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2094200000008

第8章 ——倾囊相授正论剑,意气风发欲比招

蒋天勤回了卧房,将昨日换下的脏衣服洗了,那条裤子裂了一条三寸多长的口子,就算补好只怕也穿不出去了,不过蒋天勤依旧洗得干干净净,晾了起来。左右无事,便找来史志远所赠的书籍读了一段,这本是汉陆贾所著《新说》,曰:“仁者道之纪,义者圣之学。学之者明,失之者昏,背之者亡。陈力就列,以义建功,”这本书史志远并未给他讲解过,所以只是这一段,蒋天勤读来也颇觉不易,沉吟良久,这才若有所悟。

待要再读一段,便听得屋外喧哗,原来是耿张二人与众人一起回来了。蒋天勤收起书,耿张二人进得屋中,连声呼累,蒋天勤便问:“你们是干什么活的。”

二人一脸垂头丧气,耿进龙道:“别提了,这阵子轮到我们挑水浇菜,偌大一个菜园子,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挑水,差点没累死我。”

蒋天勤想问原来这挑水浇菜的活是轮着来的,却怕他们又说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忍住没问。

张少顺问道:“你呢,米老头给你派了个什么活?”这时的他既累且乏,脾气自然不好,又觉得这活是米大叔派给自己的,所以这“米大叔”也省了,便直呼他为“米老头”。

蒋天勤听了“扑哧”一笑,才道:“他让我去跟朱日河师兄去买菜。”

耿进龙闻言,立刻坐了起来:“这么好事?这姓朱的小子不知道给了米老头多少甜头,才落了这么个差事,你居然一来就能去买菜。快说,你是给米老头送烟还是送酒了?”

蒋天勤摇头道:“冤枉!我才来这里,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哪知道有什么好差事坏差事,更不知道要给米大叔好处了。”

耿张二人一听,都道:“也对,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旋而张少顺又道:“没道理啊,难道米老头看你小子长得英俊?他也没这般大的闺女啊。”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蒋天勤便将米老头问自己识不识字的事情前前后后一说,两人这才信了,齐夸他运道好,对他怎么会读书写字这一节倒全不关心。

蒋天勤道:“你们说朱日河给米大叔好处,这怎么说?”

耿进龙便道:“我们也是听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这姓朱的家里条件不错,他爹是个地主老爷,不过这姓朱的从小就坏,把村里搅得人仰马翻,三天两头就有人去他家告状,他爹觉得自己治不了他,就请人来教他读书识字,他又把墨汁洒教书先生一身,学了不到半年,教书先生就辞工不做了。”

张少顺插嘴道:“他还敢做?同样是教书,人家就是游山玩水,他这是刀山油锅。再不走,小命就要留在他家了。”说罢又笑。

耿进龙横了他一眼,怪他打断自己的话头,接着道:“他爹实在没辙,这才求咱们镖头收留他,还讲明任打任骂。他爹以前也是咱们镖局的客人,梁镖头没好拒绝,他这才混进咱们镖局的。”

蒋天勤心道难怪他识字,又问:“进了咱们镖局,他可得学乖了吧?”

耿进龙道:“那当然了,镖局的师父那都是总局分派过来的,他爹一个小小财主,别说不认识他,就算认识那也不会放在眼里。这不,三天一打,这小子哪还敢上房揭瓦,还不是乖得跟孙子一样。”说罢,两人又是一阵笑。

张少顺道:“他小子是在装乖,想骗他爹接他回去。没见这小子整天跟咱们刀剑班的师妹们套近乎,逗他们开心,就连拳脚班的几个黄毛丫头,他都能勾搭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正说话间,便听到钟声又想,原来到午饭时间,三人便去饭堂,蒋天勤这才注意到,负责打饭递菜的也是镖局的弟子。吃过午饭,便到了练功时间,三人一齐去了习武场。

蒋天勤是新来的,便站在队伍的最后,照他们的姿势扎了个提剑马。这扎马蒋天勤练得颇久,腰腿力量十足,又懂运气吐息,所以这个提剑马对他来说也是信手拈来,毫无难处。扎马之时,讲究的是目不斜视,心无杂念,身形如桩,吐纳匀长,蒋天勤深谙此理,自然全心融入,瞬间便至忘我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李佑成在喊:“停!”众人这才收马休息,无不捶腿捏腰,哎哟连连。蒋天勤听到女子声音,这才想起在人群之中找找苏景,果然见苏景站在第一排,心中稍慰,不敢多看,便将视线转开了去。

又过片刻,李佑成道:“今天教大家‘吴越剑’的最后两式。”

