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砸门的人断断续续地闹腾,我估计这些人目的并不是想闯进店里来,只是想把受伤的安念堵在里边不能出去而已,于是不再很担心。
把他扶到收款台里坐下,他又和我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姿势奇怪地把胳膊架在收款台上,歪着身子斜趴在收款台上打瞌睡。
我坐在收款台外面干巴巴地摆弄电脑,隔一会儿过去帮他松开臂上的包装带揉捏一下勒痕,逐渐的他伤口的血越流越少,竟然可以不用包装带止血了。
折腾到三点多,我也困得不行,就在我刚想趴在收款台上睡一会儿的时候,外面传来异常的“砰砰、咔咔”的声音,我侧耳听了听,伸手拍了拍安念,说:“快听,他们好像在砸你车!”
安念听了听,说:“让他砸去吧,修一修就好了……”
说完伏在款台上继续睡觉。
我真是佩服这个人的没心没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人堵在屋里叫骂,现在车又被砸了,他竟然还能睡着?!
砸车声持续了一会儿后外面安静下来,安念还趴在那里睡,我也不敢出去看,把面前的东西往两边挤了挤也趴在收款台上睡着了……
不知多久之后,我们再次被急促的拍门声惊醒。
扬扬在门外带着哭腔急促地叫着:“妈妈,妈妈!你在里边吗?你怎么了……”
我这才惊觉已经到了早晨,扬扬发现我一夜未归找到这里来,一定是被外面的景象吓坏了。
我连忙摸过钥匙去开卷帘门,只是门被砸得变形,我和扬扬费好大劲也扳不起来。
安念支撑着从里边走出来,用一只手帮我们把门拉起。
扬扬表情惊慌地站在门外,惶恐地问我:“妈妈,这是怎么了、店门怎么被砸成这样?还有安叔叔的车……”
他话还没说完,看见安念上身赤\裸站在我身旁,我们俩还都是满脸睡意。
他脸上的恐慌渐渐放了下来,随之替换上强烈的怒意,双眼越睁越圆,愤怒地瞪视着我们,大声质问我:“他也在这里?你们、你们……”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儿了懂了很多事情,他似乎已经误会了,连忙解释:“扬扬,你听妈妈说……”
“闭嘴!你不要和我说,我不想听!”扬扬指着我发了狂似的叫起来:“难怪你把郭曈赶走!原来是为了方便和他在一起?!你和我爸爸离婚是不是也是为了他?是你把我爸爸赶走的,我、我……我恨你!”
扬扬叫完转身就跑,像疯了一样。
我愣在门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们离婚他知道了?!他说是我把他爸爸赶走的?!我这么辛苦地做这一切他都没看到,他只看到我赶走了他爸爸……
那一刻夏天的早晨变成了冰天雪地,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变成黑白二色。
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委屈、气愤、很想哭!但是却更担心疯跑出去的扬扬。
我愣了一瞬后抛下同样愣在门口的安念,下意识地追着扬扬跑了出去,远远地朝着他的背影叫喊:“扬扬!你别跑,你听我说……”
可是气头上的扬扬跟本不听我的叫喊,跑得像阵风一样。
我心里急成一团火,根本看不清路,脚下被不明物滑了一下猛然摔倒在水泥路上。
膝盖和手掌上一阵麻木的痛感传来,我顾不得这些,抬头去看扬扬,他在前面头也没回,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
我顿时被伤心淹没,狼狈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泪大滴地往下落。
我的世界除去扬扬已经一无所有,现在他又误解了我,如果他就这样离开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我活下去……
我趴在地上,脑海里回想着扬扬离去的背影伤心欲绝!
不知多久后感觉有人在拉我,我用擦破皮的双手撑着地坐起来,恍惚地见到安念蹲在我面前。
感情崩溃的我再次在他面前泪水滂沱,哭泣着诉说:“他说是我赶走了他爸爸!他说他恨我……我这么辛苦、这么拼命都是为了他,可他竟然恨我……”
忽然间我被一个坚实的怀抱包围,怀抱里飘着一股血腥味儿。
此刻的我伤心无助到了极点,根本没去想这样的举动是否过于亲密,只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有一个可以支撑我受伤灵魂的小世界,于是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放声大哭。
抱着我的安念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等着我哭。
哭了好久之后我心里才轻松了一些,从他怀里直起身,这才发现我靠了半天的竟然是他受伤的左肩,连忙抹着眼泪和鼻涕尴尬地说:“对不起,碰疼你了吧?”
他脸色还是很苍白,没回答我的话,自责地看着我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扬扬误会你……”
我不想他过意不去,说:“没事儿,只是误会,小孩子哄哄就好了。”
他的神情很抑郁,用右手搀着我站起来,说:“走,我帮你去找他……”
看我有点瘸又问:“怎么样,你的腿要不要紧?”
“有点疼,可能是摔破了,没大事儿……”
我在他这个伤员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到超市前。
他皱眉围着被砸得相当惨烈的车转看一圈儿,说:“这几个王八蛋太缺德了!竟然把四个轮胎都划漏,一定是开不走了……”说着掏出电话说:“我叫哥们来帮你找……”
我见他左臂的伤口不知是活动所致还是被我无意间碰到又开始流血,连忙拦住他,说:“不用了,扬扬也不小了,不会出事的,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我这点儿伤没事儿,还是找扬扬要紧……”
我们正争执着,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掏出来看了一下见是郑浩平,连忙接起。
郑浩平在那边怒吼:“杜巧慧!你怎么搞的,离婚的事儿为什么要告诉扬扬?你究竟能不能照顾好他?!你如果不想要他就把抚养权给我,让他到我这来!”
我知道一定是扬扬给他打电话了,连忙问:“扬扬现在在哪儿?”
“他在学校附近的超市给我打电话,让我立刻去接他……”
“哪家超市?”
郑浩平和我说了超市的名字。
现在我满心牵挂的都是扬扬,挂了手机后急匆匆回身锁店门,边锁边对安念说:“你自己打车去医院吧,我去找扬扬。”
他又帮我把门拽了下来,说:“你去吧,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