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近都不见罗叛的身影,尤罗只好等在罗叛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她等了很久,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从晨光熹微到暮光满满,直到她看见罗叛出现在视线里,罗叛低头默默地走着,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尤罗不去叫他,安静的看着他走向自己,甚至经过自己,再等他转过身来,发现自己。尤罗对他微笑,罗叛看着尤罗,也许是沉默的表情在脸上停滞太久,他慢慢调动自己的肌肉,直到罗叛也露出同样的笑脸。尤罗这才上前,一把挽住罗叛的胳膊。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叛问。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去了?”尤罗说。
“有点事。”
尤罗眯起眼睛,不以为然的看着他,意思是叫他从实招来。罗叛移开视线,说:“就是有点事情。”
尤罗一把抓住罗叛的右手,拉开袖口,然后长长红色伤口就显露出来,罗叛甩开手,对她说:“没事就是没事。”
“他们几个人?”尤罗问。边说边从身上拿出来准备以好纱布,熟练的帮他包扎起来.
“什么呀?”
“你知道你骗不了我的。”尤罗说。
罗叛还是不做声,尤罗又说:“赢了还是输了?”
罗叛告诉她:“我不会输!”
“那就好,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尤罗说。
罗叛回头看她,这才无奈的笑笑,他摸摸尤罗的头发,说:“真的没事,以后…我不会让他们再找大家麻烦了。”
“我知道,大家也都知道。”尤罗说。
罗叛搭起尤罗的肩膀,说:“走,我们回去。”
“我还想说:我也想你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很好。我也是没事的。”尤罗说。
罗叛点点头,说:“我送你回去。”
晚上罗叛送尤罗回到海边别墅,罗叛跟着尤罗一起进门。墨炘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当他看到罗叛时,两个人相互点点头,墨炘想起在楼上的爱子。看到墨炘的架势,尤罗问墨炘:“你在干嘛?‘那位’来了吗?”
墨炘点头,对罗叛和尤罗说:“我正在做晚餐,你们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做电灯泡可不是我的作风!我们楼上呆一会就好。”尤罗说完,要拉着罗叛上楼去。可是,正好碰见下楼来的爱子,爱子看到是尤罗,礼貌微笑,然后当她看到罗叛的时候,却静止了表情。当然,罗叛也是。
爱子惊讶的指着罗叛说:“你…不是…12号吗?”
罗叛立刻撇过脸,手足无措起来,尤罗和墨炘也奇怪起来。爱子走进罗叛,罗叛只有无所遁形了,“你就是12号没错。”爱子确定。爱子激动的对墨炘说:“墨炘,你快来,我找到他了。他就是那个12号。”
只有墨炘知道,自己的猜想被印证了。尤罗马上挡在罗叛面前,不客气的对爱子说:“你干嘛?”
罗叛推开尤罗,跟她说:“没事。”再面对爱子,说:“你想怎么样?”
爱子讶异,被尤罗和罗叛的过度警觉吓到了,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冒犯很大的事。她解释说:“我不想怎么样,我有些不敢相信,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
又看看尤罗,说:“你们也认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墨炘说:“看来,你们还有未完的事。”
尤罗问罗叛:“怎么回事?”
罗叛把爱子拉到一边,低声对她说:“我们谈谈吧。”
爱子过来对墨炘说:“我要跟他谈谈。”墨炘点头,罗叛也看看尤罗,尤罗只好点点头。于是,墨炘和尤罗留在大厅,爱子和罗叛则到楼上去了。
尤罗问墨炘:“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墨炘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可你刚才说了,说他们还有未完的事,那位可是你女朋友,你会不知道?”
“你就不用操心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处事能力,我相信自己的女友,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男友吗?”墨炘说。
“什么男友?他只是罗叛,他就是他而已。”尤罗说,表情是肯定自然。
墨炘不能不相信,他接着说:“难道罗叛都没有跟你提过吗?”
“什么?”尤罗不知。
“他在泰国赛车的事。”
“我知道他赛车的事,可是不知道这件事,罗叛跟你女朋友有什么牵涉?”
