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带着人气呼呼的回了王府,然后直接进了书房。郑雅云听说王爷在街上被左仆射府的一个女子给刁难了,忙赶到书房,见到高长恭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端着杯茶。郑雅云调头挥退小婢,默默的走到了高长恭的身后,为高长恭揉着两鬓。
当郑雅云来时,高长恭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郑雅云给高长恭揉着两鬓的时候,高长恭刚开始有点僵,但是慢慢的他感觉到心静下来了,他很享受这种安静祥和的状态。慢慢的高长恭有种,就一直这样下去多好,但是高长恭立马就警醒了。忽然有种自己是小偷的感觉,并且有丝丝的嫉妒。男人最想要的不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么,当你累了,她会用她的温柔,给你一个安静祥和的港湾来停靠。高长恭觉得再迟一会自己就要沉迷了,于是拂去了郑雅云的柔荑,站起来说道:“好了,你不用担心孤,孤去一趟左仆射府。”
郑雅云感到的是一种距离感,顿时觉得有点委屈。不过郑雅云想了下,也许是王爷心情不好,自己就不能再让王爷心情变坏了。郑雅云默默的跟着高长恭出了书房,看着高长恭向府外走去。高长恭向外走的时候,吩咐李茂:“去,准备十坛美酒。”李茂领命而去。
高长恭刚来到府门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低个子的中年男人领着一队护卫护送着二十个貌美的年轻女子来到了府门处,正要让人通报,看到高长恭恰好出来。那中年男子赶忙上前躬身礼拜:“下官太府寺少卿贾护,拜见兰陵王。”
高长恭回道:“贾大人免礼。”
贾护起身谢过,挥手让人带来了那二十名美女,再拜到:“陛下命下官为殿下挑选美女,下官耽搁多时,还请殿下恕罪。”
高长恭摆摆手道:“无妨。贾大人不用如此多礼,孤正要去左仆射府。今日就不设宴款待贾大人了,改日再行设宴,还望贾大人赏光。”高长恭顿了下,想了想,在这个年代,这些女子不过是权贵迎来送往的礼物。既然送到自己手里了,也算是给她们一个再选择的机会,她们要是有意中人,也可以成人之美。于是高长恭调头吩咐府里的一个朱姓的老管事,把这些美女先带入府中,由王妃郑氏安排,高长恭便带人向左仆射府行去。
高长恭来到左仆射府向小厮通名之后没多久,赵彦深便亲自迎出来。赵彦深拱手说道:“不知兰陵王此来所为何事?老夫有失远迎。”
高长恭不敢托大,回道:“老仆射无须多礼,孤此来所为是登门答谢。”
赵彦深皱眉道:“殿下先请入内,至于答谢,老夫不知殿下是何意,还请殿下明示。”
高长恭随赵彦深来到了正厅,与赵彦深相对跪坐下来,说道:“孤今日散衙之后,在归家途中,因神思不守,险些落入水坑之中。幸得一女子出手相助,方才保存了掩面。事后孤想给些钱财了结,但不想那女子嫌弃礼薄,又报了左仆射府,那女子想来是老仆射家眷,孤只好登门拜谢。李茂,将那十坛美酒抬上来。”高长恭随后又说道:“还请老仆射将那女子请出来,好教孤亲自答谢。”
赵彦深一听,便想到了自己那淘气的孙女,当即便说道:“殿下稍候,待老夫遣人将人寻来问个明白。”说罢便吩咐下人去把孙小姐找来。
赵彦深与高长恭便喝茶等候,说实话,高长恭不怎么喜欢这时候的茶。这时候的茶只是摘下来蒸一下便算成品,高长恭没穿越前最爱喝的便是茉莉花茶,清香淡雅。看来要把茶叶好好的研究下,虽然没穿越前只是爱喝,但是好歹也知道有炒茶这么一道手续。不过现下茉莉花还没有传入中原,看来只能先搞别的茶了,比如砖茶、碧螺春、龙井等等。
赵彦深是一个严谨的人,话也不多,高长恭也不知该挑什么话头。两个人便这么等着,等了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后,高长恭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便开声说道:“老仆射,天色实在不早了,孤就不再叨扰了。至于这十坛美酒,权当谢礼,还请老仆射代为转交。孤这便告辞了。”
赵彦深起身送道:“殿下慢走。还有就是殿下将这美酒一并带走吧,事情之详情老夫也不甚明了,不好代为收管。”
高长恭推道:“孤王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带回之理,否则岂不是让看了人笑话,老仆射留下便是。”说罢高长恭便带着李茂一行离去。
