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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认父

整个明园小村几乎家家都出动了去找思思,静静的村子里只有章林妈妈、叶子在陪着绮莲。大家都怕绮莲这个状态出去会出意外,趁她不注意,把她锁在了家里。绮莲就像失了灵魂的人,呆坐在炕上,目光呆滞,章林妈妈和叶子跟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她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思思小时候的事情,他的第一次开口叫妈妈,他的第一次行走,他生病时候黏着她,他会说话的眼睛……手机响了很久,绮莲才注意到,她按下接听键,听到林薇的声音,她“哇”的一声就哭了:“林薇姐,思思不见了,他不见了!”绮莲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此刻听到亲近的人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绮莲,你先别哭,你听我慢慢和你说,思思没丢,他跟着央视《疆土行》节目组上昆仑了,你赶紧打开电视,看中央军事频道。”林薇在那边火急火燎地说。绮莲“哧溜”一下就从炕上滑下来,叶子和章林的妈妈吓了一跳,赶紧来扶她,她却接连着说:“没事,没事,快开电视,电视,央视军事频道,思思在里面。”她拿着遥控器的手哆嗦地不成样子,遥控器几次从她手上滑下来,叶子从地上拾起遥控器,帮她打开。果真,思思的头像出现在电视上,主持人赵小泉正在陪着思思玩,拿着话筒问他:“思思,爸爸和妈妈你最喜欢哪一个?”思思放下手里的玩具,歪着头,害羞地说:“都喜欢!”“那你想对妈妈说什么?如果她在这。”思思抬起头,认真地说:“妈妈,我去找爸爸了,不要担心我,我看过爸爸之后就回家。”说完,他对着镜头做了个飞吻的动作。“思思,思思!”绮莲抱着电视,把脸放在思思冰凉的画面上,一个劲地哭,只是哭。“绮莲,你先别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思思虽然没事了,但是一等到上了昆仑山,所有的谎言就揭开了,等他发现他爸爸不在昆仑山上,对他的打击就太大了,那个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现在得赶紧想办法,不能让他上山。”林薇的话使得绮莲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她立马清醒过来,擦了擦眼泪,对着章林妈妈说:“大娘,你赶紧通知村里的人就说思思找到了,让大家赶紧回来吧。”

“绮莲,这样吧,我想了想,你听我的,赶紧给山上章林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让他随机应变,千万别伤了孩子的心。”林薇知道绮莲现在已经思绪纷乱、了无头绪了,忍不住给他出了个主意。

“嗯,林薇姐,我听你的。”绮莲挂掉电话就给昆仑山上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没等那边的通讯员开口,绮莲就抢着说道:“求你,帮我找一下章班长,我有急事。”

“好!章班长有人找!”小兵对着院子喊道。

过了几分钟,章林那浑厚的声音响起起来:“喂,您好!哪位?”

“章林,思思跟着《疆土行》节目组上昆仑了,说是要去找他爸爸,都怪我不好,我不该骗他,他还小,我不该骗他。章林,你想想办法,拦下他们,别让他上山,要不就来不及了。”绮莲哭得断断续续,说的语无伦次。可是章林看过那本日记,他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他安慰着她:“绮莲,你别哭,放心吧,我会尽力安排,思思不会受到伤害的,我向你保证,好不好?你别哭了,我赶紧全排。”“谢谢你,章林。”除了“谢谢”两个字,绮莲再也说不出其他的字来。“这话说的,我先挂了,放心吧。”章林匆匆挂了电话。绮莲只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等待着事情的发展,除此之外,她再也做不了什么。她一边看,一边流泪。

静待事情发展的还有另外几个人。

在几千米以外的滨海市,王晓丹和孙浩翔的妈妈正在看电视,一边看,一边流泪。孙浩翔下班回来,换掉脚上的鞋子,看到没人搭理他,喊了一声:“我回来了!”王晓丹抬起婆娑的泪眼,哽咽着说:“哦,你回来了,一会儿开饭。”“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了这个样子?又是幼稚的韩剧吧?”孙浩翔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看到老太天也是满脸泪水,又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我们家老太太也爱看这些谈情说爱的泡沫剧了?”老太太不说话,横了他一眼,他陪笑道:“老太太,您别生气,我说错了还不成?”自从他车祸住院,他们家老太太就时不时对他透漏出一股怨气,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再惹她,不过也实在好奇她们到底看什么看得这么感动,忍不住凑上去。电视里一个主持人正在问一个小男孩:“思思,马上就见到爸爸了,高兴吗?”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他对着话筒大声喊道:“高兴!”主持人赵小泉继续问:“那,思思,有没有想和爸爸说的悄悄话?”“爸爸,我想你了,可是我不敢让妈妈知道,妈妈会伤心的。”主持人赵小泉假装疑惑地问:“妈妈为什么会伤心?”思思低下头说:“我不知道,但是我说我想爸爸,妈妈会哭,妈妈说过哭就是难过了。其实,我真的很想爸爸,我天天都在这里想。”思思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听到思思说想爸爸,孙浩翔的心里突然一紧,他拿起一支烟,点燃,以掩饰他内心的慌张。老太太给他抢过来,掐灭:“我孙女在屋里睡着觉呢,你少抽点!”“遵命!得,自从有了这孩子我的地位是直线下降啊!命苦啊!”他努力说着冷笑话,试图转移开两人的注意力。可是老太太和晓丹都没有搭理他,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电视。他有些慌乱,有些难受,抢过遥控器:“看这些有的没的的,都是假的,做节目而已,我先看看今天的股市。”老太太摁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你敢换台,我跟你拼命。他只能作罢,但是心里犹如万只蚂蚁爬过,非常不舒服。他怕自己泄露了什么秘密,只得悄悄走回卧室,打开电脑,但是,心里忍不住想着思思,坐立难安。于是又折回客厅,嬉皮笑脸地对老太太说:“老太太,你这么哭下去肯定得哭坏身子,你陪晓丹帮我去商场买个新衬衫、买条领带吧,明天要用的。”晓丹连忙站起来:“大晚上的,你别叫妈去了,我去就行了。”王晓丹说完就站起来,穿上外套、拿着包就出去了。