“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了不起的巧合,爱子正好是那次车赛的主办人,”墨炘停顿一下,犹豫起来。
“还有什么?”尤罗说,看出他的迟疑。
看尤罗的样子是不知道的,既然罗叛都没有告诉她,自己可以吗?墨炘起身,说:“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然后转身进了厨房,结束了对话。剩下尤罗被徒然留下。
而在楼上,罗叛对爱子,开门见山地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爱子苦笑,说:“我在这里很久了,墨炘是我的男朋友。我才应该更意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送尤罗回来这里。”
“那尤罗是…你的女友吗?”爱子问。
“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罗叛说。
爱子点头,说:“我相信,可是你也要明白,我不是在威胁你什么,你和尤罗的反映有点过度了。好像我是什么见缝插针的小人一样。”
“不是这样,你和尤罗认识吗?”罗叛问。
“只是见过,算不上熟悉,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不了了。那尤罗小姐在这里正在做的事情,你也是参与的?”
“我的事,她不知道,所以,不要牵涉到她,我希望这件事只在你和我之间,我自己的事自己负责。至于她的事,我会保护她。”
“那你想要怎么负责?”
“主权在你那里,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会接受的。”
爱子看着罗叛坚决的姿态,不知道说什么好。实际是,她根本没想过会再遇见罗叛,当然也还来不及想怎么做。“我不知道,还来不及想。”爱子如是说。“但是,有一种预感,好像事情正在朝某个特定的方向发展。”
罗叛漠然,爱子接着说:“至少现在,在这座城市里,在尤罗小姐的身边,你还能逃走吗?”
“什么?”
“我知道自己还了解的不够多,所以,在我了解清楚,做决定之前,你不能再消失了。”
“我知道。”罗叛说着,又问爱子:“有手机吗?我给你电话。”
爱子拿出手机,罗叛输入号码,对她说:“有了决定就打这个电话找我。我会
等着的。”
爱子看着存入的号码,再次看着罗叛,想说:“我遇见你的时候,墨炘也正遇见了尤罗,好奇怪啊。你不觉得吗?”
尤罗送走罗叛,为了不打扰爱子和墨炘,她说自己想出去走走,就在海边。爱子和墨炘在一起,看着尤罗出门后,爱子长舒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墨炘看着她松弛的样子,在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水,不禁问:“怎么?好像跟谁大战了一番的样子。”
爱子接过水,靠在墨炘的怀里,说:“可不是嘛,每次见到这个罗叛的时候,总要耗费比一般人多的能量去应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你还去招惹他,到现在还是想收服他吗?”
爱子放下水,对墨炘说:“本来已经放弃了的,天知道,他竟然会自动现身在我面前。我要好好计划一下。”
“你要怎么做?”墨炘问,为爱子感到隐忧。
爱子想了一下,说:“至少要证明自己当初的选择和眼光,不是错的。不然的话,我会呕死的。”
墨炘点点头,虽然知道不会容易,但还是鼓励爱子说:“祝你好运。如果,他会接受的话。”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墨炘做了简单的西餐。爱子问墨炘:“和尤罗住在一起,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们每天是怎么相处的?”
墨炘放下筷子,拿起水杯喝下一口,认真起来,说:“让我来跟你报告,白天的时候基本上是看不见她人的,就算晚上看见人了,也是一会儿出现,一会儿不见的,神出鬼没。就这样。”
爱子被墨炘过于诚恳的态度逗笑了,故意的说:“那可怎么办?这样子你和她,岂不是连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了。”
墨炘刚拿起的刀叉又放下,没好气地回答:“在为我惋惜吗?要不要找她回来一起谈谈?”
爱子笑开,乐得合不拢嘴,说:“知道了,啊…”张开嘴要墨炘喂自己吃。
墨炘叉起一小块切好的肉送到爱子嘴中,两人甜甜的笑开。
第二天一早,米雅就来到海边别墅,约好尤罗一起出门,好不容易让尤罗答应听自己的安排。他来接尤罗。墨炘在房间里看着尤罗跟米雅一起出门,上车,自己只是兀自的叹一口气。
尤罗问米雅:“你到底要带我做什么?”
米雅优雅的一笑,说:“很简单,带你玩!”