在高长恭走后不久,一个绿衫女子看着高长恭的身影渐行渐远。长吁一口气,方才走进左仆射府。刚一进府便被仆人带去见赵彦深,见到赵彦深,那女子低头便开始认错。赵彦深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孙女,虽然孙女说是当时兰陵王只是自称在下,不识贵人,虽然孙女确实是帮了兰陵王,但是怎么也不能掩盖自己孙女无理取闹的事实。而且听孙女所说,兰陵王数次忍让,现在又亲自登门,完全是看着自己的这张老脸。
那女子便是赵彦深的孙女,赵仙芝。赵仙芝虽然名字叫的很有意境,但是从小就是男孩子的性子。她父亲赵叔间小时候在爷爷赵彦深的严厉教导下很懦弱,但是不知何时起她的父亲就变的才德卑劣,人皆鄙之。之后赵仙芝的教导便由赵彦深亲自教导,赵彦深也许是怕重蹈覆辙便对赵仙芝管教不甚严厉,那时赵仙芝就开始野了。不管在外边犯了什么错,回来只要认错,并且知道自己错在哪,以后不再犯。赵彦深就不会很严厉的惩罚赵仙芝,但若是撒谎,赵彦深便会把她往死里打,赵仙芝试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谎。
赵彦深也没有说教什么,只是说道:“你刁难的那位,便是我大齐最年轻的尚书令兰陵王高长恭,也就是你每日念叨的那位。堂下摆便是兰陵王的谢礼!至于如何赔礼,你自己斟酌吧。”说完赵彦深便调头离去了,而赵仙芝便愣在当场。赵仙芝其实早就猜测过,只是不敢相信那便是她整日念叨的兰陵王。当初她是看这个男的,长的那个秀气,声音又好听,便不自觉的想为难他一下。等最后他自称孤的时候,便想到了关于兰陵王的传闻,音容皆美。只是她不敢相信,整日想念的人儿会这样见面,她努力告诉自己肯定是自己瞎想,但是当爷爷肯定了之后,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赵仙芝看着那十坛美酒,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送谢礼居然送酒!好你个兰陵王!你这意思就是没把我当女的!赔礼?做梦吧!这样想着,赵仙芝拿出了那只发簪。忽然有点得意的想着,全天下,也只有我赵仙芝才能拿到他兰陵王的发簪。想到这,赵仙芝的心情好了许多。
高长恭回到府里之后,派人找来了尉相愿。高长恭让尉相愿,这几日广招百艺工匠,然后在城外寻一处庄园作为安置。另外收养邺城及周边的孤儿。尉相愿虽然不知殿下要做何用,但是基于对殿下的忠诚,他没有多问什么。他相信殿下会在他该知道的时候告诉他的。
高长恭吩咐完尉相愿,便与郑雅云一起用了晚膳。然后去给高长恭的母亲李昌仪请安,高长恭见到李昌仪的时候,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失控。他推说还有事情,便赶忙离去。离去的时候告诉郑雅云,说今晚要处理些公务,就在书房睡了。郑雅云知道后,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高长恭回到书房后,关起房门,心想这回终于可以安心了。拿出断笔看了看,蘸着墨水继续用吧,比毛笔好用。高长恭静下心想了想,拿起笔,先画了起来。一个时辰后,高长恭终于画好了两幅人像。看着这两幅重画了好多遍的画像,他无力的跪在地上默默的流起了眼泪。爸!妈!儿子不孝!儿子还没有好好的孝敬你们二老,就已经离开了你们。儿子对不起你们啊!让你们用了半辈子把我培养成人,结果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们劳累了半辈子,剩下的半辈子还要在痛苦之中渡过。
高长恭,不!是刘程远!刘程远无声的哭着,敲着地面。他不敢哭出声,他怕被人听到。他用头磕着地面。他刘程远不甘心!为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为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北齐!刘程远的手敲出了血,但是他感不到疼!他现在只是沉浸在这种感情里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头抵着地,流着泪,心痛着,痛的像撕裂了一样。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刘程远拖着麻痹的双腿站了起来,擦干眼泪,郑重把二老的画像收了起来。新的一天又来了,他依然活着,作为刘程远活着,也作为高长恭活着!他不能轻视自己的生命,因为高长恭把身体给了他,他要替高长恭好好的活着!也替高长恭好好的照顾他的母亲!不!也是他的母亲!因为他!就是高长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