“吴越剑”是后人根据先秦时期吴越两地剑客剑术之所长所创的一套剑法。吴越是春秋吴国和越国所辖地的合称,含今苏、皖、浙一带,李白诗曰“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春秋时期,吴越属于南方,此地之人体形较为矮小,又偏瘦弱,在沙场上不便使用戟、枪等长兵器,因此吴越将士多习刀剑,剑术之精,冠绝天下,当者披靡。至战国时期,秦燕赵之将士也多习吴越剑法,吴越剑法得以扬名天下,而齐国能在秦灭六国中屹立至最后,与齐国将士更擅吴越剑法不无关系。

李佑成取来一柄长剑,道:“这最后两招唤作‘瘦马银钩’和‘铁绰铜琶’,你们看好了。”说罢,便将这两招比划了出来。“吴越剑”招式多用于疆场之上,所以大开大阖,又攻守兼备,步法之中腾、跃、转、闪、避,剑法之中砍、刺、挑、劈、撩,既有穿铠破甲的劲招,也有刺人眼喉的阴招,种种技法,不一而足,实在是适合镖师所用的一路剑法,所以往往成为刀剑班弟子必学的最后一门基本剑法,学完“吴越剑”后,师父会根据不同弟子的资质体质悟性,另行传授一些更为高明的剑法。

众弟子看完一遍,便照样练来,有人打错或者姿势不对,李佑成便从旁指点。说是两招剑法,其中变化又有许多,有人练了一两次便能学个七八成像,有人看了半个多时辰依旧是丢三落四,天分之别,蔚为天壤,李佑成深知此理,也不上火,依旧是逐个逐个点拨,一遍一遍演示,直用了近两个时辰,众人才能使得整整齐齐,但几人做到既具其形,又得其神,便不得而知了。

蒋天勤没学过前面的招式,但也将这两招反反复复演练,心中尚自琢磨这两招有何破绽,又能克制什么样的招式。

日薄西山,李佑成让众人用刚才两招捉对比试一番,自打蒋天勤来了之后,刀剑班男弟子便有二十六人,正好是十三双。众人两两对面站定,站在蒋天勤面前的是周尚,蒋天勤尚不认识,便问:“我叫蒋天勤,未请教师兄姓名?”

周尚报了姓名,二人行了个礼,这便提剑互攻。这周尚为人严谨,招式也颇具法度,攻守之间,严密入丝,而蒋天勤既未学过前面的招式,对于这套剑法的领悟就颇为有限,甫一上手,便被周尚攻得顾接不暇,两回合一过,便被周尚用剑顶着咽喉,算是败下阵来。

这周尚倒也豁达,见蒋天勤落败,便收剑来指点他招式之中的不足之处,何处当快,何处当慢,何处该是虚招,何处该是实招,何处要藏,何处要满。蒋天勤得他指点,略有进步,两人又来比过,周尚又再点拨,如此几次,两人终于能够不分胜负,周尚却丝毫没有不喜,反而不住称赞。

这周尚不让蒋天勤有丝毫分神的机会,蒋天勤也就不能得空去看苏景一眼,转眼便到了晚饭时间,周尚兀自不舍,还待再练,却不得不让蒋天勤吃饭去。

晚饭过后,蒋天勤回到卧房,耿张二人不在,蒋天勤便取书来看,一页还没看完,就听得屋外有人争吵,本不待理会,但隐约听到有人提到自己,这才出得门来。

门外有四人正互相推搡,耿张二人便在其中,另有一人是昨日比武的段旭,还有一人却不认识。

就听到耿进龙道:“这话是我自己说的,又不是蒋天勤说的,你又何必当真。”

张少顺从旁帮口道:“就是啊,你昨天胜了,那是人人看到的,有何必再比?”

另一人却“哼”一声,道:“让也是你说的,输也是你说的,话可都让你说了。”

段旭道:“算了,丁师弟,回去吧。”原来那人姓丁。

那姓丁的道:“那怎么行。段师兄,你没听这两人在饭堂乱嚼舌根子,说什么蒋天勤昨天有意让你?你咽得下这口气,我可替你不值。昨天谁都看到了,要不是师父救他,估计那姓蒋的现在就躺了。现在倒好,竟被他们说成是让的,让不让的我们看不出来,难道师父也看不出来?我就不信,段师兄,今天说什么你也要再跟他比比,好叫这两位以后闭嘴。”

蒋天勤听了这几句,约略明白事情的经过。原来,耿张二人今早见蒋天勤练“墨客剑”,威力远胜昨天,又不信蒋天勤所说是师父指点之故,便以为蒋天勤昨日是有意想让,两人便在饭堂边吃饭边说这事,谁知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恰好被丁段二人听到,丁段二人感情颇深,以致这丁泽峰一心要为段旭出头,说什么也要让蒋段二人再比一场,好让蒋天勤输得心服口服,任段旭怎么说,丁泽峰一概不听。四人一路争执,这就来到了蒋天勤屋前。