“玩?!”尤罗瞪大了眼睛。
米雅带尤罗来到游乐园,尤罗几乎要掉下下巴了,不愿相信的问他:“你…不是真的要…”说着,尤罗悄悄的移动脚步,向后退。
米雅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尤罗的肩膀。邪恶的看着尤罗告诉她说:“是真的!”然后半拉半拖得将尤罗拖进游乐园的大门。米雅兴奋的张罗着,边走边说话,不理郁闷的一塌糊涂的尤罗。“想玩什么…想喝什么…有没有恐高症之类的…血压高不高…心脏强不强…”之类的一大堆废话。
他们在碰碰车前停下,米雅买了票,把尤罗连推带塞的装进车,即使是碰碰车,
米雅也不忘帮尤罗系好安全带。音乐响起,游戏开始。米雅自顾自的开着自己的那辆车撞向尤罗的那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尤罗被撞出好远,撞的尤罗不知所错,被撞的晕头转向,还没等她反应,米雅再来一次又一次,尤罗好像一个什么球一样被米雅玩乐着。在周围看到这一幕人都看起热闹来。弄得尤罗又丢脸又无可奈何,就这样被逼着,尤罗只有不得不握起自己的方向盘。
逃避也好,还击也好,你来我往也好,只有握住自己的方向盘,才做的到。
尤罗掌握了自己的方向后,迂回轻巧,闪进闪退,无论是正面和米雅的碰撞,还是游击挑衅,尤罗都能自在应对,有了感觉。尤罗笑了出来。
后来,米雅带着尤罗,什么空中飞椅,摩天轮,射飞镖,打气枪,高空跳,看到一个项目就玩上一个项目,无聊的刺激的,细致的唯美的。尤罗适应了米雅的方式和节奏,忘记了自我的大部分,在这个过程中慢慢释放,慢慢尽力,玩的尽力。
当他们来到鬼屋的时候,尤罗兴奋的拉着米雅继续前进,米雅却迟疑起来,尤罗看着米雅僵滞的表情,领悟了什么。像刚开始米雅对尤罗那样,这次是尤罗对米雅露出邪邪笑容,生拉硬拽的将米雅拉进鬼屋里。果不其然的,米雅一直躲在尤罗的身后,虽然米雅也很想强装镇静,可是,在兴奋无畏的尤罗面前,米雅实在是没有办法。
就这样整整一天,尤罗和米雅几乎筋疲力尽,米雅送尤罗回去,但是,是回到墨先生的家里。尤罗问米雅:“为什么要做这些?”
米雅告诉她说:“为你做些准备。”
“什么意思?”尤罗问。
“经过这一天时间的折腾,此时此刻的你不但是身心通畅,而且是筋疲力尽了。所以,以现在的状态去迎接可能会对你有所影响的情况,对你是好的。疲惫和愉快会缓和那些冲击。”米雅解释说。
尤罗沉默下来,米雅拍拍她的肩膀,说:“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我不得不说,你这么做也许会变得很危险,也许我后悔了,并且不再见你了。”
“可是我还是想跟自己赌一赌,怎么样?想不想让我赢呢?”
尤罗点点头,抬头看着米雅说:“其实,你不用做到这样,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米雅笑笑,说:“这只是简单的事,我也很开心,当然,鬼屋除外。”
尤罗勉强的笑了,鼓起勇气,对米雅说:“走吧。我准备好了。”
米雅按响门铃,黑嫂来开的门,带他们进去。墨炘也在,他看到他们,合上手中的书,站立起来。墨先生出现在楼梯上端,看着他们。米雅拍拍尤罗的肩膀,对她说:“现在,可以自己来吧。”
尤罗点点头。抬起脚步,毅然而坚定的走上楼。
米雅走向墨炘,和墨炘一起坐下。黑嫂送过来一杯茶,放在米雅面前,米雅微笑谢过。墨炘问米雅:“她怎么样?”
米雅小呡一口茶,说:“她比想象的要坚强,有一句话正适合她。”
“什么话?”墨炘问。
“越脆弱…越坚强。”米雅说。
墨炘把双手握在一起,对米雅说:“可是反过来说,也是,越坚强就越脆弱。”
米雅不得不同意,说:“这就是她最让人担心的地方。这两种东西同时在她身上强烈的存在,支撑着,也折磨着她。”
米雅看到墨炘手边的书,是一本悬疑小说,米雅问:“你也喜欢猜测结局吗?我不觉得你是这种人。”
墨炘笑笑,说:“那么,在你这个心理学者的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坚持过程,相信理性大于相信情感,对任何结局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墨炘停顿一下,想了想看,不由得说:“好像吧,接近百分之八十。”
“看悬疑侦探小说的人,意味着好奇心,冒险,多少还有些自我。”
“好奇心?”墨炘说,拿起那本书在手中惦着,思想却在别处,自言自语的说:“大概到了现在,才有了这种东西。”
这时候,尤罗出来了,手中紧紧握着一封鹅黄色信封。墨炘知道,那来自父亲的抽屉,是父亲为自己定制的专用信封。里面会装着那张旧照片,那张尤罗的父亲和墨炘的父亲在一起喝茶的黑白照片。墨炘已经看过了,原来的安排是,墨先生打算让墨炘把这张照片送到尤罗手上。可是墨炘觉得,尤罗亲自来接受它最好。墨炘看着尤罗用力紧握的手。他想起那天,他问尤罗,要不要看看自己父亲的样子?她睁大的双眼沉静如湖,可在那沉静之下,他却分明看得清楚那里的风起云涌。
尤罗对他们两个微笑,像她那天的眼光一样,是沉静的。可是她竟然会有这种表情,好像经过了暴风雨,然后,现在,她是个乖女孩。墨炘和米雅互看一眼,再一起看向尤罗,也向她露出笑容。
尤罗来到他们面前,开口说话:“现在一静下来,觉得好累。”说着就打了一个哈欠,马上就睡眼惺忪了。
米雅说:“那我送你回去,已经很晚了。你要回哪里?”
