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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切平静下,隐藏着的都是惊涛。

初二,林城不再是叶清的同桌。余乐阳代替了他。心里自然有不愿意,不过没表现出来。离她也不远,就在她斜后方。不过余乐阳,让他不舒服。

余乐阳坐到叶清旁边以后,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幽默细胞,叶清笑点本来就低,这下身边又坐了这么个搞笑鬼,成天笑声就没断过。余乐阳和叶清关系越来越融洽,他不会再像过去那样闹,不过捣蛋依旧不减。

林城每天和叶清说不上5句话,看她和其他人玩儿的那么高兴,林城觉得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没心没肺的成天还那么乐。

林城向来不怀疑自己的人气,他也知道班上许多女生的心意,甚至是其他班的。真是难得啊。叶清。

“林城,你出来下。”胡珊珊拍了拍自己的桌子就径直出去了,林城跟着她一直走到停车场。宋小丽?她怎么在这儿?晕。

“你们说哈,我先过去了。”胡珊珊笑着走开。

“你怎么在这儿,有事啊”林城觉得自己这傻装得实在太好了,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完全不陌生。

“我有话和你说,”宋小丽一改往常的泼辣性子“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们做朋友吧。”林城的话很轻,不过句句清楚。

知道结果的胡珊珊松了一口气,虽然宋小丽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是还是不愿意。不过另一件事,让她更意外。

“姗姗,过来,我给你说件事。”晚上回去,爸爸意外的在客厅。“坐这儿。”爸爸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胡珊珊放下书包,走了过去。“爸,什么事儿啊。”

“我们可能要搬家,我和你妈在这边工作很困难,工资很低,我们准备去其他地方。你和弟弟,要转学。”

转学,我要转学。

“我和你妈商量了,学校我们已经帮你找好了,以你的成绩进去没什么问题,现在就是问问你的意见。”爸爸的语气透着无奈和心酸。胡珊珊向来是体贴他们的,家里的事儿,只要她能做的,向来义不容辞。

“我没意见,什么时候转学?”胡珊珊笑着对爸爸说,她想给他安慰。

“你现在是初二上期,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把这学期读完吧,下学期过去读。”

“嗯,好。”胡珊珊觉得自己回答得干脆利落.

还有一个月,林城,林城,林城。

“你要转学?”叶清的反应和意料中一样,“先不要说出去,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为什么啊”叶清满脸的迷惑

“家里有事,我爸他们换了工作。”

“姗姗,哎”叶清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本来不想把这件事传出去,不过在办手续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被同学看见了。然后被围着问为什么为什么。

“怎么突然要转学啊”林城坐到胡珊珊前面,一脸认真的问道

“家里有事呗”胡珊珊觉得眼泪好像要掉出来了,“我上厕所”然后快步走出了教室。

林城看她走出去的身影,在她的草稿本上写上:我很抱歉。然后又撕了。

5月12号,叶清记得当时正在上历史课,忽然凳子摇了起来,摇得太厉害,叶清转过身埋怨身后的同学,却发现大家都是这个反应。叶清有些茫然的看着同学们,她看见王睿从睡梦里被摇醒,茫然的抬头,四处张望。叶清觉得好笑。教室里有些混乱,老师不高兴的在讲台上指责:“安静点,你看你们多厉害,把讲台都闹动了。”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隔壁班的老师使劲的打着班上的门,历史老师不耐烦的开了门。

“快,大家快跑,地震了!!”那个新来的老师,慌张的声音让大家紧张起来,大家都开始往外跑,叶清有些没反应过来,坐在座位上没动,看着大家忙忙慌慌的跑着。

“叶清,你发什么呆,快点跑!”刘莹莹着急的吼道

“噢,好”叶清像犯了事的小孩,跑出去。隔壁班的男生唐骑完全没着急,开着玩笑要从楼上跳下去,被老师狠狠的拉了回来。

走廊楼梯间全是人,走动的很慢,大家都拼命的往前挤,叶清觉得自己完全动不了,身后高年级的男生,大声喊着,想要维持大家的次序,不过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吵闹声里。不知道挤了多久终于到了楼下,叶清跟着人群来到操场,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她。