耿张二人对于昨天蒋天勤是否相让并无信心,又不知道蒋天勤能不能打赢段旭,心道万一打输了自己丢人不说,还累蒋天勤以后抬不起来头,就算打赢了,那以后这几人见面就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总之只要一打起来那就是里外不讨好的事。所以耿张二人一心想拦住丁段二人,只是这丁泽峰一股蛮劲,无论谁说理,他都不认,可叫他二人头疼脑大。

四人正自分说,忽然看到蒋天勤走出来,丁泽峰一个健步冲了上来,道:“你小子,比剑比输了,就比嘴皮子,说什么有意让我段师兄。现在段师兄来了,你敢不敢再比一次?”

张少顺抢道:“都说了是我们俩说的,你却来胡搅蛮缠。”

段旭和耿进龙没抢上话,一个羞恼,一个着急,直抓耳挠腮的。段旭心知昨日比剑,前面几个回合自然是自己略占上风,可打到后来,就觉得力不从心,渐渐落了下风,而蒋天勤的招式却是威力越来越盛,自己情急之下,不得已使出一招“峰回路转”,这才险险胜了,可这招师父说了不准自己用的,虽然事后师父并未追究此事,但他心中兀自担心不已。所以对于昨天蒋天勤是否真的相让那是真的说不准,所以今日真比武,万一自己打输,那日后可真得夹着尾巴做人了。所以他实在不想与蒋天勤比试,之所以跟来,一来是想把丁泽峰拉回去,二来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示弱于人。

蒋天勤心知此事不易相与,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可,可一时之间要想出个办法却不容易,眼见刚才四人吵吵闹闹又引来不少人围观,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心道:不管如何,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便道:“咱们在这里吵,让师父知道可就不妙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解决?咱们到屋里说去。”耿张段三人不想事情闹大,自然连连点头,丁泽峰虽然一心要在众人面前给段旭找回面子,可心知此事要是被师父知道,那一顿罚是跑不了的,所以虽不赞同,可也不反对。

蒋天勤将四人拉进屋里,其他人一见好戏收场,无不败兴而去。

蒋天勤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自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心道此事这丁泽峰是个关键,先从他下手吧。于是转身对丁泽峰道:“你这笨蛋,他们两个说的话,你也相信?”蒋天勤来镖局只有一天,刀剑班中他是最小的师弟,这么骂师兄算是大不敬了,不过既然现在骑虎难下,权衡利弊,就只能如此了。

丁泽峰没想到蒋天勤会忽然向自己发难,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蒋天勤也没打算给他机会说话,接着又道:“下次师父让我们俩比试,麻烦丁师兄你也让我一让,好让我在你腿上划个口子,好不好?”

丁泽峰心想也是,便道:“你……”

蒋天勤忽然理顺了思路,哪肯让他开口,打断他的话头,又道:“你什么你?昨天在场人人都看到,段师兄打得我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最后一招,要不是师父喊了一句‘不可!’又飞过来夹住段师兄的剑,我恐怕就不止腿上这一道疤了。让,让,让,你有见过让别人让到自己负伤挂彩,还差点性命不保的?”

丁泽峰好容易有说话的机会,立刻指着耿张二人,道:“那他们?”

耿张二人又待说话,蒋天勤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别开口,这才道:“我昨天被段师兄打败后,心中不服气。昨晚一夜没睡,苦思了几招,料想可以克制段师兄最后几招,今天早上就去练个他们两个看,谁知道他们两个还信以为真了。”这一席话丝丝入扣,丁泽峰一时之间也没看出有什么破绽,而耿张二人也想早点平息此事,明知蒋天勤说谎,也不去分辨。

蒋天勤接着道:“虽然我确实想到几招,不过你们想啊,两个人比试工夫,有谁会给你一夜时间去思考怎么破解呢?所以呢,就算我想出来也没用。”这几句话一说,使之前的一番话更为可信,就连丁泽峰也点头道:“不错,说来说去,段师兄还是凭真功夫赢了。”

蒋天勤道:“那是当然了,而且,就算我当时想出来这招,段师兄肯定还有后招,我也不一定能破。就算破了段师兄的‘墨客剑’,这‘墨客剑’只不过是刀剑班的入门工夫,那也没什么稀奇的。”这几句话说得丁段二人无比受用,段旭倒不好意思起来,道:“蒋师弟,你的‘墨客剑’其实不在我之下,昨天是我忘记了师父说的话,用了那招‘峰回路转’,蒋师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受伤的,你的腿现在没事吧?”

