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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采访

一年以后。

一辆车缓缓地驶在山间曲折的小路上,车身上写着《疆土行》,驶过之处扬起一片黄土,车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您现在收看的是央视独家特别节目《疆土行》,我是《疆土行》的主持人赵小泉,我们现在正在驶向一个神秘嘉宾的居住地,这位神秘人物是谁呢?谜底稍后为您揭开。”央视主持人赵小泉对着镜头故作神秘地一笑。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颠簸,车子最终在山脚下的一个大院子门前缓缓停下,主持人打开车门,一跃而下。拿着话筒,对着镜头边走边说:“一年以来,有个视频在网上点击量很高,这段视频讲述的是在昆仑之巅的一段浪漫婚礼。这段视频一放到网上就被众多人围观,获得了很多赞誉,很多年轻姑娘纷纷表示,也要去昆仑找个昆仑小伙子结婚,从那之后,昆仑山上很多人解决了单身问题。这个拍摄者是谁呢?关于这段婚礼她又有怎样的一段故事要讲述呢?费了一番周折,我们终于找到了她的住处。现在就让我们走近她,听一段雪山的浪漫爱情。”赵小泉轻轻叩了叩大门,“您好,请问家里有人吗?”又转头对着镜头说:“她还不知道我们要来,不知道这会儿在不在家。不过院子里貌似很热闹,咱们等一会儿。”

“吱——”大门被缓慢地打开,里面露出一个六七岁小男孩的脑袋,只见小男孩从里面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阿姨,您找谁?”

“小朋友,绮莲是住在这里吗?”赵小泉蹲下来耐心地问。

“妈妈不在家,妈妈去市里了,妈妈中午才回来。”思思一板一眼地认真说道。

“思思,是谁呀?”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过来。

“叶子阿姨,有个阿姨和叔叔要找妈妈。”思思回过头去,冲着院子喊道。

过了一两分钟,一个年轻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她双手扶腰,挺着肚子,似乎已经五六个月的样子了,她把大门打开,牵起思思的小手,看到门外的摄像机,心中一阵疑惑:“你们是?”

“哦,你就是叶子吧?我们认识你,《昆仑山上的爱情守候》的女主角吧?您好,我们是《疆土行》节目组的,我是主持人赵小泉,这是我同事摄像师余明。”赵小泉一通介绍。

“哦哦,你好,赶快进来吧,绮莲姐出去了,中午就能回来了。”叶子把大门完全打开,让出路来,让客人先进去。

“观众朋友们,眼前的这个准妈妈你们看着眼熟吧?没错,这就是《昆仑山上的守候》中的幸福新娘,很意外吧?我们也没想到在这遇到了女主角,这份爱情还有了结晶了呢。接下来我们就要走近绮莲了,和我们一起走进他们家吧!”赵小泉整理了下笑容,对着镜头微笑着说。刚进到院子里,就看到了一院子的人,几个老大爷在院子里做着自己的事情,有的在打拳,有的在下棋,还有的在栽花弄草。看到有陌生人进来,这些人都停止了手上的活,好奇地看着来人。“这些是?”赵小泉边走边问叶子。

“哦,这些都是昆仑山上那些人的家属。这个是章大爷,这个是孟大爷。”叶子走得有些喘,但还是耐心地讲给赵小泉,又转头对着院子里的老人们说,“没事,这是电视台的,要采访绮莲姐,没事,章大爷,您和孟大爷继续下棋。您们都忙自己的吧。”随即又对着屋子里喊着:“婶,家里来客人了。”

从屋子里走出一个老妇人,头发有些花白,精神头却很好,后面又跟出一群三十到五六十不等的妇女,几个孩子从屋里探出头来,好奇地向外张望。“思思,来,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玩,来,姑娘,快屋里坐。”老妇人向里让着客人,“屋里有点乱,你们别笑话。”思思带着几个孩子一溜烟从炕上跑下来,穿上鞋跑出去了。老妇人忙着拾掇炕上的东西,收拾利索后,对赵小泉和余明说:“快请坐!”

“大娘,您也坐吧,还有各位婶婶姐姐们,都坐吧。”赵小泉大方地坐到了炕上,看着炕上摆着很多绣品,拿起一件赞叹道:“这是你们做的吗?真好看!”

“我们一起做的。”“一起做的。”……屋子里的人操着南腔北调异口同声地说到。

“你们都是昆仑山上那些人的家属啊?”赵小泉微笑着问。

“对啊,我是班长章林的妈妈,这个是兴子的妈妈,这个是炊事员盛林的媳妇,那个是小兵德全的姐姐……”章林的妈妈一一介绍过去。

“你们怎么都住到一起了?以前就都住这儿吗?”赵小泉问道。

“不是的,一年前绮莲来到这儿盖了这个大房子,把俺们从各处的家里接过来,说俺们原来住的地方不行了太破了,再住下去得出人命,俺们都是拧不过她搬过来的。绮莲那丫头说的也对,俺们的亲人都在山上当兵,俺们在这住到一起还能有个照应,还能一起做个小活计养活自己,俺们在这的日子过好了,他们在外面也就放心了。你看,这一群人凑到一起,也真是热闹,很多年没这么热闹过了。”章林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哦,你们平时就靠做这些活计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啊?那这些都是要卖到哪里去的呢?”赵小泉不禁佩服起绮莲来。

“都是绮莲出去联络,最主要的客户是绮莲的一个朋友,说她男人以前也是在山上的兵,这个房子就是她出资帮着盖的。别个,绮莲还联系了一些小店。俺们这东西好,质量有保证,你们是电视台的,也给俺们做个广告吧,绮莲说咱们的质量得和军人的承诺一样,得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章林的妈妈边说还边拿出几个成品来,有枕套、门帘、桌布,还有一双双小虎鞋,上面的针脚功夫做得很精致,“你给做个广告,省的绮莲那丫头在外面到处求人。”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章林的妈妈站起来,笑着说:“看样子是绮莲回来了。”

赵小泉和余明听闻也站起来,往外走,院子里缓缓开进一辆红色的面包车,车刚停稳,思思就跑过去拍打着车门喊着:“妈妈,妈妈!”