“啊”叶清被吓住了,转身发现是杨灵雪,才放心笑了笑。

“我们到那边去,我们班在那儿。”杨灵雪牵着叶清走过去。

“真的地震了啊?”班上同学热烈的讨论着

“我听说地震的时候会有蛇,”张欣一本真经的说着,蛇啊,叶清有点害怕的朝四周望了望。

“你看这个天,好恐怖啊,黄灰黄灰的。”

“电话怎么打不出去呀?”

“我的也是”

“我还是”

“······”

“同学们,同学们,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阿坝发生了8级大地震,咱们这边的移动信号塔可能已经被震垮了,各班班主任用学校发的小灵通给需要的同学使用。同学们不要担心,我们已经发了家校通给家长。请同学们在老师的组织下坐在操场上。”

大概在操场坐了两个多小时,有家长陆陆续续的来接走孩子,校长让大家回教室收拾,然后在校门口等家长来接。

后来学生实在太多了,学校只能放大家回家。路上交通几乎瘫痪了,叶清搭杨灵雪的自行车回家。很多老年人躲在立交桥下,几乎所有人都跑上了街。街边店里的玻璃也碎了一地。

后来爸妈把她和爷爷奶奶接到了一个临时板房里,那几天叶清每天都看电视,一幕幕的惨景,第一次死亡离叶清这么近。

因为地震学校放了一个星期的假,然后又开始正常上课,前一周大家似乎被影响得挺深,有一点余震就开始跑。到后来,直接无视了,继续上课。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地震的阴影也早被这群学生抛到脑后。考试完,班上和胡珊珊玩得好的朋友说要出去吃顿饭,就当走之前再聚一次了。那天晚上,胡珊珊觉得自己真的喝高了。林城没有来,胡珊珊记得自己哭着闹着喊他的名字,朋友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他只说他有事,胡珊珊抢过电话,冲着电话哭着大声喊:“林城,我喜欢你,我从初一就喜欢你,**的怎么就不知道呢”电话那头一直没有声音,然后胡珊珊听到林城的叹息声,他说:“你何必呢”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何必呢,“呵呵呵,我何必呢”胡珊珊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那天晚上她没有回家,朋友商量之后,周明将她带回了自己家。

胡珊珊后来又闹着喝了几瓶酒,然后在周明家哭得累了,趴在沙发上睡了。周明看着她安静的趴在沙发上睡着的模样,泪痕还挂在脸上。她喜欢他,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啊,因为在她看着他的时候,他在看着她。周明觉得自己好像琼瑶剧里苦逼的男主角。站在窗台上默默的抽着烟。

“下雨了”胡珊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站在他身后。他回头看见她的大眼睛。“胡珊珊。”

“我想淋雨。”胡珊珊打断了他的话,不等他回答,径直出了门。

周明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气,狠狠的灭了烟,追上她。

胡珊珊不知道自己要走哪儿去,只想这样走,雨越下越大,胡珊珊觉得自己全身都湿透了。胡珊珊觉得自己在哭,可是雨太大了,她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林城,林城,林城···”

周明跟在她身后,看她哭着叫林城,走上前去,抱住了她。她没有反抗,只是靠在他肩上自己喃喃的说:“我都知道,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又不愿意相信,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呢?我,何必呢?”