蒋天勤道:“师父就是知道我敌不过你的‘峰回路转’才不让你用的,师父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哈哈!”

蒋天勤这一笑,其余四人也都哈哈大笑。

段旭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练剑了。告辞!”说罢段丁二人出得门去。

蒋天勤这才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对耿张二人笑道:“差点被你们害死。”

耿张二人道:“幸亏你聪明,不然还真有点麻烦!谁知道这么倒霉,会遇到这么个难缠的小鬼。”

蒋天勤道:“好了,没事了,我去找师父去。”

耿张二人道:“我们也去练功。”说着便跟着蒋天勤出了门。

蒋天勤来到习武场,一边练功一边等李佑成,经丁段二人这么一闹,蒋天勤颇有点心绪不宁,练剑也不能专注,一赌气便撒剑不练了。正自气闷中,忽看到前面有人围成一圈,还能听到有人鼓掌喝彩,左右无事,蒋天勤便走过去凑热闹。

来到人群中,只见二三十人围成一个两丈见方的大圈,这些人大都是刀剑班的弟子,也有不少生面孔,应该是拳脚班的弟子。蒋天勤一看耿进龙和张少顺也在,急忙跑去,往二人肩上一拍,二人回头看见是他,张少顺便道:“有好戏看,刀剑班第一少侠和第一女侠在切磋武艺。”

蒋天勤“哦”了一声便往圈中看去,只见有一男一女正在比试剑法,女的正是苏景,而男的并不认识。只见两人衣袂生风,剑剑留影,攻的一方固然如狂风巨浪般连绵不绝,守的一方也如铜墙铁壁般密不透风,两剑相交时的“叮叮”声不绝于耳,中间还夹杂着两人的呼斥声。直看得周围众弟子连连点头,赞不绝口,当然也有不少人连连摇头,那是在自叹弗如。

蒋天勤问道:“那男的是谁?剑法怎么也如此厉害?”

耿进龙头也不会,道:“这男的叫李多,礼多人不怪的李多。在我们刀剑班中,男弟子就数他第一,他现在用的这套剑法是师父单独传授给他的‘回风剑法’,这套剑法当真是厉害啊。”语气中既佩服又羡慕。

张少顺道:“苏景的‘三三剑法’也不赖啊,未必就输给‘回风剑法’了。”本来他是男弟子,自然该帮李多的,不过他心中爱慕苏景,这么说也就不足为奇了。耿进龙自然明白这一层,也不与他争执,只顾看剑。

蒋天勤看众人一边看剑,一边用手脚比划。原来李佑成单独传授弟子新剑法,往往需要弟子练习基本剑法到一定境界,而且传授给每个人的还不尽相同,这些人或自知无缘得师父传授,或想多学一点其他人的“独门”剑法,所以丝毫不肯错过这个机会来学几招“回风剑法”或“三三剑法”。他们却不知剑法的招式易学,窍门却难以领悟,所以要通过看别人用剑来学一套剑法,往往只能学到一些皮毛。

这时,苏景和李多二人已经攻守数十招,一来二人未出全力,二来对于自己的“独门”剑法多少有所保留,不愿和盘托出,所以两人虽然将剑舞得天花乱坠,却毫无胜负之相。只不过众人只知剑法精妙,又以为他们确实是势均力敌,所以依然不住喝彩。

忽然,苏景俯身,将剑往李多下盘扫去,李多趁势跃起,在空中连刺三剑,分别刺向苏景的面门和双肩,只不过刺向双肩的乃是虚招,目的是让苏景无法左右闪避,既不能左右闪避,那刺向面门的一剑就无可躲避。眼见就要受伤,苏景心中一惊,顺势翻身后仰,想要躲开这一剑,不过这一来双脚腾空,无可着力,重心又式,此时只要李多穷追不舍,等到苏景身体落地不能再退,就可以稳操胜券,要伤苏景也是易如反掌。只不过李多一招得手,不愿再追,收剑回身,飘然落地,姿势优雅之极。他一收剑,威胁顿消,苏景便使了个千斤坠,落到地上。

两人这才收剑,众人也都看出适才适李多胜了一招,顿时起哄,还有人喊道:“李多,李多!”