绮莲打开车门,从车上一跃而下,身手敏捷地像个爷们儿,她蹲下来,抱住思思:“在家听话没?妈妈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拿去分给弟弟妹妹们。”

“好!”思思笑着向车里探头。

“绮莲姐,家里来客人了。”叶子无奈了,每次绮莲回来见到思思都能进入一种旁若无人的状态。绮莲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两个陌生人,一个拿着话筒,一个扛着摄像机,她才想起来刚才在门口看见一辆车,连忙把买的东西递给思思,疑惑着走上前去,带着歉意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请问您是?”

“您好,我们是《疆土行》节目组的,我是主持人赵小泉,这位是我的搭档余明。”赵小泉走上前去微笑着说。

“哦哦,你们好,不知道你们这是?”绮莲大脑顿时短路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个节目专注于军旅题材,你拍摄的那个《昆仑山上的爱情守候》感动了我们,我们想请你聊一聊那个短片背后的故事。”赵小泉连忙解释。

“哦,那个故事啊,主角在这呢,叶子。当时叶子想拍婚纱照找到了我们,我代表我们影楼去山上给他们拍的,一切都是缘分吧。”提起那个婚礼,以前那些画面又浮现出来。

“那这些创意,这些蔬菜做的花都是你想出来的?”赵小泉拿出几张照片,都是叶子婚礼上拍的那些蔬菜做成的花。

“这个呀,”绮莲有些不好意思,“上不了大台面的,呵呵,都是叶子说山上蔬菜比较少,要带蔬菜上山,为了多腾出点儿地方,我们没带一些婚礼用品,只能用这些菜制作了。”

“谦虚了,很多人都赞叹做得好呢。”赵小泉笑着说,“后来怎么想起给那些人征婚了?”

“其实山上那群人都是不错的,一个人能够敢于在上面苦守几年,而丝毫不抱怨上面的条件恶劣,这种男人是很有担当的,可是,昆仑山上除了冰雪就是男人,他们替我们守住了国,我们也该帮助他们安个家。”绮莲想起那群兵,眼睛里饱含光芒。

“所以,你就把他们的家人都接到这里了?”赵小泉继续问道。

“这个啊,是帮他们去送信时看到了很多人过得都挺孤单的,条件也不是很好,我是把山上那群人当成兄弟了,看着他们的家人过得不是很好,心里不踏实,想着把他们的家人接到一起,大家在一起也是个照应。不过,我也没多大能力,都是朋友帮忙的,最主要的是山上一个人的女朋友帮的忙,剩下的都是大家自食其力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采访完毕,赵小泉微笑着伸出手和绮莲握手:“谢谢您配合我们采访。”“也谢谢你能关注山上那些人。”绮莲回握过去。

送走赵小泉一行人,绮莲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刚才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绮莲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央视的节目,一直觉得离自己那么远,没想到就来到自己身边了。可是这种兴奋感没持续多久,她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采访是会播出的!她在心里暗想,完了,自己的行踪快要泄露了,云珊和薇子他们看到了还没什么,关键是自己的父母和村里的人。怎么办了?绮莲后悔刚刚不经大脑就接收采访了,之前所有的神经都被兴奋牵着走,竟然忘记了考虑后果。怎么办?设法联系刚刚的主持人?可是自己没留她的联系方式。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绮莲手足无措、抓耳挠腮想着对策的时候,听到盛林家的小丫头突然在院子里大哭起来,盛林媳妇一边训斥一边打孩子,另外一些人正在劝着。绮莲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但是只得暂时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他们都不看央视的这个节目,然后走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绮莲刚走出屋门就看到了院子里乱乱的一幕,盛林媳妇被众人拉着,但是还挣扎着要打孩子,一边挣扎一边说:“你们让我打她,这么小就学着说谎。”“我没有说谎,妈妈!”小女孩吓得大哭。绮莲跑过去,抱住小女孩,忙问:“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呢?有什么话慢慢说,打孩子干什么?丫头,来,告诉绮莲阿姨,怎么了?”小丫头抽噎着:“思思……小哥……哥……不见了!”说着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绮莲的脑袋里“哄”的一声就炸开了,几乎昏厥过去,向后趔趄了一下。众人赶紧扶住她,从她怀里把小丫头抱过来。绮莲呆呆的,任由他们抱走小丫头,然后双手僵硬在半空无所适从。众人见她这个样子,一阵心疼,只得安慰她:“绮莲你别急,咱们一起去找找,那孩子平时很乖,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绮莲努力镇定下来,用很轻的声音问小丫头思思怎么不见的,她生怕自己音调高了一点儿吓到她,而错失任何一个细节。小丫头断断续续地说:“我和……小哥哥……捉迷藏,……他藏好后……就找不到了。”小丫头反反复复重复这几句话,除此之外再也提供不了任何的信息,看来指望一个孩子已经没有用了。众人只能分开去找,绮莲已经失了主意,哆嗦到一边,她不敢想象思思会出什么事,如果思思出了事以后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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