尤罗看一眼墨炘,说:“海边。”
墨炘也说:“我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米雅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那好吧,一起走。”
米雅开车,墨炘坐在副驾座,尤罗一个坐在后座。上了车,她就闭上双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米雅和墨炘也不再说话。这种安静的时候最容易让人丧失时间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无意的,墨炘看到玻璃影子里,尤罗的泪眼。她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眼泪就这么静静的不停地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看不到她的视线,可是不用想也知道,那视线固定的地方,让她流泪的地方,是什么。
在那张照片里,尤罗的爸爸和墨先生坐在一起,各自端着茶杯,面面相对着,好像在说笑些什么,看起来自在愉悦,墨先生那本来高深莫测的笑容在这张照片里,好像有了种不一样的光辉,而爸爸,尤罗的爸爸,他的笑容却有一种孩子般的天真色彩。时间静止在他们的脸上,静止在他们眼角的皱纹上,这一瞬间,变成了永恒。
但是很快,她再次闭上双眼,什么都不见了,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
墨炘也闭上了眼睛。
到达以后,尤罗跟米雅说了句谢谢和再见,就自己上楼去了。墨炘面对米雅,犹豫一下,还是对他说了:“她刚才哭了,就在车里。”
“你也知道?”米雅说。
墨炘点点头,米雅说:“真傻,她以为这么安静的哭就好了。”又接着说,“你在这里,要注意下她。”
墨炘不做声,告别米雅。
墨炘在楼下坐着,没有开灯,他等着,可是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想起什么,起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他敲响尤罗房间的门,虽然漆黑一片,可是尤罗果然
没有睡,她打开门,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黑白分明。墨炘从背后拿出一杯红酒,递给她,并说:“喝了再睡,会舒服点。”
尤罗不做声,也没有接酒,墨炘拉起她的手,让她拿好酒杯,转身就要走,又想起对她说:“仅此一杯,多了没有。”然后才要走。
尤罗在他身后,用细微的声音说:“谢…了。”然后才关上门。
墨炘被她的话了静止一下,才干脆的走开。
爱子很早就来到海边别墅,和墨炘在一起,她没有看到尤罗。
爱子奇怪道:“原来是真的,尤罗小姐不会是因为想回避我才早出晚归的吧?”
墨炘递给爱子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告诉她说:“她才不会对一个,对她来说无关痛痒的你影响自己的行为呢。”
“真是这样啊?她就这么难相处吗?”爱子问。
墨炘呡一口咖啡,摇摇头:“也不尽然,但是,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
“罗叛我是见识过了,照你这么说,我想收服罗叛的事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爱子说。
“你又有什么打算?不会是…想从尤罗身上找切入点吧?”
爱子放下咖啡,一把抱住墨炘,墨炘手中的咖啡晃动,他也放下。爱子说:“真高兴,你能这样了解我。”
墨炘把脸一板,严肃的说:“我可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爱子疑惑的问:“怎么说?虽然只是短短的见过一次,但是,在我跟罗叛说话的时候,尤罗的身体会自动的挡在他的身体前。而且,罗叛现在这么合作的态度真的很让人意外,我总觉得好像是尤罗小姐的原因。不难看出来,他们的感情很特别,难道,我的判断错了吗?又错了?”
墨炘摇摇头,说:“不是,他们之间是很特别,我也搞不清楚。很难定义!”
爱子歪歪脑袋,说:“我听不懂?”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不算朋友,不是亲人。他们之间联系的,是一种天然的本质,他们相同,彼此相为。”墨炘说,但还是觉得解释得不够。
爱子静默了,她还是无法了解,说:“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比爱情还要重要、坚固吗?”