苏景也不气恼,上前道:“李师兄,你这一招叫什么?好生厉害。”声音虽轻,但蒋天勤却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这声音宛如天籁,顿时心为之醉。

李多答道:“这一招是师父传给我的‘回风剑法’第十六招‘踏风追月’。我可是练了半个多月,才略有所成。这一招,要飞身起剑疾刺,如果敌人防不住,可以继续追击,就算敌人防住了,也能让他吓一跳。”

苏景道:“反正我是防不住。你在空中刺我双肩,我不得不防,但面门这一剑,我除了后退,别无他法。”

李多一笑,算是默认。

苏景道:“你看这一招是不是这样?”说完,便照着刚才李多的姿势使了一招“踏风追月”。

李多看了,说道:“你这一招踏风是踏风了,追月就追不上了。”说完便比划了一个姿势,让苏景照着做,又拉她的手,道:“剑该这么刺。”按她的背道:“身体该这么动。”

众人见他二人互相授受,顿觉无趣,这便散了,蒋天勤虽待再看,但也只能随着众人而去,脑海中却满是李多教苏景剑法的样子。

回到来的地方,李佑成又教了他八式“雪山剑”。如此过了三日,一套“雪山剑”便已教完,而“墨客剑”也越练越纯熟。接着又学“吴越剑”,这“吴越剑”招式既多且复杂,足足学了月余,这才学完,不过相比较于其他弟子的三个月甚至更久来说,已经是一日千里了。又学了一套“龙游剑”,又用去了半月有余。这些日子,蒋天勤跟刀剑班的众人也渐渐熟识,刀剑班弟子中数他读书最多,经常给众人讲讲书中的故事,又借着每日去采买食物之便,给他们捎几样物件,一来二去,和每个人关系也都不差,再没人当他是新来的师弟。

时间一恍,便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一日,蒋天勤收到了爹原福顺镖局的师父捎来的衣背吃食,还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要他好好练功。蒋天勤这才发觉自己竟很少想家想爹娘,心中好生愧疚,转念一想一定是这段时间自己急于追赶刀剑班的师兄师姐,所以练功太过劳累,这才无瑕去想家。这段时间,蒋天勤总算勉强将其他师兄师姐所习的剑法统统学了去,至于是否领悟到其中的关键自然不得而知,事实上,同样的剑法不同的领悟也能有不同的效果,却不能一概而论。

李佑成在今天下午宣布下个月要举行剑试,之后大家就要开始学刀法,会有另外一位师父来教大家。剑试中成绩优越的弟子有一定的奖赏还能回家三天探亲,众弟子无不欢欣,这些人中大部分家境贫寒,奖赏大是诱惑,就算是家中富裕的弟子,离家半年有余后无不思家情切,能有机会回家一趟,自然求之不得。这几日,众弟子每日议论无不和剑试相关,练剑也更比平日勤快,不少人更是不眠不休。

蒋天勤心知这些人入门将近一年,而自己才不过两个月,任凭自己怎么努力,这次剑试也并无多大胜算,因此无论起居饮食、习武练功都一如往日,不曾有丝毫异常。

这天下午,李佑成让蒋天勤晚上去找他,自从蒋天勤学完“吴越剑”后,李佑成不再单独教他已经半月有多。这晚蒋天勤来到习武场,习武场上人影晃动,刀剑班的弟子无不在苦练剑法,倒显得蒋天勤悠然自得。蒋天勤将自己所学剑法随意练来,一时间“雪山剑”“墨客剑”“吴越剑”“龙游剑”交错使来,连蒋天勤也说不少自己所使是属于哪套剑法了,只是势之所到,自然而发,因为手中的剑是一柄轻剑,“墨客剑”的招式便自然用得少一些,“吴越剑”招式多,也就用得频一些,但却并非有意而为。

蒋天勤正自舞得兴起,浑然忘却时间和万物,眼中心中就只有一人一剑。忽听得有人喊道:“好!”蒋天勤一惊,这便收剑运气,定睛一看,原来是李佑成,忙道:“师父!您何时到的?”

李佑成一笑,道:“我来了都快一个时辰了,剑试将至,大家都想让我看看他们的剑法有没有不足,我还真走不开。”

蒋天勤一想到剑试,自知无望,心中黯然,低头不语。

李佑成明白他心中想法,道:“剑术一道,有人终生不得要领以致老来依旧庸庸无奇,有人资质平常但勤于练习中年或能一窥门径小有所成,也有人天赋异禀举一反三少年时便能成大方之家成就斐然。所以虽然其他人入门一年有余,而你只有两月之久,却不见得你就毫无胜算。”

蒋天勤心道自己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天赋异禀之人。

李佑成接着道:“我再问你,到了剑试之日,你看众师兄弟会以什么剑法来对比试?”

蒋天勤道:“那一定会选自己最为纯熟又或者最高明的剑法了。”

李佑成道:“那你看他们学这个最为纯熟或者最高明的剑法,大约学了多久?”

蒋天勤一听,立时明白,心中喜道:“我明白了,师父。他们都学了很多剑法,所以在一种剑法上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李佑成又道:“现在你只知道了第一层。自己用得纯熟的剑法或者高明的剑法万一不能破敌,又或者敌人对你这套剑法烂熟于胸,又当如何?”

