啥?啥时候的事儿?”
我说:“前年春天离的,整两年了。”
爸躺在那儿不说话,妈急了,又问:“过得好好的为啥要离?你这两年都在哪儿了,都干啥来着?”
我不想妈上火,先安慰她说:“我还在原来那地方,在扬扬学校附近开了个超市,我哥借我的钱,现在过得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沉默了一会儿的爸又重复妈那个问题:“因为什么离婚?是郑浩平做啥对不起你的事儿了?”
我轻描淡写说:“过不下去就离了,现在的人都这样,没什么对起对不起。”
爸妈都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爸说:“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事都有自己的打算,只要自己觉得好,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嗯……”我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轻轻点头:“我现在挺好,吃穿不愁,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同时在也庆幸着,幸亏是现在没太大感觉的时候对他们说这件事,如果是刚离婚的时候,我想我一定会在他们面前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