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兔,本姓许名文生,1960年出生于林镇一户中等人家,父亲许均白在镇里坐个不大不小的官职。铁兔出生那年均白已经40,家里也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了,最大的叫前根,老二叫银根,姐姐也取个乡里名叫水娥。那时候南方地区给娃取名都比较单一,男的一般后头落个洪,根,平之类的字就算完事儿了,女的后头基本以“娥”居多。别说这“娥”也算不上什么漂亮昆虫,给女娃起名字的时候倒是常用的字眼。
要说铁兔的名字怎不是和大哥二哥一样叫某根呢?其实前三个孩子名字都是母亲取得,母亲乡下人,大字儿不识几个,磨了半天也就倒腾出这几点大蒜文墨。可这铁兔一自出生便不怎么爱哭,平时坐在摇椅里眼睛滴溜滴溜地就朝着忙事儿的大人看,有时候他母亲跑到房里给均白捎上包花生米时还愣是被吓了一下。因此她一直不大喜欢这孩子。
乡里人不读书,孩子不哭也不知道找个大夫问叨问叨,只认为孩子活泼是家里的福气,跟只死猪一样不吵不闹倒是给家门添晦气。父亲均白也不爱多说,见家主婆不愿起名,于是就讨个吉利,自己给小儿子取名叫文生,算是对孩子安静的解释。
满月后孩子母亲断奶了,估计也是上了岁数的缘故,所以送到乡下奶妈家喂养。奶妈姓沈,从小农村长大,为人忠厚贤惠,不惹是非。有时候别的人家忙农活干的腾不出手,沈妈二话不说就帮助那家照看孩子。沈妈看这镇里小孩倔强似铁,动如脱兔,于是叫他铁兔。
铁兔来到农村后,却和在镇里不大一样了。沾上什么酒罐,丝瓜精,汤勺之类的东西就放不下,惹得夫妇两人既好气又好笑。沈妈以前生过一个孩子,还没多大的时候就染上风寒夭折了。现在眼跟前又有了一个孩子,虽说是别人家的吧,但也和得了宝似的精心照料,无微不至。
铁兔一点一点长大,到了一岁半的时候开始和大人一样吃米饭了。铁兔母亲倒是没啥把孩子接回来的意愿,每半年就寄钱过来,于是铁兔就一直在奶妈家住着,虽然生活比较清贫,但两大一小都过得比较安耽快活。
林镇有一条河流经,叫恒通河,当地人习惯称作大港。也正如其名,此河几十年不发大水,也鲜有堵塞淤积的情况发生,倒真是当地居民的福分了。林镇,包括镇区和几个农村,可不都是靠着这恒通河与外界进行物资交流嘛,啥时候不通了那可真是得遭殃了。可是在铁兔5岁的时候,还真发生过一件怪事。
1965年大概七八月份的时候,林镇不知怎的连降暴雨,很多农田可不遭殃。还有一些地势比较低的住区因为排水设施落后水漫金山,住两层楼房的还可以收拾一下物件到二楼歇着,住平房的可只能全家总动员一边洗凉水澡一边舀水了。小孩子不懂事,坐在澡盆儿里面用手划来划去,乐呵呵的还觉着挺好玩。
前头提到,林镇分为两个部分,有一座石桥连接,这桥在历史上也修过好多次,当时架着的,是清初时所建的恒通桥,双拱设计,用优质花岗条石所筑。这场暴雨持续好多天,恒通河泛起了大水,竟把这大石桥给冲塌了,俗话说船到桥头——不顺也得顺,可桥塌掉的那天,桥头边停泊的渔船却直接给河水顺到岸上去了,砸了好几个小贩铺。
桥坏了总得修啊,不然这出门走生意的,办事的,拉活的日子可怎么过?等大雨停了,河水退去,镇党委便赶紧组织人力物力重修恒通桥。
经过领导班子一致决定,准备打掉原来的石基,重修一座坦拱桥。既是对实用性和规模的考虑,也符合当地的经济能力。可是石料都还刚刚运到呢,却出了人命了。
那天是个阴头,云朵厚厚的压在当头,也不知落不落雨。十几个伙计推着砖车在两岸边忙活。到了正午,大家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赶紧尾坐在旧石墩上啃烧饼。有个叫王二的小伙子却是越干越卖力,还在埋着头推石料呢。大家见他不来吃饭,坏声坏气的吆喝到:“小二,给哥儿几个推几车烧饼来,还别忘了去家里整几口二刀子,咱忙活一天了可得犒劳犒劳不是?”
王二却好像充耳不闻,估计也是最后一车了,想着干完后在和他们拉话子。可是在坡口处车子似乎被什么怪力揪住了,咬牙切齿了半天轮子愣是没动静。
在旁的一个中年汉子一边吞咽着一边调侃到:“小二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得了相思病了啊,这么点砖怎么就翻不过去了?”
王二听这话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回头正欲说话,却不料整个人被推车悬了起来吊在半空中。众人一看才知不当多嘴皮子,赶紧跑过来帮忙。这前脚刚到,王二不知怎的被倒转了一个跟头,连人带车一股脑全滚下河去。
几个识水性的赶紧跳下河去想把王二捞上来,可王二却像身体灌了铅似的,扑通了没几下就没人影了。
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帮人叫来林镇当地的公安来捞人。可是几艘船百十来人都把恒通河翻个底朝天了,却是连袜子也没捞上来半只。一转眼天乌漆抹黑,一行人只得暂时作罢。
王二的老母痛苦欲绝,哭着喊着说心肝儿子为人勤劳善良,怎就落入水中生死未仆,想到家里唯一的独苗凶多吉少,估计已经鱼被啃得身首异处了,豆大的泪珠子不由得哗哗直落。到了半夜才在亲友的安慰劝说下勉强睡下。老妈子没了心头肉,哪里睡得安稳,脑子里翻来覆去,闭着眼皮子都淌出泪水来。到了四更时分,老妈子突然在迷迷糊糊中看到儿子王二坐在以前的石桥上,低着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知道在干什么。老妈子见到儿子还活生生的在眼前,赶紧三步并两步朝桥上奔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儿。王二听到母亲的呼喊,也微微转过头,对着母亲傻笑。老妈子赶到儿子跟前,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喘几口大气呢,只看到儿子左手捧着个人头,右手拿着石砖,对着头拍打。
说是人头,可哪里还有半点五官模样,分明已被王二敲打的变成了一个肉骷髅,两颗眼珠子掉在地上,直勾勾的望着天。老妈子见到这血腥场面,又看到儿子还在边敲边笑,吓得腿都变泥浆了,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身边已围了好多人,着急地问她出了什么事。原来老妈子本来还躺在床上挺平稳的,可是凌晨时突然闭着眼大声哭喊,嘴里模模糊糊的不知嚷些什么,所以大家赶忙奔进里屋,叫醒了老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