蒋天勤道:“那只能求变了。”

李佑成道:“这个‘变’字正是关键。看你刚才练剑,东一招西一式,看似不成套路,但往往叫人防不胜防,这才是好剑法。咱们镖师之所以要学各种剑法,一来是要知己知彼,二来也要灵学活用。”

蒋天勤道:“那是不是多学剑法就一定好?”

李佑成道:“这却未必,适才我说的‘变’还未到最高境界,只能在自己所学的剑法之间求变,一个人就算学究天人,其能学到的招式剑法也有限,终究不能无穷无尽地变化。但如果你将一套剑法练到极致,自然可以在这套剑法中求变,至于如何变,则要看敌人如何出招,敌人的招式无穷,你的变化也可无穷,这又是‘变’的另一境界。”

蒋天勤道:“这么说,‘变’还有更高境界?”

李佑成道:“不错。你当听过‘以不变应万变’。任何剑招,都有破绽,所以在你破别人的招式之时,别人也能破你的招式。但即便我告诉你,我要一招‘龙点门额’刺你双目,你自忖能否躲开?”“龙点门额”是“龙游剑”第七式。

蒋天勤摇摇头,这倒不是谦虚。

李佑成道:“这招‘龙点门额’,我也许是飞身来刺,也许是自下刺上,也许自上刺下,也许自左刺右,也许自右刺左,况且,这一招接在不同招式之后,妙用又各不相同,以你今日来说,要防住只怕还做不到。你道是为何?”

蒋天勤道:“师父,那这也不过是剑法中的‘变’,并不是最高境界。”

李佑成道:“不错,总算你还用心在听。”原来李佑成刚才是故意试探蒋天勤是否用心在听,又是否领悟到这番话中的关键。蒋天勤暗道好险。

李佑成接着道:“如果我要你飞身来使这招‘龙点门额’,你自问能否使出?”

蒋天勤心中思量:这一招“龙点门额”先是平刺一剑,逼得别人后退,在分刺人的双目,如果跃得太高,就不能平刺敌人,如果跃得太低,这一剑分刺双目就很难用全,更何况敌人只消退出几尺,跃在空中不能追敌,这分刺双目也就无用武之地了。想到这里蒋天勤摇了摇头,道:“这一招我只能立地前冲方能使出。”

李佑成道:“那你看我。”说罢接过蒋天勤手中的剑,便飞身往蒋天勤面门刺来,正是“龙点门额”起手式,蒋天勤没想到李佑成说刺就刺,一惊之下一连退出三步,足有六尺之远。却见李佑成剑随身至,在空中挽了一朵剑花,刺了过来,正是蒋天勤双目位置,蒋天勤脚未站定,剑已刺至,蒋天勤只感到一阵寒风扑面,双目下意识闭住,不敢再看,但耳朵却听到李佑成双脚落地之声,这才睁眼,却看到李佑成剑已收起,离自己不过三尺距离,适才一剑如果刺出,只怕蒋天勤头颅都被刺个对穿。

蒋天勤兀自心惊,李佑成却笑道:“现在,你可明白了?”剑法是死,人却为活,最精妙的招式,在庸人手中,依旧是庸招,再古朴的招式,在大师手中,也能见绝妙。剑法不过是表象,用剑之人的力道、准头、时机、速度,如此种种,则是剑法的灵魂,无灵魂之剑法,便和小子嬉戏打闹一般,又何来威力?

蒋天勤略一琢磨,道:“师父,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还要学剑法?”

李佑成微微一笑,道:“问得好。自上古之今,所流传的剑法成百上千,而失传的更是不计其数,如果真如我适才所说,那么历代剑术大师们呕心沥血集思广益所创的剑法岂非一文不值?”

蒋天勤心中正有此一问,既然李佑成自行点明,便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李佑成道:“剑法所以能克敌制胜,其要义在于‘避强击弱’。最初的剑法是寻找敌人身体的薄弱部位和关键部位,如脑、眼、喉、心、膝,而避开那些次要部位,从而一击制敌;后来的剑法则专攻人体要穴,如百会、神庭、太阳、耳门、睛明、人中、膻中、巨阙、气海、乳中等,以求一击致命;再后来,人们创出剑法来护住身体的关键部位和致命穴位,这便需要更高的剑法来寻找已有剑法中的破绽。”

蒋天勤若有所悟。

李佑成接着道:“所以剑法之间,自有一种生生相克之道,攻守之间也存有取舍。高明的剑法,要么能攻敌之必救,要么能攻敌之不可救,又或者料敌之先机,破敌之所攻。如此种种,不足尽道,也非一日所能尽悟。”