“我们回去吧”周明努力的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的说。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胡珊珊挣开他,“我要淋雨。”

“啦啦啦啦”胡珊珊在街中间哼着歌跳着舞。

“你醉了,这样很危险。乖,回去了啊。”周明耐着性子安抚她,搂着她到街边

“我才没醉,你醉了。嗯,你醉了。你快回去吧,你别跟着我了,我要自己走。快回去快回去。”胡珊珊眨眨眼睛,俏皮的说。

周明看着胡珊珊,突然吻住了她。双手抱住她,让她贴近自己的身体。周明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了过来,胡珊珊反应过来,拼命的挣扎,他不放手。胡珊珊一急,狠狠的咬住他的嘴唇。血腥味冲进嘴里。周明吃痛放开了她。

“啪”胡珊珊想都没想一巴掌扇过去。

“胡珊珊,你就知道你痛,你知不知道我也痛。我也喜欢你,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叫另一个人的名字,你凭什么让我为你这样。”周明保持着被扇后的模样,一字一字的说。

突然胡珊珊理解了林城的那句“你何必呢”她看着周明,这个平时话不多总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做什么都目的性强,有魄力受欢迎的男生,原来他喜欢自己啊。可是现在他这么狼狈,因为我不喜欢他。就好像现在我这么狼狈,因为他不喜欢我。

“你回去吧,”胡珊珊轻轻的说,然后转身离开了。

周明没有再追上去,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追不上她,而且自己并不擅长去追谁。“她不值得你这样。”周明小声的对自己说。轻轻地摸了摸嘴上的口子,雨水已经将血的冲散了,只留下一点点的痛楚了。

胡珊珊掏出包里的IC卡,在路边找了个电话。

“喂,”在她拨了3次电话时,电话那头传来满是睡意的声音。

“是我”

“啊?谁啊”叶清迷迷糊糊的问道

“胡珊珊,”

“噢,这么晚了,怎么了啊。”叶清慢慢清醒了些。陌生的号码。“你在哪儿啊”叶清语气带点着急

“你在哪儿?”

“我在我家啊。”

“你一个人啊?”

“嗯。”

“我可不可以过来。”

“你说什么废话呢,你在哪儿啊,打车来吧。我出来接你。”

“嗯”

叶清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在柜子里找了把伞出去了。等了很久也不见她人。这么久了,这人去哪儿了啊。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街头。叶清睁大眼睛,就是胡珊珊。叶情急冲冲的跑过去,雨天里撑着伞最难跑了。胡珊珊呆呆的看着叶清。叶清忙把伞举过去遮住她。

“不用了”胡珊珊扯扯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叶清固执的要为她挡着,“先回家再说。”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这是浴巾,还有睡衣。”叶清说着将胡珊珊推进厕所。

胡珊珊洗完出来,叶清端了碗汤来“家里很久没人,还有一点生姜,我煮了点姜汤,你喝点吧。”叶清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凑近些发现她竟然在哭。

叶清再迟钝也知道这么晚,她这么个情况一定是有什么事的,不过她以为是她那让人愁的弟弟又惹事了。胡珊珊把她手上的姜汤端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抱住叶清。

“你怎么了?”叶清小心翼翼的问

“有点事,”

“你弟弟啊?”胡珊珊没有回答,沉默很久之后点点头。

叶清简单的安慰着胡珊珊,胡珊珊的回应只有点头。

“睡觉吧。”在叶清觉得自己实在是撑不住的时候,胡珊珊开口了。

“嗯。”叶清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胡珊珊睡不着。她的酒气现在全没了,想着今晚上发生的事,觉得自己实在有点疯狂,不过也就是今晚上自己突然就懂了很多很多。

爱情是一件可以让人迅速成长的事。

本来就比同龄人早熟的胡珊珊,经历这一晚,更是成熟了许多。她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叶清,孩子的睡容,没有任何的防备。她太过无邪。林城和她不合适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胡珊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叶清还在身边睡得很香。胡珊珊看着她,不想叫醒她。然后突然又想到了林城,这个让她一夜长大的男生,她很想念。

这一晚,林城也没闲着。

在和朋友聚会回家后,家里和往常一样安静。看妈妈房间里的灯像往常一样亮着,林城没多想在客厅叫了声“妈,我回来了。”就进了自己房间。胡珊珊让他有点头疼,在外面多喝了几杯,早早的就睡下了。半夜,因为尿急,实在忍不住了,迷迷糊糊的起来上厕所,发现母亲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不早了吧。”林城嘀咕着,“妈,你怎么还没睡啊。”推门进去,母亲的模样很安详,嘴角带着微笑躺在床上。