“妈,我饿了,您先给弄点儿吃的吧。”王晓丹刚走,孙浩翔就坐到电视前哄着他们家老太太。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会儿子知道不舒服了?多好的孩子,都怪你!”老太太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孙浩翔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问:“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晓丹知道吗?”“她还不知道,去年你住院,绮莲带着思思来看你,见到那孩子我就知道了,他和你小时候太像了。”孙浩翔大舒一口气。

节目继续着,摄像头给到远处,已经清晰看到了昆仑上的营地,一抹绿色在万里冰川中煞是扎眼。

“观众朋友们,我们现在是在昆仑山。”赵小泉一下车就开始做报道,由于高原缺氧,她有些喘,但是还是努力调整着语速,还忍不住打趣一下,“怎么样?比你想象中还要美吧?”

思思则挣脱司机的手,冲到营地,不过见到那一排穿着相同军装的人,他愣住了,待在原地不肯往前走。“思思,怎么不去找爸爸?”赵小泉蹲下来,拉住他的小手,温柔地对他说,“过去找爸爸吧!”

思思摇了摇头。

“怎么了,思思?”赵小泉笑着问他。

“我不知道哪个才是爸爸,我不认识。”说着难过地大哭起来。

赵小泉愣住了,她没想到,孩子竟然连照片也没见过,此时此刻,她不知如何是好了,现在是现场直播,身后是全国十三亿观众,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她甚至有些后悔申请现场直播,因为这个场面有些难以收拾了。

章林见思思踟蹰着不肯过来,大概猜到了原委。收到绮莲电话后,他立即给总部打电话,请求取消此次采访,但是领导说已经来不及了,现场直播已经播出去了,影响力已经形成了,这会儿取消后果不堪设想。他临时想着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充当思思的爸爸。他要求全体战士以军人的荣誉起誓保密,他没征求绮莲的意见,他知道征求她也是没有用的,她现在整个人都混乱着。现在他正一步步走向思思,他努力想象着眼前是多年未见的儿子。他轻唤着:“思思,我是爸爸!”思思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飞奔到他的身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爸爸,爸爸……”一声声呼唤把章林的心弄得柔软了,也喊碎了每一个人的心。

看着思思扭在一起的小脸,听着他喊着章林“爸爸”,孙浩翔心里有一团怒气无处可泄,他拿起家里的电话,找出手机里那个没有名字的号码,拨出去。“喂!您好!”对面绮莲的声音也带着很重的鼻音。

“是我。”孙浩翔低沉的声音响起来,“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儿子管别人叫爸爸?!他是我儿子!”

绮莲一阵气结:这个时候,他来质问我,这个时候,他还敢来质问我!她冷笑一声,大声说:“你儿子?可笑!你还当他是你儿子?他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在哪里?他第一走路时你在哪里?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时你在哪里?他生病烧得浑身滚烫时,你在哪里?他需要爸爸时,你在哪里?别以为你给过钱,他就得承认你是他爸爸。钱,我还给你了,以前不想与你有瓜葛,以后也不会。他是我的儿子,我自己的,我将来嫁给谁,谁就是他爸爸,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绮莲再也不想跟他费话,直接挂了手机,把手机扔在炕上。

孙浩翔气得狠狠踢了桌子一脚,老太太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然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当初,即使回到当初,他应该还会做同样的决定吧,他在心里想着。

“叮叮……”手机再次响起来,绮莲以为是孙浩翔,看也没看,直接按了挂断键。手机再次不耐烦地响起来,她看也没看,直接接听,然后对着手机大喊:“你有完没完?你还想怎么样?”

电话那端,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姐,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哦,小妹啊,没事,我挺好的。”绮莲平复了下情绪,调整着语气。

“哦,那就好,姐,爸妈看到电视了,”绮莲的妹妹在那边吞吞吐吐地说,“他们,他们有些不高兴,让你回家,还有,带上他,爸妈想见见他。”

“好,我知道了。”绮莲反而平静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谎言迟早要被识破,而且她也想回家了,哪怕被打一顿也好,经历了思思失踪,她更加想念父母了,对于父母的心情她多了一份感同身受,她真的想她们了。只是,她不知道该怎样带一个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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