李佑成既说非一日所能尽悟,蒋天勤便不再多想,但于剑法和剑法中的“变”与“不变”却隐约明白:剑法可以制人,却也能为人所制,剑法中的“变”可以使剑法制人却不被制,而剑法中的“不变”是将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从而能以“拙”胜“巧”。

李佑成一席话,蒋天勤虽不能全悟,但个中妙用,已是无穷,至于他日能悟到几分,那又得看造化和机缘了。

李佑成说到这里,便已是将自己毕生对剑法之理解倾囊相授,而这些,比之他所传授的剑法又要高明万倍。至于为何单单对蒋天勤说,他却说不上来,只隐隐觉得惟有他才能理解,又或者只是因为一种机缘。一个月之后,他便要去天瑞镖局旗下的另一间分局教授弟子,若无缘分,这些弟子只怕终生也难再见一次。

眼见夜色已深,李佑成道:“今日且到这里,明天晚上我教你‘三三剑法’。”这便离去。

蒋天勤一听“三三剑法”四字,心中便已一动,倒不是因为这套剑法之高明,而是因为他和苏景都得师父单独传授“三三剑法”,无形之中,便觉得和苏景的关系进了一层。想到苏景,蒋天勤四处看了一遍,却没看到苏景的影子,心道:大概又在那个角落缠着李多教她“回风剑法”吧。这一个多月,大半的晚上都能看到李多在教苏景“回风剑法”,这套剑法便似总也教不完一样,而苏景又似总也学不会一样,想到这里,蒋天勤不觉心中一痛。

周围练剑之人仍有不少,蒋天勤听李佑成刚才之意,隐隐觉得这次剑试未必就全无机会,这便收摄心神,细细将李佑成适才所说的话琢磨一遍,又练了半个时辰,竟觉得剑法又自精进不少,心中大是喜悦,对于苏景便忘却少许。

当晚睡梦之中,蒋天勤兀自练剑不止,醒来之后尚能记得不少绝妙剑招,待欲试时,却发现这些招稀奇古怪,简直是毫无道理,蒋天勤比划半天,终于哑然失笑:梦境中的事情又怎能当真。

同类推荐
  • 羽仙歌

    羽仙歌

    噔噔噔噔!看这里看这里!这是一本风格诡异的小说,它是武侠中的奇幻小说,是奇幻中的科幻小说,科幻中的灵异小说(并不),是灵异中的……反正就是本套路奇葩的小说啦——云京时说到底还是本武侠嘛!话说不要抢我台词好吗,我才是主角啊喂——岳明大概就是这样。请多多点击和收藏吧——陆夏
  • 唐门唐潇传

    唐门唐潇传

    曾登顶江湖巅峰的唐门越来越落寞,在唐门这个内外门区分极其苛刻的门派中,唐潇这个暗器天才却身处外门,通过自己对唐门暗器技术不断的领悟,以及一生坎坷无比的经历得到了唐门门主唐大先生的认可,帮助唐家堡合并入唐门,令唐门重新走向曾经所达到的巅峰...
  • 炎黄之地

    炎黄之地

    这是一个新的充满无限可能性的世界。所有的地区、国家、大陆,所在的部分强大的人转生在同一时代,为各自的信仰为战。世界所有人都处于快速发展,一直相安无事,直到人口暴涨至八十亿,消失已久的神明降下足以毁天灭地的武功。人们得到强大的力量,野心开始膨胀,四处扩张,建立庞大的王国,三百年后,一直持续的战争迫使人们发明了各种战争机器和各种生活工具,同时人口下降至五十亿。而在曾经辉煌而庞大的夏之国有一人从天而降,他身负三千世界的气运!
  • 空杀

    空杀

    江湖风雨,离奇事件。拨开层层迷雾,寻找最终的答案。
  • 他是一条色龙

    他是一条色龙

    昔日的兵王,如今强势回归都市!!!左手美女成群,右手万金再握!!!就连犹如冰山一般的美女总裁居然不惜一切的讨好他。————————他叫叶凌尘,龙归都市,看看这龙如何玩转这都市!!!
热门推荐
  • 小王子(语文新课标课外读物)

    小王子(语文新课标课外读物)

    现代中、小学生不能只局限于校园和课本,应该广开视野,广长见识,广泛了解博大的世界和社会,不断增加丰富的现代社会知识和世界信息,才有所精神准备,才能迅速地长大,将来才能够自由地翱翔于世界蓝天。否则,我们将永远是妈妈怀抱中的乖宝宝,将永远是温室里面的豆芽菜,那么,我们将怎样走向社会、走向世界呢?
  • 电影剧本售原创勇者妖精