“妈,妈?”林城看着有点奇怪的母亲,走近床头。柜子上空了的药瓶,母亲太过安详的模样,突然让他害怕起来。

“妈,妈,妈···”林城疯狂的摇着母亲,没有反应。他发着抖将手靠近母亲的鼻孔,微弱的气息扫过他的手指。120,打120。

跌跌撞撞的跑到客厅,拨通电话,林城不知道后来怎么去的医院。他不知道还能打给谁,母亲是独子,外公前年过世了,外婆年龄也大了,这几年身体也不好,住在养老院。林城觉得这一刻,自己似乎被世界抛弃了。没有人可以帮我。他蹲在抢救室门口,双手抱着头。

“只有你一个人吗?”护士走过来问他,“病人情况现在还不是很稳定,家属需要先办入院手续,还有交相关的费用。”

“好。”林城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无力。他不怪护士无情,自己虽然只有14岁,但是1米76的个子和早熟的性子确实让人不容易想到他才14岁。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拨通了林知祥的电话。

“喂?”疲倦带着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妈妈住院了,现在还在抢救,我,没有钱。”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林知祥迅速起身,“谁呀,这么晚了,还要出去?”身边不耐烦的女声透过电话传入林城的耳朵。

“省医院,”林城顿了顿,“这么晚打扰你了,但是···”林城客气疏远的话还没有说完,

“小城,我是你爸爸。”电话那头的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他,“你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就在那一刻,林城泪如雨下,“我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一遍一遍的回响在脑海里。因为母亲的执拗,从他们离婚后,林城几乎没有和父亲接触过。但是他的声音,很熟悉很陌生。

父亲很快过来,办好了手续,坐在林城身边等着里面的情况。

林知祥终于可以好好打量他儿子了,十年了,过去只有他腰高的小孩子,现在已经比他还高了。

“你们当年为什么离婚?”林城低着头,轻轻问出了一直放在心里,不敢问的问题。

“当年我和你妈妈都太年轻了,对结婚太过草率,也就导致了后来的问题。”

“那我是你们草率的结果吗?”

对儿子的问话,林知祥觉得自己无言以对,这些年,确实很亏待他。沉默了很久,“小城,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一定尽力满足你。”

林城抬头看眼前这个陌生的的男人,太陌生了。家里几乎没有他的照片,所有和他有关的照片都被妈妈撕了。他有白头发了,还有啤酒肚,太过慌乱,没有理好的衬衫。还有脸上的皱纹。

“我想要一个家。”林城盯着父亲的眼睛认真的说。

“病人家属,”护士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林城快步跑过去,“我是,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抢救过来了,不过她服用安眠药的量太大了,估计会有后遗症。可能会成植物人。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植物人,林城第一次真正的接触这个词。不过为什么对象是自己的母亲!

“小城,”爸爸有些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妈妈,我会照顾。”

“小城,你还是个孩子。”

林城嘴角微微一扬,“孩子吗?”

“你还要读书,你妈妈出事了,理应由我来照顾你。我会给你妈妈请一个看护,你就好好的读书就行了。”

林城觉得他提出的意见是最好的,因为凭他自己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的医药费。

“我会读书,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林知祥听儿子这样说,放心了些。

“我不住你那儿,我住我自己家。生活费你每个月给我就行了。我有一张银行卡,我会把卡号给你。”林城说这话时,背对着林知祥,声音沉沉的。

“小城,我,好吧。”林知祥对儿子的态度感到深深地无力,可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半点怨不得别人。

“谢谢你,今晚我在医院陪妈妈。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还有人等你吧。”

“小城!”林知祥深深叹了口气,“我没有再婚。”

“回去休息吧,妈妈如果醒了,看见你会不高兴的。”

林知祥摇了摇头,离开了。林城站在窗台看着他开车离开,我不恨你,我只是不知道怎样和你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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