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凝阳好奇的看着嘴唇肿的跟香肠似的晴黎,摸着小脑袋直问怎么回事儿。
晴黎把头扭向一边。她才懒得告诉凝阳这是昨天晚上言渊把她扔出来时,她的嘴巴正好撞在地上的结果。只是,今天早上那些宫娥们那暧昧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啊?还有刚才碰见昭芸,她那副要吃人的模样,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意味呢?
“姑姑,他们都说,你的嘴巴肿了,是言渊帝君亲的,可为什么亲了就会肿啊?”凝阳眨着一对好看的大眼睛,天真地问道。而这边,正在装淡定喝茶的晴黎被呛了个半死,一个劲儿的咳嗽。
现在,她明白那些暧昧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儿了。
没回答凝阳的问题,晴黎站起来撒腿就跑。
她现在要去找还没回九天的仟瑟,求他帮忙治一下嘴巴。至于晴黎为什么不自己治这个问题么……可能是原来逃课看花看得太多,医理术从来都是最后一名的原因吧……
仟瑟不愧是九天的神仙,绝对要比晴黎在行。望着她的“香肠嘴”笑了一阵,随便念了句什么,伸手在晴黎嘴巴上一划,晴黎顿时觉得嘴唇上一阵清凉,再一照镜子,果然肿已经消下去了。急忙向仟瑟道谢。仟瑟却是眨了眨眼,用略带笑意的声音道:
“我看你还是好好学习医理术,不然日后若是再出现这种事情,你可怎么办?”
晴黎就是再笨,也看得出仟瑟那极其暧昧的眼神代表的什么含义,板着张脸说了句“不会的,放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仟瑟看着晴黎离开了,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门外忽然就飞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雀鸟,扑棱着翅膀停在仟瑟伸出的手上——这是九天的仙鸟。
仟瑟对着它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仙鸟竟点了点头,展开翅膀飞出了房门。
仟瑟掸了掸衣袖,站起来。玩的时间够长了,他该回九天了。
碧落是桃林里面的一个大湖,据说整个湖的水都是从海里引来的,湖底又放了些只在海中生长的海幽兰。这花要每隔三月换一次,且它不开在面上,只能在水中招摇。又放了些海中特有的雪尾鱼——一种通体墨黑,尾巴却像雪一样白的鱼。
清理此刻就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拿着一朵刚从水里摘下来的海幽兰发呆。旁边小蝶端了盘又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梅子老老实实的站着。
晴黎现在心里是极其不爽啊,虽然按身份来说,自己老爹跟言渊都是一方的君主,平等什么的就先不关心,但是自己好歹也算是一帝姬,将来沧原的女君,这待遇也有点儿太差了吧!况且言渊也大不了自己多少岁,虽说他的法力比自己强,可是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呀!白狐狸怎么了,本姑娘就是这样,我乐意,我就是头狼你也管不着!
愤愤的抬手往湖里扔了一块石头,听见“扑通”一声。晴黎心里平衡了些,她忽然发现扔石头排解情绪这个办法很好,于是,她又从旁边抓了一小把白色的小鹅卵石,一个一个的往湖里仍,看着被石头激起的水花咯咯的笑。正扔的高兴的时候,不知打哪儿飘来一句话:
“别再扔了。”
声音很清冷,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怒意。晴黎看了看四周,除了小蝶正在做忧郁状仰望天空外,还真的就没有别人了,也不可能是凝阳在捣乱,那小子被言渊叫去挨训了。晴黎揉了揉耳朵,觉得自己大约是听错了,也没有了扔石头的兴致,索性手一扬,把剩下的石头一齐扔进了湖里。
“不是叫你不要扔了么!”伴着石头落水激出的清脆声,湖面上忽然起了波澜,“哗”的一声,湖里的水四散开来,溅湿了晴黎的裙角,在淡蓝色的衣料上留下斑斑痕迹。晴黎提着裙摆望着湖面向后退了两步,她可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湖靠岸的浅水处,站着一位一身白衣,浑身湿淋淋的绝色女子,长长的发丝湿漉漉的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像一条条蜿蜒的小蛇,给人一种妩媚之感,水还在从额前的发丝滑落,滴在湖面上,惊起一层涟漪。好看的凤眼瞥向晴黎,没有任何波澜,女子伸手,微微启唇,声音清冷:
“把你的石头拿回去。”
晴黎看着她手心那几块小鹅卵石,是自己刚才扔的,但这并不是重点。晴黎此刻好奇的,是这女的是谁。刚才突然从水底冒出来,诚然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况且这天才三月中旬,不是多么暖和,这湖里虽说是海水,但是也总是凉一些,这样在水里泡着,就不怕着凉么?
还有,她在湖底怎么呼吸呢?
想到这儿,晴黎也没去接石头,倒是细细的打量了女子一番,惊讶的发现,女子穿的白色衣裙,竟然是孝衣。除此之外,她还发现,女子的眼睛是极淡的蓝色。晴黎好歹也算是沧原帝姬,未来的女君,也见过些世面,她知道但凡海族,眼睛都是极淡的蓝色,就像大海的颜色。晴黎又从她刚才从水底冒出来,推断出这人应该是在湖底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既然能不用法术就在湖底呆着,看来这人十有八九是言渊娶的那位海族皇女兰沁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穿孝衣。虽然自己希望,但是言渊还没死啊?
“你……莫非是海族皇女兰沁,言渊的另一个妃子?”