墨炘摇摇头,说:“不知道,再多的…我也说不清楚了。”
“这么美好的一个早晨,你一定要说这种话打击我的积极性吗?”爱子撅起嘴巴,失望的泄了气。
“我是为了不让你白费精力,我可是一番好意啊!”墨炘捏捏爱子的脸说。
爱子白他一眼,说:“每到这种时候,你就一点都不可爱。说说好听的话又不会怎么样!”
墨炘无奈,叹一口气,说:“那如果我说,也不是什么可能都没有呢?”
“怎么说?”爱子斜眼看着墨炘。
“你想想看,他们之间,不管是谁,都会为了对方。”
爱子不解,墨炘继续说:“罗叛会为了他们赌命赛车,尤罗会为了他们答应我爸爸画画,还要找回自己丧失的记忆。既然这样的牺牲都做得出来,所以,只要让他们明白,怎么做会为了他们所在乎的人好,他们都会不顾一切去做的。我是这样觉得的。”
“可是我是好意的,你知道。”
“难就难在,他们之间的信任太坚固,相互依偎而生存。于是就,他们以外的人,很难被接受信任。但还不是坚不可摧,需要耐心和坚持。”
“你是觉得我做不到,才对我这么说的?”爱子问。
墨炘不得不点点头,想到尤罗。继续说:“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就不要轻易放弃,如果中途放弃的话,对你来说是做了无用功,但对他们来说,有可能会变成一种伤害。”
爱子漠然,忽然想起,说:“为什么这么费心的劝我?不像你的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墨炘奇怪,他想起那天米雅和他说的话,米雅也说过:我不觉得你是这种人!
爱子却摇摇头,说:“也不是,我随便说说。”
米雅和尤罗一起在尤罗画画的海滩边,坐在露天咖啡厅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但今天尤罗没有画画,也没有撑起画板。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着,米雅看着尤罗手中的信封出神,对她说:“还没有放下过吧?”
“什么?”尤罗回过神来。
“还有什么,手里的信封啊。”米雅说。
尤罗苦笑,是真的苦笑!然后说:“其实…我并没有忘记。”
米雅等着,等着她继续说。米雅等待了几天的时间,等到尤罗积压的沉重想要自己释放的时候,就是现在。尤罗又打开信封,从中拿出照片,看一眼又很快放回去。然后继续说:“我以为自己什么记忆都没有的,直到你敲醒我,直到我不得不去回想,直到我看见这张照片,看到他的脸。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认得的,我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爸爸!”尤罗终于说出口,一大滴眼“啪”的大声的打在信封上,被尤罗马上擦掉,她的手在发抖。
米雅拉过尤罗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用自己的两只手把她的手包裹起来。不温不冷的轻声说:“来,深吸一口气,慢慢说。”
尤罗看着尤罗眼睛,照他的话去做了,才接着说:“即使是在这五年中,我也并没有忘记爸爸,他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可是我并不知道他是谁。怎么会!”尤罗摇摇头,“我一直认定自己,跟罗叛他们一样,是孑然一身的,把空白当成绝对,觉得没有过去很干净轻松,没有就是没有。我一点也不惦记过去,也不在意有没有未来,甚至想,时间永远留在现在会多好。”
“为什么?”米雅问。
“我很喜欢酒吧里的人,喜欢看罗叛赛车,跟他喝酒,听泰尔弹吉他,给他们画画,吃阿陌煮的饭,跟小鱼较劲。所有这一切充满了我失去一切的空白,构成全部的我,我需要他们。”
“我明白,罗叛给了你新的灵魂,而他们,给了你新的生活。”米雅说。
尤罗看着米雅,惊讶于他会说得这么精准,明确,说出她一直说不清楚的。露出笑容,从米雅的手中反过来握住米雅的手,对他说:“你竟然这么说!”
“错了吗?”米雅问。
“不是,是太对了!”尤罗说,“你说出了我一直都没弄清楚的事!”
“那现在呢?”米雅问,“你都想到了些什么?”
“不是很多,也不是很清楚。有些模糊的印象,他一边画画,一边教我画画。我们的画纸被风吹走,他着急的叫我去捡。但是,差不多都是他在画画的样子。”
米雅点点头,尤罗又说:“现在,我…很开心。”
米雅抚摸尤罗的头发,把她的手更握紧了一些,对她说:“我知道。”
“你要帮我,真的!我现在很想把所有的都想起来,想起他的一切,他的样子和所有的表情,他所有的事,他的任何事。我真的想……”尤罗说。
米雅继续温柔的说:“我不是一直在帮你的吗?”