    电影剧本售原创勇者妖精

    剧本精彩语录集锦:对一个女人动手,不是男人的作为,即便她是个贼。金色妖精给予的只是异样期待,魔王又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不,付出总会有冰融雪化。真诚相待,必有回报之礼,反之,则是徒添憎恶。向哥哥胡闹是妹妹的权利,帮哥哥忘记烦恼,是妹妹的义务。虚构是因心中抱有期待,可是现实与其刚好相反。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人的身上如果勇者无法成为别人的英雄,那就成为自己的吧。我接触过无数的男人,用过无数的花招,将他们甩掉,因为我恨男人,可是,你儿子是个例外。金色妖精的前世是一株蔷薇花,她象征着爱情。当爱情遇见勇者的时候,勇者,成为了英雄,可以承受一切的英雄。可是,对于英雄来说,最为致命的承担,莫过于孤独
  • 元魔记

    元魔记

    黑暗孕育了光明,而光明却背离了黑暗。诅咒黑暗——歌德。邵晓从这行字上收目光,看向没有月亮出现的灰暗的天空,开始愤怒:城外的天空如此黑暗,谁能受得了?天天在这里待着,早晚有一天会变成街道上那些可怜的流浪野狗!于是,邵晓放弃了成为万人之上的官爵的伟大梦想,开始堕落,堕落,堕落成为一个看门的外乡穷小子,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里,扮演着傻子一般的人物,整天笑着露着白牙,却披着莫名的光辉,一步一步地向谁也不知道的远方。
  • 再弹一弦江湖曲

    再弹一弦江湖曲

    本书是作者近年来关于中国武侠电影、动作电影以及相关文化现象的评论、随笔的重新修订、编排的结集,既包括绝大多数影史经典的评论,亦包括徐克、袁和平、甄子丹、洪金宝等武侠、功夫电影制作人的访谈。
  • 樱花草的雨季

    樱花草的雨季

    樱花草一般的千金女孩楚梦瑶在16岁生日回国,与青梅竹马一起进入高中生活。在学校,她结识了很多朋友,还遇到了一个对她还说非常重要的男生,她愈来愈想守护他。但是不久,她发现自己的经历像是一个谜团:父亲被告、家族败落、男孩的种种试探、闺蜜的异常行为……生活的压迫不得不让她有所改变,但在她身后依旧有一些人一直守护着她,不离不弃,她也渐渐地成长着……樱花草终于在这个雨季青春蜕变了,成长了……
  • 妃倾城非倾城

    妃倾城非倾城

    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她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薄情人,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可怜人,嬉笑怒骂看尽繁华,最后何处是归路?
  • 我爱你,只因是你

    我爱你,只因是你

    “如果你真的爱他的话,我不阻拦你,我祝福你们。”韩旭扬轻抚苏小蕊柔顺的长发,看着面前这个陪伴了十几年的女生将要投进别人的怀抱,心里有些伤感和落寞,终是没有留住你。“阿扬,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对我的照顾。”苏小蕊推开韩旭扬的手,转身走到安亚辰的身边,安亚辰流露出得意的笑。“好,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韩旭扬最后看了一眼苏小蕊,痛心的说完转身就走了。从此校园里随处可见一个比男生还帅的女生身边美女不断。
  • 温暖清清一心人

    温暖清清一心人

    他说,此生,有你足矣;她说,遇到你,让我再次相信了世界。他们的爱情很简单却又不可复制,而他们也带给了周围幸福。他们说,这样就足够了。愿此生,你也寻到一个合适的,对你而言对的人。
  • 前妻,让我宠

    前妻,让我宠

    许颖被赌徒父亲卖给地下组织,在拍卖当晚逃离魔爪,意外遇到执行任务受伤的赵启杰,无奈之下,他救下她,却意外陷入爱的纠缠之中。一场闹剧的婚姻,让两个陌生人走到了一起,就在他们想要向对方交出真心的时候,却发现,当初的相遇却是一场骗局。“呵,当年我们的相遇,全在你的算计当中,对吗?”他满身血渍,嘴角带着嘲讽,手里的枪却坚定地指向她。“对,从头到尾,我都在骗你。”她闭上眼,扳动手枪,听到耳边传来的闷哼声,泪流满面。这一生,我辜负了你,请下辈子让我补偿你,好吗?
  • 失落到11三千

    失落到11三千

    一个默默无闻的现代少年,在现代社会无比失落。一次奇遇让他穿越到古代,遇到了一个莫测高深的老者。看老者怎样让他脱胎换骨,练就武艺,教他治国之道,步阵之法。到最后又怎样历尽艰辛,战胜阻碍,成就霸业,11佳丽无数。一世秦缘在此感谢关注我的朋友们,谢谢大家的支持《失落到11三千》交流q群:287295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