“我是兰沁,”女子扬手把手中的石子扔到地上,探身从水里走出来,身上的衣服在她一上岸就变干了,松松垮垮的套在兰沁身上。
“但我不是那个混蛋的妃子,谁会给那种人当妃子。”
“……”
混……蛋?晴黎向上挑了挑眉毛,心想言渊这两位妃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昨天那位让人没恶心死,今天这位让人没吓死,不过,她说的话自己是非常赞同的,真真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关于为什么兰沁叫言渊混蛋的问题,晴黎其实是知道一些的。之前为了调查清楚自己呆的地方都是些什么人,她去找她二姐来着。她的二姐晴霓是整个沧原小道消息最灵通的人,晴黎想知道些什么,只要去问一下她的二姐就好了。
晴霓告诉晴黎,兰沁当年本来是不肯嫁给言渊的,当时外头都传言兰沁是有了心上人,而且还都说兰沁的心上人是魔族的一位公子。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兰沁竟同意嫁给言渊了,但是不做帝后。很多人都在感叹兰沁的薄情寡义,但是就在大婚那天,兰沁竟是一身白孝衣上的轿辇。洞房花烛夜,兰沁打翻了洞房必备的合卺酒,拿着剑指着一身红袍的言渊,从怀里掏出一份休书拍在桌子上:“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在这封休书上写上名字,二是我用这把剑,杀了你。”
晴黎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在想言渊肯定就是怕得不得了,写了休书,但是她似乎忘了一个问题,若是当年言渊写了休书,那现在兰沁为什么还在?
晴霓告诉她,事实上,言渊没写休书,反而几个动作便夺了兰沁手中的剑。剑架在兰沁脖子上,兰沁却没有动,只是冷笑着望着言渊:“杀了我也好。”
言渊却没有动手,只是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休书,看了几眼,道了句:“字写的不错。”一扬手,那张休书忽然就在空中燃烧起来,顷刻间就化为了灰烬。
然后,言渊放下剑,转身回了宸阳宫。
据说,此后几十年,兰沁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让言渊休了自己,或者是自己杀了他,但一直到昭芸嫁进来,也没有成功过。于是败着败着,兰沁就烦了,索性就不再尝试了,倒是性子变得越发的冷淡,嘴巴也变得毒起来,当然,跟言渊的关系自然是急剧下降。俩人十几年都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晴黎当时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问了一句:“那他们俩还没有圆房啊?”晴霓当时板着一张脸,一脚把晴黎踢出了房间。
听完这个故事,晴黎是打心眼里佩服兰沁,居然还有人这么大胆。她当时就想见见兰沁,然后跟她拜个把子什么的,现在见到了,果然是个有个性的人儿。
晴黎面对着兰沁,心生敬畏。
“你就是沧原来的帝姬?”兰沁捋着头发,把晴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哼了一声。
“长得还可以,就是身材差了点儿。”
“……”
晴黎扫了一眼自己平板的身材,没说话,转过身去,打算叫上还在看天发愣的小蝶回去。
关于身材这种问题,晴黎是绝对不会参与讨论的。因为她心里一直坚信,单薄的女子更招人爱。
其实,倘若晴黎此刻把这想法再说出来,小蝶绝对会再自然的来一句:
“主人,那是因为您没身材。”
总之的总之,晴黎是打算走了,拜把子这话,就当没说过。
“等等,”身后兰沁忽然叫住她,晴黎转过身,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有事儿?”
“你最近最好不要出门,你身上,似乎有些不祥的征兆。”兰沁眼神难以捉摸的望着晴黎,像在思索什么。晴黎打了个哈哈,摆了摆手:“不要跟凡界那些算命先生学,他们可都是瞎子,而且大都算得不准的。”
说完,晴黎带着小蝶慢悠悠地走了。兰沁皱着眉头,转身看向湖面,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发出一点幽蓝的光,像极了幽兰花的颜色。指尖轻轻在水面划了一个圈,湖面上忽然起了波澜,湖底的雪尾鱼骚动起来,从四面八方涌向了湖中央,像是安排好的一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个圈,有秩序的摆动着尾巴。
在这个圈的中间,是一支闭合的海幽兰,不像其他一样开放。雪尾鱼周身忽然泛起了柔和的幽蓝的光,像一道光环,包围了那支海幽兰。海幽兰在这柔和的光中,缓慢的打开了花瓣,在花的正中央,躺着一颗散着蓝光的珠子。一条雪尾鱼将珠子含在嘴里,快速的游到兰沁这边,跳出水面,将嘴中的珠子吐出,又落回水中。
兰沁伸手接住那颗珠子的一瞬间,本来还围成一圈的雪尾鱼忽然四散开来,那支海幽兰又重新合上了花瓣,静静地呆在水中,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兰沁捏着珠子,眉心紧皱。这珠子是鲛珠,已有上千年的灵力。这珠子有个神奇的能力,倘若有人靠近它的一丈之内,它便能预知这人近来会发生些什么。若是好事,珠子里便会有一缕红丝,但若是坏事,它里面便会有一缕黑丝,而且黑丝的多少,还决定了这件事的糟糕程度。
而此刻,她手里捏着的这颗珠子,已有半边都是黑丝。
兰沁知道,这不可能是鲛珠为自己的预知,鲛珠虽好,但却不能为主人预知些什么。而现在鲛珠预知的,只有一个人。
沧原帝姬,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